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鬼仙……搞了半天是灵哥灵姐。
樟柳神有男女之分，取樟木作灵哥，柳木作灵姐。而炼制这种耳报神，不仅要以木为器，还需要幼童的天灵骨和鬼魂。
炼制方法邪且毒，非常刑！
根据《2023冥界管制物品分类与安全要求》，这类邪物是要统一上缴销毁的。
面前的灵哥灵姐不过巴掌大，一个扎丸子头，头戴粉色星星发夹，穿短袖背带裙。一个齐耳直刘海短发，穿短袖背带裤，脖子上还系了一个蓝色小方巾。
两鬼皆是大眼圆脸小翘鼻，长相极其相似，像一对缩小版的龙凤胎洋娃娃。
洋娃娃出口成脏，宣玉提溜着两人的手一松，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嘣。
两人被打懵了，正好掉在沙发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灵姐捂着还在发懵的脑袋，气鼓鼓地仰头就骂：“哪个孙砸打姑奶奶！”
说完，小小的身子捏拳叉腰，黑气骤起，她身后竟是凝聚出一团妖异的鬼影。那鬼影二米高，也是捏拳叉腰，头一侧，竟然还有獠牙，发出一声骇人的……狗叫？
“嗷呜……”
还tm是纯正的二哈音？！！！
江晚晚眨了眨眼，没忍住嘴角一抽。下一秒，就见宣玉身体一飘，对着那黑影的头顶就是一巴掌、两巴掌……
黑影呜咽一声，身形瞬间短了十寸、二十寸……直至“啵”的一声，犹如被针扎破的气球，缩成了巴掌大的小人。
原来是那个灵哥。
灵哥灵姐本就不擅打斗，黑影不过是两个小鬼配合的障眼法，为的就是吓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只可惜，男人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凶残。
几巴掌下来，灵魂都差点被拍散。
灵哥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仰面流泪，无助控诉：“你小孩都打，还是不是人啊？”
这话说得，还需要问？
宣玉周身鬼气疯涨，隐隐还闪着金光。他落回地面，弯下腰，从灵哥角度看去，宛若一个庞然大物，恐吓效果不亚于贴脸杀。
“呜呜呜……太凶残了。”
灵姐也吓得后退半步，踉跄着半跪坐在沙发上。但她显比灵哥有骨气些，见自家弟弟没出息地乱嚎，还甩给对方一个鄙视的眼神：“男子汉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鄙视你！”
说完，她又仰面抬头瞪向宣玉，半跪的姿势一收，双膝弯曲并拢，身板挺直，奶凶道：“大哥，求放过！”
江晚晚身体一歪，险些从座位上滑下来。
“……”要不是你姿势跪这么标准，差点我就信了！
灵姐用最凶的语气说着求饶的话。
另一边，苟德玖全然不知他嘴里的鬼仙已经滑跪了。
付豪注意到江晚晚的动作：“你没事吧？”
他刚才就发现江晚晚的表情不对，像是在隐忍什么，此时又见她坐着都差点摔。不会是霉运上身了吧？
见多了江晚晚倒霉，即便这几天对方的霉运频率已经大大下降，他还是条件反射性的担忧起来。
“苟大师……”付豪忍不住开口催促。
苟德玖很想说，你别急，我更急。
怎么回事？两个小祖宗怎么还不开口？
苟德玖是个不折不扣的神棍，他虽从师父那儿继承了灵哥灵姐，但因本身能力有限，并没有开天眼。平时如果不是灵哥灵姐主动现身，别说看，他连两鬼的声音都听不见。
更别提什么御下之物，全是他吹牛逼的。
另一边，宣玉不吃求饶这套。
他早在抓住灵哥灵姐时，就屏蔽了两鬼和外面的连接。此时在场的除了江晚晚，其他人根本听不见他们说话。
灵哥灵姐孤立无援，也没法通知沙发旁边的苟德玖。
反应过来的灵哥也跟着灵姐委屈地跪好：“爸爸，我们阳间有人，托人给你烧钱，求放过！”脸厚程度，不输灵姐。
这世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男人鬼，一出现就盯上他们，多半是来敲诈的。
“……我不要钱。”宣玉被一声“爸爸”喊得无语，看着冒出来的“儿子”，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江晚晚，又收回来，呵斥道，“少攀亲！我问你，你们是不是在配合这个人骗人钱财？”
灵哥灵姐一愣，两人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这个冒出来的鬼不是来打劫的？
两个小鬼眼珠子一转，宣玉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不许窜供！坦白从宽，老实交代！”
这语气，灵哥灵姐即使没见过鬼差，也看过动画片。
灵姐瞪眼：“你是条子？”
宣玉：“……”
灵哥接话：“警察叔叔！我检举！我揭发！我们是被逼的！”
