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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层台,硬气(个什么)(1 / 1)

五更天,大臣们手持芴板,三五成群的朝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准备着朝谏的内容。

张弛连一个时辰都没睡成,此刻正昏昏沉沉不知所云,只本能地缓步跟着人群,官帽在路上就被自己睡歪了也浑然不知。

李纪从后面快步走上来,一把拽住快昏睡过去的人,也不理会他是什么状态,自顾自地为张弛扶正官帽。

张弛睡眼惺忪,摇摇头看清来人,“欸,李兄,你竟还如此神采奕奕,不得了,不得了。”

对方埋怨地瞪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将军,您如今是朝中除谢骁外的第一武将,怎还能这般懒散,陛下本是默认我们对谢家出手,可若是让陛下觉得吾等不堪大用,难保不会对谢家起了动容之心。”

张弛一下子清醒一半,附和道,“对,对,这可不成,得让陛下信我,得让陛下信我...”

突然想到李纪似乎在孙无忧处多留了片刻,开口问道,“李兄可和大人讨论出什么致那小子死地的办法了?本官记着昨夜大人甚是苦恼,大抵就是此事?”

李纪的眼神晦暗不明,“我与大人猜测,长公主未必会助我等,大人也无法保证她不会临时倒戈,可九层台不许百官干涉,为今之计或许只有...”

“将军去找太后娘娘,陛下未满弱冠之年,许多事都需太后主持,这个理由足够太后去九层台威慑秦姝了。”

张弛一拍脑袋,“可以啊李兄,好办法!当真是极好的法子!太后憋气这么多年,近来频频与我诉苦,说是要找机会教训那丫头,我下了朝便去请太后,娘娘必然欣然前往。”

——

举着姝字旗的马车缓缓驶向宫城方向,车内的少女撩开竹帘,一双水汪汪的杏眸好奇地打量街边的一摊一景,即便是每日的必经之路,却也总想看看那些可以身处于烟火气息中人的生动模样。

比宫里那些面无生气的人好看太多。

“吁——”

车前的马儿突然嘶鸣一声,鸣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姑娘坐稳,待属下相问。”

岳听白重新探出头来,隐隐看着有个小厮拦在车前。

那小厮本就是慌里慌张地从街旁急冲过来,看见马儿因自己受惊,驱马的鸣泉面色不善,一下子吓得哑然。

鸣泉喝了一声,“何人在车前驻足,上前回话!”

小厮浑身一哆嗦,赶忙小跑几步,“大人,我家夫人...我家夫人想请车里的贵人一叙。”

鸣泉也觉着这人有些面熟,“小兄弟出自哪个府上?”

“谢府。我家夫人是范阳卢氏。”

鸣泉了然,昨晚的事他虽未经手,但也知自家抓了谢府长子,沉思片刻,回应道,“你家夫人可知车里坐的是谁。”

“知道,夫人想请的便是这位贵人。”小厮见鸣泉意欲张口拒绝,赶忙道,“夫人说,若是贵人不方便,夫人可以上车,只求一见。”

鸣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街边巷子里站这两位贵妇装扮的女子,稍稍靠前的那个妇人正攒着帕子向这边翘首以盼着。

他稍稍掀起一角帘子,试探性地问车内女子的意向,“姑娘?”

少女敛了敛衣裙,得体地开口,“卢氏夫人与我姑母私交甚好,夫人大驾,自然要见的。鸣泉大哥,扶我下车吧。”

见少女吃力地准备起身下车,小厮连忙向那边打着手势,谢夫人顿时欣喜万分,率先快步走过来,见着鸣泉正扶着少年往前挪动想要下车呢,连忙挥着帕子示意。

那小厮领会了夫人的意思,“贵人安坐!我们夫人只与您一同说几句话就好了。”

岳听白闻声坐下,便见卢氏已然到了车前,俯身垂首,“谢夫人安好。”

谢夫人眉眼间的焦急见到她后稍稍淡了下去,声音柔和,“安好安好,能见到姑娘真真是太好了。”

谢夫人话音未落,一个岳听白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

岳听白眼皮一跳,“姑母福安,听白有礼了。”

姑母抬抬手,并不亲昵,“也有半月不见了,方才看着你这腿已经可以使力了,如此我便放心了。”

为了方便鸣泉接送自己,确实已经在九层台住了半月了。

岳听白自七岁时从项城逃到京师,便一直居住在姑母嫁去的富商顾家,这个姑母虽从不与她亲近,但衣食上总不至于苛刻,她一个腿上有疾的弱女,能有这样的日子,已是极大幸运,因此即便姑母性子冷淡,她总能笑盈盈地回她。

岳听白撑着座椅挪到客座,将车内的主位让出来,这才颔首邀请,“夫人,姑母,上车说罢。”

“我就不上去了。”姑母用手中的团扇遮荫,“我此行只是送谢夫人见你罢了,凡是思量着行事,我无话同你讲,这就回府去了。”

谢夫人道了谢,落座后谨慎地瞧了眼车外,见前方无人关注这边,才殷切地转过头来道,“姑娘莫怪,自打昨日从宫里回来,老爷便让全家人这段时间不得外出,需等到少将军回来才可开门。我心急那孩子,劝老爷去找殿下说情,老爷却说我谢家已然是欠了殿下天大的人情了。”

“姑娘或许不知,老爷对少将军一向是丝毫不留情的,若非两人总起争执,少将军也不至于在青州那个动辄战乱的地方一呆就是好几年。我担心这次又是动了怒,得知姑娘每日途径于此,便自作主张来求姑娘个准话。”

岳听白略略思量着,“夫人想找我,定是只知道我与殿下是至交,却不知我并未参与过九层台办案,不知夫人想要个什么准话,若是能帮上忙,定然不负夫人。”

谢夫人攒着帕子的手覆住听白的手,双目尽是恳切之意,“不会为难姑娘的,您只帮我问殿下一句,若是张弛死了,太后必然奋起反击,殿下可有应对之策?”

