张希的问题总算解决，四个人久违地凑在“初望”店里。
梁怡晴在群里发从学校各个闲聊群里收集来的歌会照片。
夏眠和洛愿五五开，但比起在台上乖巧又美好的夏眠，拍到的洛愿大部分都是糊的，难得有两张能看的清晰侧脸。
歌会当天也加入偷拍的梁怡晴没忍住叹了口气，“真的，我跟你讲那些被狗仔偷拍的明星要是有他这么敏感，绝对不会被拍到了，什么恋情曝光啊之类的，不存在的。”
“看着他动都没动是吧，我手机举起来了，他就避开了，怎么会有如此敏锐的直觉啊？”
夏眠没说话。
因为洛愿那句足够冷淡的“我不是张希，我不需要”她也不是完全没介意。
她知道洛愿是一个足够傲气的人，他并不需要依靠谁才能获救，他不想跟张希在同一个位置很正常。
但他们互相帮忙也不是一两次，就算不是已经完全成为朋友的关系，夏眠也没想过会得到那样的拒绝。
就像是，在捡一样东西，明明看着已经快够到了，只差最后一点点了，却因为最后这一点点，被推远了更多的距离。
店里挂着一台很有复古感的电视机，只能收看10个频道左右。目前正停留在体育频道，这个时间点正在播放体育新闻。
肖叔在一旁准备着晚上要用的食材，“洛安这次带队出征的成绩不太好啊。”
李应凡正在写附加的两道大题，闻言跟着加入了一下，“我爸昨天也在家里说，说洛安当初个人能力没话说，现在训练感觉训得太一般了。”
肖叔：“有输有赢再正常不过了，倒也未必是洛安的问题。”
夏眠听到“洛安”这个名字后又想了想，是因为他爸爸的问题所以心情不好吗。
“洛安”这个名字，在网上能搜索到的相关内容当然也包括洛安的儿子。
上次洛安和秦珂的内容点进去后，相关搜索就是：洛安儿子。
但她一次也没有点进去过，她不愿意去窥探洛愿的秘密。
夏眠看了眼被她放在一边的纸袋子，里面装着洛愿的衬衫。
周一早去一会放他桌上就好，这样大家都不尴尬。
＊
洛安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心情不佳。洛愿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手里拿着本特训题，笔却没怎么动。
“怎么了儿子？无聊吗？要不老爸来陪你打贪食啊？”
洛愿头也没回，“不用了。”
“看不起我啊？我真的水平好了很多的！”洛安朝他走过去，“说真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感觉我这次回来你完全没有开心的感觉。”
洛愿平时也是这样的脸，但洛安很清楚，洛愿对他回来是开心的。即使他从来没有表现出需要陪伴，但他是需要的。
洛安踌躇了一会，还是问道，“是因为看到了爸爸那个新闻吗？”
洛愿没说话，洛安说了句：“假的，要相信爸爸好吧？说过这辈子只会爱你妈妈一个人的。”
洛愿很淡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不相信洛安，他只是觉得自己自私。大家都喜欢用去世的亲人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你这样的说法来安慰人。
洛愿对这种说法的认知很清醒，他也愿意相信这种。他很小的时候一直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只有这样安慰自己他才可以不那么想念和难过。
但是实质性的陪伴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像这次洛安带队出征成绩却很不好看，他肯定是需要安慰和鼓励的。
但自己很多时候并不能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所以洛愿偶尔会去想洛安是不是不带着他更好一些。
“咱们出去吃饭吧？你上次带回来的那家店真的味道很好。”
洛愿：“那家生意很好，你去可能不太方便。”
这意思就是拒绝了，洛安想着上次他自说自话去参加的家长会，“也是，还是小心点好。”
“你要吃吗？要吃的话，我去打包回来。”
洛安有些意外，“你想吃吗？”
洛愿已经站起来了，“嗯。”
他其实没有特别想吃，只是在洛安提到那家店的时候想到了夏眠那一瞬间的表情。她像是不解，但更多的是受伤。
因为他的话，而感觉到了受伤。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七岁过后基本就没人在洛安身边见过他了。
夏眠是个意外，但他其实并不能得心应手面对这个意外。
洛愿到店时，第一个发现他的是粱怡晴。
她整个人处在完全不可思议的状态，“我眼花了还是怎么？”
今天气温突然比前几天高了一截。洛愿没有戴帽子，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黑发黑眸，依旧像一块浮冰。
李应凡：“没花。”然后他轻推了一下身边的张希，“道谢的机会来了，快上。”
张希上前认真道谢，洛愿很淡地点了下头，点完餐后就站在一边等打包。
肖叔一边出餐，一边观察了在一旁的夏眠。应该是在场最熟悉的两个人，却陌生到了像是从来没见过面。
