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谷雨被秀珍说的最多的，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遇到事了就只会讨个嘴痛快，真要上阵去理论，平时那些张牙舞爪的劲一点不剩，说白了，就是怂。
每每被气大了，在家里发各种各样的毒誓要改掉这毛病，但她不拿自己发誓，拿家里的山楂发誓。
山楂：我说我的毛怎么越来越少，原来是为你承受了太多。
这次也是一样，谷雨熬了几个大夜赶出了征文交上去算是交差，也算是吃了这次哑巴亏。
虽然她胆小，但是她心大呀！没几天这次不愉快就被她抛诸脑后。
国庆节假期过后，高一年级组织了第一次月考。相比于上次的摸底，这次的月考显然更受重视，具体表现就是考完试班里的人都在对答案。
“BCAAD，ADCCA”谷雨掐着自己记了答案的卷纸给钟意对英语。
“BCAAD，AD...”钟意皱眉又挠头，“AD之后是啥？”
“ADCCA”
“没有了，完形填空就这些。”
钟意拿起自己的卷纸仔细比对，怀疑地看向她，“你是不是念错了？”
“没啊，我读得可认真了。”
“那就是你这次做的不好，裴知行呢？看看裴知行的答案。”
“早看过了，他卷纸都能当新的卖钱了，一个字也没有。我英语也是不错的，上次过140了呢。”
“咋可能呢？”钟意简直怀疑自己。
“错了几个？”钟意伸出一根手指。
“错了一个？那不错啊。”
“对了一个。”
“......”
“学习的道路上嘛，总有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个科目是你不擅长的。”钟意自我开解。
“您可真乐观。”
考完试之后所有人都会崩溃，如果你还没，那说明科目不对。
谷雨看着自己被裴知行批改的红艳艳的物理卷，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谷雨考试喜欢把思路和答案写在卷纸上，弄得每次考完试的试卷都是密密麻麻一大片。
“我发现你计算力不太行啊，好多丢分的都是思路对但是结果错了。”
谷雨钻空子，“那不就扣个结果分吗？”
裴知行分给她一个眼神，恨铁不成钢，“但人家考的是填空题啊！”
谷雨不好意思地用试卷遮住脸，搬来钟意的原话：“学习的道路上总有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个学科是你不擅长的。”
裴知行哼笑一声：“您可真乐观。”
初中时候谷雨其实没觉得自己的物理差到令人发指，摸底算是个意外，玩了一个暑假还能全记住就有鬼了。
直到这次，谷雨以一己之力将二班的平均分拉低0.5被物理老胡约谈。
谷雨真觉得110分的卷，她得了70分不算丢人。谁知道重点班那帮牲口不是满分就是只扣一两分......
谷雨的月考成绩总体来说还算可以，起码班级排名她后面还有三个人。
裴知行这次依旧扎在年级第一上，钟意虽然英语一塌糊涂但胜在理科好，和张明远都挤进年级前三十。
相比之下，她的理科占个中等水平，好在语外两科分数高，拽了她一把。年级排名虽然逊色一点也没得关系，谷雨安慰自己。
裴知行说她，人家都是用语外拔高，你可倒好，你用语外填窟窿。
倒也不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就比如那个糟心的征文，最后还拿了个省级一等奖，算是这举目黑暗的学习生活中的一抹亮色了。
重点班的进度要比平行班的快一些，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老胡已经讲到了力学。
于是谷雨每天梦里的恶魔就从拎着刀追着她砍的火车进阶成会说话的斜面小木块，受力分析画到头痛。
用裴知行的话说，勤能补拙。
知道问题是什么那接下来只需要反复练习来攻克就好。所以第二天，她的好师父不知道从哪找来了满满四页的受力分析。
谷雨：“......”有你是我的福气。
其实得承认的是，裴知行是很会因材施教的。他为了激起谷雨对物理的兴趣，会给她讲一些物理学家和物理学史上的轶事，就连讲题的时候说话都是尽可能地贴近她的兴趣。
比如在给她讲运动的时候，为了贴近小女生的浪漫情怀，倾尽自己贫瘠的词汇量说了一句谷雨觉得很有水平的话。
他说：你看啊，我可以在一堆熟悉的公式里挑挑拣拣，只要你愿意，我计算出你我的距离，用最大的加速度赶到你身边。这多浪漫啊！不浪漫到你想学习吗？学它！
感动是真感动，浪漫是真浪漫，做不出来也是真做不出来。
但这句话成功让谷雨在那次的讲题过程中不停地扇风，企图让自己快红透的脸退热。
靠！丢人！
而相比于谷雨在语文上的游刃有余，裴知行显然也没那么顺利了。谷雨做完了受力分析，就来验收裴知行今天的背诵。
各种繁琐的公式和心算他可以张口就来，唯独不爱背课文，用他的话说，背了那么多课文，高考却只有五分，太不对等了。
即使他不说，谷雨也知道，他未来大概率会走竞赛保送这条路，对高考他其实花的心思不大。
对此，蘑老师的解释是：语文是一科靠积累的科目，就算高考不用，将来也可以用。再不济你拿出去装逼呢！
今天的任务是《记承天寺夜游》，昨天的任务是...《记承天寺夜游》，前天的任务是...《记承天寺夜游》......