“范阳卢氏愿助殿下一臂之力,愿殿下将行周平安归还。”

岳听白:?

少女眨眨眼,这话题好生跳跃。

不不不,主要是这样一个柔弱美貌的妇人,为何出口便是这般...

见听白顿了许久,谢夫人也一怔,“姑娘是觉得我已然嫁出,不能调遣范阳卢氏了吗。不会的,我是卢氏南迁的这支里唯一的嫡女,在家中的分量还是有的,殿下会明白我的诚意。”

听白回神,忙道,“怎会质疑夫人。我记下了,定将夫人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达给殿下。”

虽不清楚夫人为何说那张弛会死,但顺着她的逻辑,太后娘娘与阿姝翻脸,陛下定是当作没看见的,阿姝眼下孤身一人,若是有如此鼎盛士族助力,应是好事一桩。

谢夫人话已说完,再三道谢,下车离去。

鸣泉放下帘子准备启程,少女的声音闷闷地从里面传出来,“鸣泉大哥,天儿本来就热,这帘子放下来就更挡风了。”

鸣泉凝眉一窒,辩白道,“若是路上再有哪个熟人要与姑娘叙话,尹天师那边就要迟了。”

听白反驳,“我哪有那么多熟人!方才那是为了阿姝。”

“那不是正好,找尊主的让他们去府里找,姑娘只管治病。”

听白挑着眉毛,兴冲冲地,“怎么着,我还能不管阿姝嘛?你只用说,阿姝和治病我是不是都要管。”

鸣泉喝马驱车,才不搭腔这个两难问题。

马车比平时行驶的都快,少女的声音渐渐淹没在马蹄声里。

......

秦姝玩味地看着传讯司的飞鸽落到自己窗前,唇角一勾,“要不怎么说听讯司要交给鸣泉呢,人在宫中,都能有鸽子为他传信。”

白羽坐在一旁整理神讯司的卷轴,嘴没闲着,“信鸽识人,尤其是像鸣泉兄长那般性子和善之人。换做我们,每日守在那摆弄鸽子,早就满身烦躁了。”

秦姝白了他一眼,打开信条,独属于听白的两行清秀小字映入眼帘。

“嗯?这谢行周身在地牢,能动用的人倒是个个靠谱。”秦姝将信贴近烛火引燃,搓搓手指,“卢氏早些年南迁的这一支,有才干的还真不少。若是范阳卢氏都能南迁过来,那对陛下来讲真是可喜。”

白羽一语中的,“眼下来看,您若是肯将大宋所有兵力奉上给陛下,最好包括咱们青霄将军盘踞在京外的那支金武军,咱们陛下才会觉得可喜。”

秦姝手中的卷轴直接飞过来。

白羽偏头接过,“好好好,范阳卢氏,是谢夫人的族人吗。他们年轻一辈大多都是些文人儒士,或许是家学渊源,时常能说出些治理地方时很是新奇的策论。”

“略有耳闻,御史台和翰林院中有好些卢氏门生,在文人心中的地位确实算得上首屈一指。”秦姝心中盘算着,吩咐下去,“催簪月速速将供状呈上来,可不要让谢夫人等急了。”

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通传,“尊主。宫里的张太后来了,随行的还有右卫将军张弛。”

白羽放下手中物件,腾地站起来,冷沉着一张脸,如临大敌模样。

秦姝瞥了一眼,“你干什么。”喂喂就差拿剑了好吧。

白羽被问了个踉跄,看她还拿着笔写字,不由得话中带一丝恼,“昨夜在宫里刚给主子下马威,今天就登上门来了,主子能忍,我忍不了。”

秦姝嘴边的那句对皇室要有敬畏的话被生生咽下。

她只觉面前这个带着羞恼的白羽艰难地克制怒意,可有另一个无法克制怒意的白羽在朝她大吼:我忍不了啦!我这就要拔剑砍她个八百个回合!我让她下辈子登不上九层台的门!

“咳咳。”秦姝用力抿了抿唇,压抑着嘴角快漾开的笑意。

“她是太后,她是还未成年的陛下的母亲。门外的人今日若是拦了她,那是对皇室的大不敬,和皇室作对哪有什么活路可言,尤其是我们。”

“不过那个张弛嘛,就完全可以大棒子打出去。”

过来通报的那个将士本是单膝跪地垂首待令,听到这话倏地抬头。

秦姝嘴角一抽,心里打鼓,“怎么了,连同张弛的兵也放进来了。”

那个将士踌躇着开口,“...属下们把张太后也拦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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