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1 / 1)

转眼就是三年飞逝,屋外的梅花树上红似火一般,点点翠绿的青苔围绕着那妖冶的美丽,地上的葱绿冒出尖尖儿来,迎着那慢悠悠到来的春滋养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阮家院子的墙根上都是如此。这三年阮家平平安安的,乃至阮久久对陆上兴的忌惮都慢慢消失了...

但人总是在变的。

阮久久早已过了她的及笄之礼,一个没有年少那个最要好的朋友的及笄之礼,如今已然是十八岁风华正茂的大姑娘了。她老爹原来不上不下的官职也总算有了些动静,如今已经被上头提拔为了三桥城的统制,虽说实权没有多少,但总归是在仕途上又进了一步。哥哥这几年愈发的勤奋,总算是考上了秀才,爹娘都为此感到高兴,毕竟阮家世代除了阮云岭这么个武将多是平头老百姓,也总算是出了个有文化的后人了。

“小姐,快握着这个,这可是老爷新得来的好东西呢!”说着芍药便把一个珐琅彩的手炉珍重的塞进了阮久久怀中。眼睛还一刻不停的盯着,像是这小玩意儿就是她的身家性命一般。

“不过是换了身皮儿,还不是个手炉,瞧把你怕成什么样儿。”阮久久看着芍药这副模样,笑她道。

芍药嗔怪一声:“反正是好东西!把芍药卖了都赔不起。”

另一头的红药正收拾的桌上的首饰物什,拿起一本兵书时,忽然发现底下盖着一个陌生的盒子,见盒子松散着模样也没落锁就打开来看了看,却只见一枚光泽圆润的玉佩正在盒中的红绸子上落着,一声惊呼到:“小姐,这儿是您何时得来的?”

她是不敢再乱动了,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小姐的东西,毕竟阮久久的吃穿用度一向是由她和芍药负责,而且她平日里收拾首饰什么的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今日一见,脑子里也不知蹦出来什么,想起小姐如今这姿容美好的年纪却迟迟没有遇上心爱的儿郎,就觉得这玉佩不一般。

难道是在自己和芍药不在的时候小姐与哪个男子私会了?

不应该啊...她和芍药可是时时刻刻都没离开过小姐的...

红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解铃还须系铃人,眼巴巴的望着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小姐。

并非是不知道。

阮久久望着那灰扑扑的木盒子在心中念道。只是,她也是凑巧才把这东西放到了桌上。

要说这盒子的来历就要从她及笄那日说起了。

十五及笄的日子里,娘亲把要好的亲朋好友都接来家中了,伴随着沉重繁琐的礼仪,她一步一走,她看到赞者先走出来,以盥洗手,而后为自己梳起发髻,而后正宾(正宾:谓主要的客人)先起身,爹娘随后起身相陪,自己配合着,接过有司递来的罗帕和发笄,听着正宾高声吟诵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

她听着听着,耳边忽然模糊了起来,那和缓的祝词仿若是咒语一般,将她带到了另一个境地。

她十岁时,和顾安等人一同外出踏青,路过苍翠的山林小溪便歇息了一会儿,无端便聊起了及笄一事,那时她撑在溪边,晃动着洁白脚丫子说道,“我娘说女子及笄便是大人了,我想大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了!”

顾安正拿着根木棍戳啊戳啊戳,企图将水中的游鱼戳中,以来饱餐一顿。听到此话不由一顿,说道:“那当然!等你及笄时我一定备上一份好礼!说吧!你想要什么我一定说到做到!”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

忽然,意识慢慢清醒了起来,赞者已经到了她身旁,已然发觉了少女神游的迹象,轻轻用身体撞了下小姑娘,而后带着她去了屋里换上同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而后便是不停的拜礼和衣裳的更换。

待到一切都结束,她才落寞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想着这及笄看来也并不好,长大了,失去的却更多了。少女愁思如春江之水涌涌而来,直到她在自个儿的房门前被一物绊到,就是这个盒子。

那盒中玉佩她也看过,一副上乘模样,一看就是出自大家,她曾经也见过,那是顾安时时挂在腰间从不离身的。

可这东西怎么在她的门前呢?

