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枷锁骨身(1 / 1)

“在一旁待着。”

榆满看着闪入屋内的修长身影,蔫蔫地点了点头,依着话站在安全的地带,眼睛却偷瞄着里面。

她实在是好奇这女鬼的故事。

屋内一人一鬼正在对峙着,只不过那女鬼隐隐有暴走的倾向,垂落于身侧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抽搐,泛紫的指甲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黑变长。

这是要变厉鬼的征兆,秦周文愤恨的抬起长剑指着女鬼。

他扯起嘴角,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变厉鬼,最先背叛我的人就是你,小陶儿。”

小陶儿似是听懂了他的不甘,茫然了一瞬,那无神的瞳仁竟闪过一丝痛苦,变黑变长的指甲又缓缓缩了回去,不再动作。

秦周文看着这场景,只觉令人发笑,事实上他也确实笑了出来。

“为什么要背叛我呢小陶儿,看啊,这就是你的下场,不过你不用担心,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似是将自己说服了,他竟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向小陶儿走近。

不忍呢喃,“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你可曾后悔当初的决定,我找了你这么久,从未有天想过再见面竟是阴阳相隔。”

他伸出手抚摸小陶儿冰冷的脸颊,神情温柔,“你说,我到底是恨着你,还是怨着你,我分不清啊小陶儿,你来告诉我好不好。”

站在他对面的小陶儿,已然不会回答他的话,但他却也不在乎,自顾自的说着。

“你死了,我一点儿也不伤心,我想我应该是恨你的,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独独给不了你爱啊。”

叙止看着眼前女鬼似有消亡之意,连忙护住小陶儿的鬼魂。

如若让鬼魂还未察觉到自己已死,却又自愿消亡,那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了,必须先找到小陶儿的尸体好生安葬起来才是。

叙止本无意打搅这一人一鬼的叙旧,只不过这男人说的越多,这女鬼的鬼魂就越淡薄,这才不得已出手。

也不知为何看着这男人的神情,他竟有种怪异的熟悉之感,好似有一道枷锁正在颤颤巍巍的突破第一道防线。

其实他本不愿这么早出手,如若不是小师妹站在身后偷瞄着,他甚至想亲眼看着这女鬼的消亡,还隐约觉着痛快极了。

叙止垂眸,遏制住心底的邪念,可那微颤的嘴唇却告诉他,这并不容易。

秦周文早早就注意到突地冒出的两人,也不在意,知道叙止出手稳住了小陶儿,看向他的目光说不上感谢,只是淡淡的。

榆满所在的位置一览全貌,看着秦周文冷眼的神情,只觉着令人毛骨悚然,十分诡异,让人不喜。

秦周文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知他从哪出抽出一张黄纸符文,贴在小陶儿的身前。

榆满认出了那张符纸,是极难控制的一张驭鬼符,就算是自己也难以把握,也不知这男子是如何获得的。

通常这种符纸是不会轻易流落凡人之手的,也不知是哪位仙友做的好事。

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师兄想必是会解决的。

本以为是开口阻拦,但却没想到大师兄居然默许了这男子的举动,只是开口提醒,“这符纸反噬极大,你若掌握不好会有性命之忧。”

秦周文牵起小陶儿的手,点了点头,“我知晓,以凡人之躯驾驭这种符纸,本就是拿命在博,只不过她现在还不能消失。”

“得让她亲眼看着这些伤害过她的人,血债血偿,以命偿命。”

叙止问道,“这样就够了吗?”

秦周文抬眸,“当然不够。”

“那你想怎么样?”

“……”秦周文沉默了一瞬,好似在垂眼思考,“我不知道,不如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为何要帮你,难道你就没有伤害她了吗?”

秦周文反驳,“是她先背叛了我。”

叙止笑道,似是无意脱口而出,“那你想怎么报复那些人。”

秦周文松开小陶儿,一步一步朝着光亮的地方走去,靠近叙止,笑着开口,“是你想怎么做。”

月光打在秦周文的脸上,却也照亮了他的面庞,居然是与叙止长着一般无二的面庞,只不过神色淡漠中带着癫狂,如沐春风的感觉消失不见,唇边依旧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那人好似提线木偶一般,毫无情感,只是张嘴说道,“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做。”

“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做。”

“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做。”

“……”

不知那人重复了多少遍,叙止依旧站在原地,并不动作,只觉得自己分离了躯体,以旁观者的姿态漠视着两人,连身后本该站着的榆满和屋内的女鬼也一并消失不见。

周围的一切变得漆黑空洞,无一丝亮光,时间变得毫无观念。

随着时间越长,他漂浮于空中,看着对峙着的两人,竟一时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躯体,只觉得两个都异常熟悉。

倏尔,他发现右边的□□手指微微颤动,而在手指的上方,出现了一串发亮的红光,一道女声突地打破了这漆黑的一片。

“大师兄。”

大师兄?