他话音刚落，苟德玖也刚好演起来。
“嗯嗯……噢？”
苟德玖的声音抑扬顿挫，目光直视面前的桌子，就像真的在与鬼仙对话，时不时还点头皱眉，“竟是如此！”
付豪见状，也不敢催了。
半分钟后，唱完独角戏的苟德玖站起来。
“事情有点棘手，等我几分钟。”他转身走向内屋。
一背身，表情瞬间垮下。
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难道是他上次买的娃衣两个小祖宗不满意，闹脾气了？
一进屋，门一关，苟德玖也不演了，语气恭敬，小声道：“小祖宗们，在吗？”
这时候，宣玉刚好提着灵哥灵姐飘进来。
“……被逼的？”
灵哥：“……”
……
撒谎不到半分钟就被拆穿。
灵哥小脸一皱，忙找补：“我可以狡辩！不是……”
宣玉看了他一眼。
“我可以解释……”灵哥都要吓哭了。
灵姐也要被自己这个弟弟蠢哭了。她绝望地闭眼，关键时候还得靠她。
“我们没有撒谎。”灵姐表情忧伤，“被逼是真的。”
她掀开衣袖，露出袖子下红褐色的伤口。
那伤痕又红又肿，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
灵姐可怜巴巴道：“这个苟德玖最会装了，需要你时喊祖宗。不配合的时候，他就不给我们吃东西，还拿火烫我们真身！”
灵哥灵姐与其他鬼不同，他们魂灵寄居的樟木、柳木，是等同于他们身体的存在。如果以此威胁，确实能伤到灵哥灵姐。
宣玉手一松，把灵哥灵姐放在了一旁的立柜上。
有戏！
灵姐心中暗喜。
下一秒，便听一旁没等到回应的苟德玖继续哄道：“小祖宗们，明天新烤箱就到了，防烫安全。比炭火烤得还香，给你们做最爱吃的烤苞米哦……”
“烤苞米？”宣玉在灵姐的伤口上停留了几秒。
灵姐义正词严：“他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
宣玉手一抬，“砰——”灵姐挨了个脑瓜嘣。
他真是信了她的邪！
“说实话！”
灵姐终于老实了。
别看这男人穿得老派，但脑子转得快！
灵姐认命，只能老老实实交代。
苟德玖在屋里转了一圈，见灵哥灵姐是真的不准备现身，也认了命。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神棍了，有一套自己的应对方法。
他走到一个古朴的雕花立柜旁，手指从抽屉里一排排整齐摆放的物件里一一划过，停在最后一个稍显干瘪的黄色护身符前，把东西取了出来。
就这个吧。
柜子里的东西都是他师父传下来的，用一件少一件。江晚晚的情况苟德玖接单时，就听中间人提过几嘴，刚才他又看江晚晚险些从沙发上摔下来，的确是有点霉运在身。
为了不砸招牌，苟德玖准备先拿这个应付一把，把人忽悠走再说。
苟德玖拿着护身符出来，宣玉也带着灵哥灵姐飘了出来。
两个小鬼耷拉着脑袋跟着宣玉身后，双手并在身前，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江晚晚眉头一挑，苟德玖还以为她是看见他手里的东西，走到沙发旁坐下，把护身符递给她。
“你的情况有点棘手，我刚才去里间算了一卦，要想彻底解决，只怕还得挑个时间请坛做法。”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江晚晚接过护身符，毫不意外地在上面瞥见了一点金光，只是这金光相比上次付豪给她的要淡上不少。
是真东西，不过像是偷工减料的残次品。
江晚晚还在疑惑他为什么要给她个残次品，便听苟德玖道：“我观你眉心有污浊之气，此符是我刚才亲手所画，有驱邪免灾，增长气运之用，可与上次的福袋一起随身放置。”
付豪反应比江晚晚还快，他原本还担心江晚晚的事情棘手，但现在在彻底解决前，大师还亲自帮忙定制护身符，他瞬间把心放了下来。
“谢谢大师！”付豪一脸感激，又忙问，“不过……请坛的具体时间？”
付豪问话的空隙，就见灵哥灵姐飘到对面的沙发上坐好。
灵姐双手乖巧地摆在膝前，听了苟德玖的话，举起右手，幽幽道：“我举报！虚假宣传！”
“？”
江晚晚见灵姐对着她的方向说话，这才注意到宣玉不知何时飘到了她旁边坐下。
灵姐见宣玉点头示意，忙邀功道：“这护身符不是苟德玖画的，是他师父传下来的。而且还不是一手货！苟德玖就是个半罐水，他怕他师父传下来的东西不够用，好多都被他一分为二，拆成了二手货！”
“！”这都行？
这苟德玖也是个人才啊！
蚊子再小也是肉，拆分了效果打折，但至少有效果。江晚晚现在明白为什么她护身符上的金光那么弱，多半是这个神棍觉得之前他们已经求了一个福袋，与其浪费资源，不如随便给个残次品打发他们，还可以赚两份钱。
奸商！
江晚晚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把苟德玖。
