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留下(1 / 1)

欧庇克莱歌剧院内,忙了一天的那维莱特终于结束了审判工作。

他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

他又低头看向散场的人群,其中混了一些维持秩序的美露莘,看到她们忙碌的身影,那维莱特想起了沫芒宫中还有一只在等他回去的“美露莘”。

她肯定等了很久了吧。

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加快了离开剧院的脚步。毕竟珀西芙本质并非美露莘,即使化形成现在的样子,也依旧是只龙蜥。

龙蜥与人类之间的矛盾,身为水龙王的那维莱特当然很清楚,所以他才会将一部分龙蜥安顿在远离枫丹廷的优兰尼娅湖。

按道理,就这样将珀西芙一只龙蜥放在沫芒宫,他也应该不放心的。但他并非刚认识珀西芙,早在多年前龙蜥迁徙到枫丹时,他就注意到这只特殊的龙蜥了。

那时,那维莱特还亲自教了珀西芙一些知识,但后来因为沫芒宫的事务繁忙起来,慢慢地也就不怎么去了。珀西芙虽说能够将他教的东西学懂个大半,但时间太短,再加上长期生活在野外,不常与人交流,久而久之,就退步成现在这样了。

那维莱特估摸着珀西芙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他也是将其养在身边的,那何不趁这个机会再教她些东西。

他本就有想要改善龙蜥与人关系的念头,如今,珀西芙说不定是个不错的开头。

但这些说到底也只是他一条龙的想法,具体还要看珀西芙愿不愿意,那维莱特不是喜欢强迫的人。

巡轨船上的风吹着很舒服,那维莱特难得地靠在船上放松了片刻。

这是芙卡洛斯自戕后,那维莱特第一次允许自己在精神上松懈下来,但也只是这么一小会儿,毕竟在面对这片复生于神明死亡之下的国家,还需要他来管理。

在快要到达目的地时,为了方便停靠,巡轨船是会提前减速的。感觉到周围的风渐渐小了下来,那维莱特知道是到了,他睁开双眼,却看到站台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只蓝紫色的美露莘,正跟在一个女人的身后。

那维莱特先是觉得眼熟,再下细一看,那不就是他挂念一下午的珀西芙吗?

她现在不是应该待在沫芒宫内吗,怎么跟着一个女人在到处乱跑?

那维莱特想要出声叫住她,但下一秒,珀西芙转头看向了他。

说来也很奇怪,这个站台对珀西芙而言,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陌生地方,但她刚刚在路过的时候,心里却一直有种预感,就好像会遇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一样。

于是她顺从了自己的感觉,朝那艘驶来的巡轨船看了过去。

在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蓝色时,珀西芙的眼神瞬间闪满了光。

她鼻子有点酸酸的。

很奇怪,她分明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没有那维莱特的时光,今天与他分别的半天跟其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但珀西芙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见到那维莱特。

她今天很不开心,她只身在人类的地盘上乱窜了很久,四处都是路,但又陌生得不像路。

她从前在野外也经常东奔西跑,可从未像现在这样疲惫。

“那位来客……”

暖光的夕阳光投在珀西芙脸上,她玫红色的眼睛里隐隐闪着泪光。

但她憋住了。

不能哭,不能哭。

那维莱特一定忙了一天,她不能给他添麻烦。

她不想因为被那维莱特厌烦而被赶走。

她想留在他身边。

那维莱特乘着巡轨船越来越近,这最后一段本就不远的距离在快速缩短着。

为了给那维莱特挤出一个笑容,珀西芙的爪子捏紧了腿边的衣摆。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做到,但一切的努力在那维莱特到达站台时失去作用。珀西芙的腿不受控制地奔向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见她不由分说地跑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蹲下张开手准备接住珀西芙。

珀西芙扑进那维莱特的怀里,在接触到他那一身审判官制服的衣料,被他的气息包裹住时,被再三压抑的泪水也决堤了。

空旷的站台上,响着珀西芙的哭声。

“呜哇……”

恐惧、思念、迷茫、绝望,一大堆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在此刻得到了释放。

“…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哭成这样了?”那维莱特没有安慰哭泣者的经验,虽说他经常把别人惹哭,但每次他在面对这类情绪时,都是手足无措的。

夏特莱原本并不想打扰珀西芙释放自己的情绪,但她的直属上司刚刚抛出了一个问题,她认为作为下属,还是有必要为其解答。

夏特莱扶了扶眼镜,上前一步,道:“报告那维莱特大人,我刚刚在露泽咖啡店喝咖啡时,遇到了这位美露莘小姐,她独自在枫丹廷乱逛,似乎是想去沫芒宫,但迷路了。”

夏特莱今天并未去过沫芒宫,因此还不知道珀西芙就是那维莱特带来的,她还以为这只是一只新到枫丹廷的美露莘。

听到夏特莱的解释,那维莱特一边拍着珀西芙抽搐的背,一边点点头对夏特莱的话表示回应。

珀西芙哭了一会儿,渐渐停了下来,那维莱特见她平静下来了,将她轻轻扒出怀里。

他抬手擦着珀西芙的眼泪,然后又摸摸她的头,温柔地问道:“能跟我讲讲你怎么不在沫芒宫吗?”

“嗯。”

夜间,那维莱特家中。

书房里,那维莱特正在亲自给珀西芙上药。伤口并未结痂,虽比第一天好点,但仍然还挺触目惊心。

药膏抹在伤口上时,会有刺痛感,但珀西芙一声都不吭,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盯着那维莱特看。

她现在很开心,只要待在那维莱特身边,她就心情愉快。

觉察到小家伙开心的情绪,那维莱特也跟着放松许多,上完药后他又摸了摸珀西芙的头。

今天的珀西芙因为经历了白天的分离,比昨天更加不愿意远离那维莱特了。

那维莱特只好再次将她放在自己床的内侧。

熄灯后,累了一天的珀西芙很快就睡着了,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她均匀的呼吸声。

但那维莱特还没这么快睡着,他回想起白天的事。

珀西芙会被陌生人喊走,本质上也是缺乏对人类社会的认知以及与人沟通的能力。而那维莱特想要从珀西芙下手,通过她来一步一步改善龙蜥与人的关系,那么,语言沟通这一关就必须过。

但这个时间是漫长的,意味着珀西芙伤势痊愈的也不能回归自然。

那维莱特看了一眼熟睡的珀西芙,心底里第一次希望她能够愿意陪在自己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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