等洛愿出了店门，夏眠才反应过来他的衬衫还没还回去。她看向一边的纸袋子，掏出手机坚定地按下了搜索键。
没想过洛愿居然还会来初望。
她不是要窥探什么秘密，只是对这种氛围关系感到不适且无措。
洛安儿子的搜索内容大部分的图片和文字都是洛愿被已经去世的母亲抱着在场外给洛安加油。
再然后就是一边被媒体用可怜和令人心痛等词语形容，一边被镜头怼脸，被采访母亲去世是什么感觉。
母亲去世这样的事，居然要问他是什么感觉。看得出来年幼的洛愿努力忍住了眼泪，却也暴露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那张不知所措等着洛安回来解救他的彷徨的脸，因为反应不过来所以恐惧无所遁形的脸。
现在已经只剩下了冷淡，他不管什么都可以做到面无表情，封闭住自己所有的情绪。
一般来说，就算人会长开，但十六岁和六岁应该还是能看出一些相像的。
但洛愿没有。
夏眠完全无法将图片上笑得那样灿烂的人跟现在的洛愿联系起来。
洛愿的确会说不需要的，他不会相信或依靠任何人的。
夏眠抓起纸袋，“我出去一趟。”
肖叔朝窗外抬了抬下巴，“看着是往车站的方向，那边走的话，一条大路一条小路，看来得你自己选了。”
“谢谢肖叔！”
剩下莫名其妙的三人组，“夏眠干嘛去？”
肖叔笑了笑，“你们晚上都在这吃吗？”
“是！”
＊
洛愿没想过会碰到秦珂。
在他抄近路经过那个已经很有年代感的、早就被遗忘了的游乐设施区域时。
洛愿从她身边面无表情地经过，他总是为对方保留着体面。
“你知道你爸爸跟你一样大的时候，是多开朗活泼的人吗？”秦珂在他身后开口。
“你知道这次他带队的成绩并不好吗？你知道网上的人都怎么说他吗？你在乎过了吗？你有想过你爸为你付出了多少吗？”
放在之前洛愿一句话也不会多说，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洛安秦珂来找过他。
但今天他转身看向秦珂，“我并不觉得，我爸跟你在一起就会幸福了。”
秦珂没有料到软硬不吃的洛愿会突然这样说，“你懂陪伴吗？你有朋友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你根本就不懂爱，洛安怎么会有你这样冷血的儿子！”
“阿姨，你怎么知道洛愿没有朋友啊？”听起来是还没平复呼吸的声音。
秦珂看到个小姑娘，正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我觉得啊，如果您真的喜欢洛愿的爸爸，应该去找他爸爸才对，一直找洛愿有什么用呀？”
洛愿看着夏眠平时总是柔软的神情变得不太好惹，“自己想要获得幸福，就想要甩掉因为幸福才诞生的他，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秦珂还要说什么，偏偏夏眠在她之前先说道：“啊，不会是被他爸爸拒绝了，所以在这对他撒气吧？”
秦珂被她这句话彻底刺激到，就要往夏眠那里去的时候，被洛愿挡住了。
夏眠从洛愿肩膀处探头，一点不避让跟她对上了眼。
“我知道你不需要。”
秦珂被她气走后，夏眠突然变得跟漏气的皮球一样。
她穿着乖巧的娃娃领连衣裙，把拎着的纸袋递到洛愿面前，“我不是故意跟着你，你衣服我还没还给你。”
夏眠低着头去看洛愿拎着的初望外卖袋，“也不是故意插手你的事的，她说话就很过分……”
“嗯。”洛愿同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对不起，我之前可能话说得不太好听。”
他这句话反而引起了夏眠堵着的一口气，即使她之前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了。
“那我可以问一下吗？我们之前，也有互相帮忙的对吧？为什么我说如果下次遇到我会帮你的，你反应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问得认真，眼里装的都是真诚。
洛愿垂着眼，看着地上倒映的树影。
夏眠这样的人也许不会明白。
这么多年了，他只擅长处理一报还一报这样的人情，就像夏眠突然出现帮了他一样，他还回去就好了。
但这跟未发生的事是不一样的，没有发生的事，她却先给了“如果下次遇到，我会帮你的”这样的承诺。
张希对夏眠的依赖他看得太清楚了，像是被捏住了软肋一般。
“你的金鱼买了吗？”他还是直接转移了话题。
夏眠有点懵，没想过他会突然问这个，也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件事，“还没。”
“什么时候去买？”
“还没想好。”
“那想好了找我吧。”
洛愿把手机递到她面前，是微信个人二维码。
洛愿看起来没什么不自在的，反而是夏眠，她看着那个二维码愣了一下。
“洛愿，加了好友的话，我们就真的算好友了吧？”
“嗯。”
作者有话要说：就从好友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