对面，灵哥也跟着举手揭发：“而且那个请坛也是假的！他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我们现身，我们不在，他压根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点，江晚晚也想到。
然而付豪对苟德玖的能力深信不疑，毕竟是圈内专用大师，这实力是经过认证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商量好了请坛的时间。
宣玉听完灵哥灵姐的话，“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情况他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朝沙发对面的灵哥灵姐招手：“走吧。”
这是准备把两个小鬼收缴带走。
而另一边，对此一无所知的苟德玖还在说：“下周一请坛见。”
江晚晚忍不住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
别说下周一请坛，她估计这周都过不了，苟德玖的神棍事业怕是要永久歇业。
……
停车场。
江晚晚打开后座车门，对付豪道：“我有点困，去后面睡会儿。”
知道江晚晚熬了夜，付豪“嗯”了一声。
一上车，宣玉带着灵哥灵姐也飘了进来。
江晚晚跟没看见似的，打了个哈欠，眼泪花瞬间挤到眼角。她像是困极了，把座位往后一调，扯起旁边的小毯子往脸上一盖，呼吸渐渐平缓起来。
灵哥灵姐跟着宣玉上了车还是懵逼状态。
“警察叔叔，我们跟着这两个人干嘛？”他们阴间警察还要蹭车的吗？
灵姐疑惑地问，话音刚落，就见旁边飘出一道身着亮黄色衣服的女鬼。
灵姐：“！！！”
灵哥看清女鬼的脸，脖子一缩：“你，你，你……”他伸着小手指在面前的女鬼和蒙头睡觉的江晚晚身上来回打转，“居然能附身！”
鬼附人身，这得是恶鬼级别吧！
灵哥吓得疯狂往宣玉身边靠。
江晚晚好笑地盯了灵哥一眼，看向宣玉：“怎么回事？”
她还不清楚刚才在里间发生了什么事。
宣玉正要解释，灵姐听见江晚晚的话，反应过来：“你们是一伙的？”
这情况不妙啊。
“你不会是黑警吧！”居然和恶鬼勾结，怪不得这么凶残！
灵哥也回过神来，不自觉离宣玉远了半分，惊恐点头。
“……”江晚晚不用问，都知道这两个小鬼在想什么。
她一人给了一个爆栗，指着自己制服上的工牌，还不忘拿出勾魂索：“看清楚，我是正儿八经的阴差！”
灵姐脑壳有点晕，眼里只剩下一片黄色：“外，外卖……”
“……”江晚晚都无语了，她恨封建迷信！
你们这些没见识的鬼！阴间早换制服啦！
江晚晚骂骂咧咧，倒是一旁看着傻不愣登的灵哥这回脑子还是清醒的，磕磕巴巴念道：“第十……共……月差？”
什么第十共！
“是第十殿阴差！”
是她草率了，没想到这两个小鬼可能没念书，是九漏鱼！
宣玉看江晚晚鬼脸都气红了，忙拍她肩膀：“深呼吸，深呼吸……”
江晚晚吸了口气，宣玉这才三两句把事情解释清楚。
刚才，两个小鬼在里间挨完打全都交代了。他们是苟德玖师父的师父炼制的，追溯时间都百来年了，那时正处乱世，两人又死得早，没读过书很正常。
“这样啊……”这倒是难办了，如果是近几十年制造的，依照冥律，不仅很刑，还要及时销毁。可若是百来年前，那年代，哪处不死人，刑不刑的就很难界定，至于销毁……
冥界律法并非不通人情，看这两个小鬼的年龄，死时最多不超过五岁，善恶可能都分不清，又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江晚晚是切切实实经历过乱时的，难免生出几分同情。
宣玉看出了江晚晚的犹豫，他其实也没想好。
这时候，灵姐终于清醒了。没去过阴间，还没听过传说吗？
第十殿，那是专管各鬼罪福大小，核定等级，发往投生的地方。
她眼睛一红，有了不祥的预感，“扑通”一个滑跪就是求饶：“呜呜呜……美女小姐姐，求放过！我还不想死，不想投胎啊……”
灵哥没有自己姐姐有见识，但一看自家亲姐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
投胎！那是不可能投胎的！
当人太惨了，活了一次他就受够了，哪有现在当耳报神自由！
两个小鬼哭得眼泪鼻涕横流，扯着她制服衣角的小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江晚晚心不由一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电话铃音突然打断哭声。
付豪接起电话。
“喂，张哥。嗯，你说？”
“对对对，就是我们家晚晚要去试那个戏……你说对手演员是谁？豪瑟？！是那个很火的不进圈就要回家继承家产的豪瑟？”
电话没有外放，但付豪瞬间变音的语气还是引起了江晚晚的注意。
豪瑟？这谁？
她一脸蒙，一旁，扯着她衣角的灵姐疯狂举手：“我知道！这人我知道！娱乐圈的八卦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