谷雨发誓今天绝对不心软，一定要让他背完。
裴知行拿一支红笔批注她的受力分析，一整面只错了一个，很大的进步了，他赞许地点点头，看向谷雨~~~手里的~~~小绿本~~~
刚要说出口的夸奖直接拐了个弯，“其实我觉得还是有点问题的...今天再给你讲讲吧......”
谷雨不吃他这一套，“我做得可好了，你少来！躲不过去的，快背吧，早背完早踏实。”
“......”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
裴知行一拍桌子，说，“你看这个苏轼，还亦未寝，说不定人家正要睡觉就被他吵醒了，结果他来个亦未寝。”
“所以嘞？继续背啊！”
“所以我觉得他这个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替张怀民谴责他。”裴知行义愤填膺，“不行，我太生气了，气得我大脑一片空白。”
谷雨：“......”我替张怀民谢谢你。
“蘑菇，小军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裴知行赞赏地望向传话的张明远，好兄弟！
谷雨眼神警告他，“等我回来了接着考你。”
小军的校长办公室在四楼，可能因为有领导在的原因，四楼的班级也比别的楼层安静很多，有那么点高处不胜寒的意思。
敲了几下门得到应允后，谷雨推门进去，看见杜微也在。两个人表情严肃，谷雨没来由地后背发凉。
“找你来是有点事要求证，别紧张。”小军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出声安慰，“我今天去翻举报箱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封信是举报你的。”
“？？？”多大仇多大怨哪！
一中确实有个举报箱的传统，最开始是为了监督学校和老师的工作，但这种东西，聊胜于无。翻出一封信来，小军自己也很意外。
“举报我什么？”谷雨问。
“举报你征文抄袭。”小军面色严肃，抬眼无声审视她，杜微也向她投来不解的目光。
？？？？？？？？？
发表文章也有三四年了，谷雨厚颜也称自己一句创作者。自己创作出来的东西算不上什么高大上，但也不兴被人污蔑吧。
谷雨本来勉强撑出来的笑也装不下去了，取而代之一个冷笑，再出声语气都低了好几分，“说我抄袭，我抄袭谁啊？”
“举报信上说，是一个在《四月》里有专栏的作家，叫三三。”
？？？？？？？？？
如果要问，谷雨这十几年来最戏剧性的一天是哪天，谷雨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今天。
谷雨被雷得一时无话，小军以为她是被人点破了心虚，接着说：“举报信里还附了很多那位作家的作品，相像的地方也都标记出来了。”
谷雨：“......”不想说话，我想静静。
“信里还提到你平时的作文也借鉴了这位作家的很多作品，当然，考试作文是可以引用的，这些我们就不追究了。”小军一脸善解人意，“但这个征文的问题你得解释清啊！这是原则问题了。”
当初谷雨特批进重点班就是小军点头的，他也是真的想抓抓那群孩子的语文，还不容易盼来个希望，还被人举报了，小军也想静静。
杜微在一旁坐得着急，忍不住插话，“谷雨你想说点啥？”
谷雨想静静。
真不巧，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己的笔名好像就叫三三。
这篇征文，严格来说，不是全新的内容。当时她看主题和自己之前写过的一篇文章很像，干脆翻出来照着框架大刀阔斧改了一番。
说抄袭......行吧，我抄我自己。
“是抄了。”谷雨的语气意外地平静，办公室里另外两个人却平静不下来。
“真抄了？”杜微和小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要真抄了，只能去申请奖项不作数了，小军感觉自己厚厚脂肪层下方的心和肝在隐隐作痛。为了正义，他牺牲了太多。
“抄了，我抄我自己。”
“？？？”
行吧，不装了，我摊牌了。
其实我是个隐藏大佬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以在一堆熟悉的公式里挑挑拣拣，只要你愿意，我计算出你我的距离，用最大的加速度赶到你身边。
这是教辅书上的一句话，具体是哪本不记得了，非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