对了,他是叙止,是仙门的大师兄。

那这道女声又是谁?

叙止终于决定了选择,灵魂归于右边的躯体,他低头垂眼,看着微张的手指中出现了一双白净的双手,正将他轻轻握住,红光闪烁于长袖之中。

榆满瞧着大师兄呆愣的模样,不禁觉得诧异,方才秦周文牵起小陶儿的手后,就与他们二人点头示意,走了出去。

而大师兄却一直呆愣在原地,榆满不敢轻举妄动,也摸不准大师兄的心思,就这么放过了二人,让他们离开了。

她一时心急便兀自握住了叙止的右手,轻轻晃动。

“大师兄,你怎么了。”

叙止闻言瞥了一眼身旁矮了一个头的榆满,摸了摸她的乌发,让她安下心来,“无碍,只是想到一些事罢了。”

不知是否是榆满的错觉,总觉得大师兄有点不一样了,莫名觉着陌生了许多。

虽然依旧是笑着,但却让人心里发寒,忍不住退缩。

她自是不知叙止方才经历了什么,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判断是否是妖魔作祟,扰他心神。

她抛开一些匪夷所思的想法,只是懊恼起来,“大师兄,屋里还有两个人呢,我本来是想用那女鬼救下那女婢的,哪曾想到头来被那女鬼利用了。”

“你要救那女婢?”

“当然啊,大师兄。”

“我且问你,你下山是为何而来。”叙止收起微笑,问道。

榆满惊了一跳,有种被人看穿心事的恐慌,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下山历练,只是为了他而来吧。

她搬出固有的一道说辞,“自然是为了除妖灭魔,保护一方百姓。”

叙止点头,“那我再问你,门规之中有无写道,除必要因素,不可私自干涉凡间因果。”

“可是那些女婢本不应过着这样的生活。”

叙止并不赞同,“凡间之事,诸多复杂,一环扣一环,都是因果报应,你救得了一次,却救不了所有,要从根源拔除,谈何容易。”

他继续道,“如今世道便是如此,不是不允你救,而是没有必要,你初入人间,有救凡之心,尚且理解,只不过世态炎凉,看得多了便也就淡漠了。”

榆满如今并未能理解叙止所说的意思,也不能认同他的观念。

既然是发生在眼前的事,难道就要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吗。

或许是她初入人间,心智尚且不成熟,却也明白是非黑白的道理,什么是错什么是对她还是分得清的,也许今后会有改变,但她想却想遵循当下的决定。

她坚定道,“大师兄,我想救下她,无论她好坏与否,也不该被人如此糟蹋。”

叙止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向一旁踏去,给榆满空出行走的地方,“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便去吧。”

榆满举着夜石,向床榻走去,眼前的景象是如此触目惊心,也是她从未见过的荒诞。

她握紧了夜石的手颤抖起来,似是惊恐,低头开始清理床榻上和女人身旁破碎的沾血陶器,她实在不忍也无从下手,只得逼迫自己清理干净。

她知晓方才屋内两人,却只有晕在门口的男子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而那带着女鬼离开的男子应当是别有目的。

这人真是个活生生的畜生。

榆满瞪向门口趴着的男子,狠狠啐了一下。

她扶起身旁的女子,将她穿戴齐整,随后站在床沿,将女子背了起来,她要带这可怜的女婢回去,等醒了之后应当也能问出些有用的线索。

毕竟自己救了她,不是吗?

走到门口,榆满一脚踹上趴在地上的男子,又狠狠碾过去,她虽不清前因后果,但也知道眼前的畜生可不值得同情。

回去的路上,叙止与榆满并未再说过一句话,却将步伐稍稍减慢。

叙止将她送回住处后,并未离开,却也不曾踏进屋内,待榆满好一阵忙活,给女婢清理完毕后,这才被喊进屋内。

他抬眼看了眼月光,不知为何说了句,“还是将她置于椅子上吧,不然到时间你怕是无处安睡了。”

闻言,榆满有些莫名其妙,这么大一张床哪里不能入睡了。

不过,她也不会与一个陌生人共榻入眠,哪怕这是一个晕死过去的女人。

正当榆满转头准备给女婢擦拭脸颊时,那床榻上的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发出凄厉的嘶吼,双目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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