她想不通,她不知道顾安是什么意思,况且过了这么久,她也不想知道了。

毕竟,她没等到他那份“好礼”,甚至连自己的及笄礼都没有过来同自己道一声恭喜,而他们,也再也没见过。这玉佩,不过是来的莫名其妙的,被自己眼不见心不烦的扔在了床下。恰好昨日有支簪子掉在了床下,她趴在地上找的时候才又见到后随手拿上桌罢了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芍药和红药从没见过这玩意儿的原因了。

陡然想起,还是会挑起年少的心思。阮久久不可否认的是,这三年过去,十八岁的她心里依旧只装过十八岁的顾安。那年她十五岁,还未及笄,顾安也只有十八岁,离冠礼还有两年,他们都还未长大,不像如今,劳燕分飞,不知境况如何,是否平安。罢了罢了,这份情愫,也就止于此了。

此时阮云岭已经换下了官服,身着一身苍绿色长袍笑呵呵的踏进:“笨丫头,喜欢那手炉不。”

阮久久闻声,脸上连忙换了颜色。

十八的俏姑娘,言笑晏晏的坐在窗边,坐起身来急着迎向父亲。

“爹,怎么今日回的这样早!”她带着些讶异的说到,这年岁里,像爹这样管士兵的还能回来可不容易。

“今日流民少了些,加上没有前些时日那样生疏,自然处理的也快了些。你今日在家又寻了些什么乐子。”阮云岭站在门口看着女儿大了的模样不由有些欣慰,想着果然女大十八变,男儿一般捣蛋的小姑娘如今已是亭亭玉立了。

阮久久这才回过神来,亲爹一回来没找娘亲竟然先到自己这屋来了本就奇怪,还在这儿耗时间,而后忽然想起,今日好像是个什么纪念日。

她记起这,便知爹爹肯定憋着什么惊喜呢,说着就推着阮云岭往外走,不多留半步。“那正好,娘刚选了新料子,你赶紧去陪她看看。”

阮云岭回头瞧着女儿,父女两个会心一笑。

“你这丫头。”他双手在胸前摩挲,想着自己在女儿这多赖一会儿的想法还是落空了,可灵子的影子都还没见到,恐怕还在买梨花糕的路上呢,不由得懊恼到自己这糊涂脑子,忙着忙着竟然连这个日子都忘了。

“爹慢走啊。”

阮久久看着爹爹立在斜阳里,魁梧的身子染上余晖平添几分静谧,也让冰冷的铠甲多了几分暖意,她想,像爹娘这样就很好了。相濡以沫几十载,记得每一个重大的日子,就像今日,成婚的第三十的年岁里,爹爹还是百忙之中抽空回来陪娘亲了。

心意在,所有的推脱都不过是惊喜的前奏罢了。

她想,娘见了爹爹一定比她欢喜多了。

夜深了,本该是安睡的时候,阮久久房内的窗户却被敲响了,轻轻的“咚咚”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只好无奈的掀开温暖的床铺。

支起窗户的瞬间一张大脸就迎面而来。

“......阮长安,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阮长安听到这声怒喊就赶忙蹲下,嘴里小声念叨到:“这么些年,小妹的性子还是那般泼辣。”说完莫名笑了笑,“也好也好。”

待到阮久久更完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窗外咬牙切齿的说到:“要是没什么大事,我非宰了你不可。”

她怒瞪着眼,叉着腰看着闻声而起的阮长青像雨后春笋一般又冒出来。

“那是自然有事的。”阮长安小声嘀咕道,看着妹妹蹙眉盯他,以为是自己声音小了,又大声了一些仿佛强调一般,“是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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