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绿绣花鞋(1 / 1)

不出榆满所料,直至夜幕降临李宅内都无事发生。

不过越是寂静便越是诡异。

榆满端坐在床沿,心中乱如一团,苦思作响,恨不能立时入睡。

自从见过崔晚知之后,她便一直心事重重,知道这李宅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无论是早时见过的侏儒小厮还是貌美女婢,无不告诉自己这或许是个“吃人”的宅子。

她生于仙门,父亲是那立于顶峰的权位之人,虽自小身子骨弱,却从未吃过苦头,自记事起便是被捧在掌心呵护长大的。

不知是否因母亲失踪的缘故,父亲总是对她有求必应,好在并未养出娇蛮的习性。

但她知道,父亲最放在心上的,永远是仙门。

她此番违反门规,私自下界,已然是挑衅了掌门爹爹的底线,而她一向乖巧懂事,首次忤逆爹爹倒是让她感到一阵后怕。

“爹爹必定气急了,竟也不传个信符于我,我都下界整整……”

榆满话未说完,但却蓦地从床沿站直了身子,一阵冷汗自背脊滑过。

她竟完完全全忘却了下界的日子,是十天,还是一月,亦或是半年。

她毫无所知。

外界的时间居然在一点一点的消磨,她突然记起第一日大师兄问她是如何到来的,她依稀记得说的是马车。

但她当时分明记忆模糊,想了好一会才开口回答,还以为自己那时只是单纯受了惊吓,一时恍惚了。

现在想来却是不然,她不由得将下午的猜测更加肯定了起来。

一时的思索,却让榆满内心更加惊慌起来,她秀眉轻瘪,来回踱起步来。

大师兄他们早自己一日便已来到,或许记忆早已偏差。

虽然几人修为高深,却也不免担忧起来,如若记忆真的出了差错,那外界的时间也必然有所影响。

思来想去也不是办法,榆满披上外袍便出了屋子,打算与师兄等人商讨一番,就算不可直言相告也可与众人提个醒。

屋外夜空繁星点点,矗立于一旁的树木被微风呼动,似夜莺啼哭,树荫摇晃,阵阵摆动。

榆满捏紧手中发着亮光的夜石,几人的住所被分隔开来,但好在离得并不算太远。

未等榆满走过树荫,眼前便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在黑蒙蒙的夜色中倒是不甚清晰,却好似故意引诱榆满跟随其后。

那黑影停下脚步,微微转头,仿佛在催促榆满尽快跟上。

手中的夜石隐隐发烫,榆满有些懊恼自己出门了,当即便想信符传递与大师兄他们,她可没把握对付眼前这看不出修为的黑影。

那黑影似是看出了榆满的紧张,竟也不再催促,而是疑惑的歪着头朝她飘了过来。

为什么是飘过来的,大晚上的很吓人啊,榆满一边吐槽一边警惕地捏起符纸。

黑影越来越近,视线渐渐清晰,待她看清眼前的黑影,却恨不得将手中照明的夜石扔出去。

这一坨看不出形状的黑影究竟是什么?

只见那黑影隐于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之下,膝盖以下的位置竟是空荡荡的漏着风。

夜风袭来,吹动斗篷以下的部位,却是独独剩余一双翠绿的绣花鞋。

难怪是飘着过来的。

榆满好歹有了些长进,藏于袖中的符纸被紧紧捏住,看出眼前这女鬼并无恶意,她小声试探起来。

“姑娘可是想带路?”

这女鬼身上并无怨气,也无鬼气,应是刚刚去世,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只是遵循着生前的习惯罢了。

榆满倒是头一次遇见鬼魂,庆幸不是陈年怨鬼,她还可以对付的来,新生的鬼魂只需让他们自己发觉已死的事实便可消散。

只不过这女鬼在李宅出现,想必与这李宅秘密有所关系,不若跟着这女鬼先去瞧瞧看。

不出所料,这女鬼点了点头,兀自向前飘了过去,榆满紧随其后紧紧跟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遭的一切变得异常安静,榆满暗自思索信符是否已经传达,她一路偷偷在地上撒了些荧粉,只求大师兄他们早日追上。

前方的女鬼突地停了下来,那翠绿的绣花鞋踩在草皮之上,竟显得夺目极了。

榆满知晓这是到地方了。

女鬼转头看了一眼她,歪着头飘进了院内的一处房屋内,榆满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紧紧跟了过去。

将要踏过门槛之时,她仰头抬眉,看清了头上标注着三个大字,桃香苑。

这李掌柜还真是没有取名天赋。

似是等急了,那女鬼居然又突地飘了出来,催促着榆满进入屋内,但榆满却从女鬼的动作之中看出麻木无望的感觉。

榆满知晓新出生的鬼魂惧怕烛火,喜食月阴之气,特地没有点亮屋内灯光,只握着手中的夜石取亮。

还未走近桌边,便听见了隔壁屋内传来阵阵异声,榆满警惕地看了眼坐在床沿的女鬼,放下心来,又将耳朵贴于墙壁之上。

那声音却是榆满从未听过的怪异,似是痛苦又似欢愉,但却能被人知晓这是一个被人捂住口鼻的女声,发不出声音正在苦苦哀求。

听得人难受极了,也绝望极了。

榆满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却听见隔壁传出不止一个男声,随着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女人的痛苦的尖叫和男人欢愉的调笑。

榆满心里气愤到了极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踏破墙壁,刚抬起一只右脚便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因为她被兀地抱住了腰身,如果没有猜错应当是身后的女鬼。

身后传来丝丝阴冷,榆满看了眼肚子上交握着一双惨白的手,嘴角不由抽了抽。

她居然忘记了眼前这个女鬼遵循身前习惯,那应当也是一个被迫以色待人的女婢,这会是想着怎么伺候她呢。

榆满思索片刻,却想了个好妙招,当即拉下交握于肚子上的手,牵着女鬼往隔壁探去。

隔壁那屋隐于侧后,但却灯火通明,榆满眼瞧着女鬼缩涩了一下,便吹了张黄符,刹那间烛火消逝。

她这一举动,无不将屋内情绪高涨的陈何吓了一跳,低声埋怨。

“这李宅是越来越诡异了,前几天刚玩死了一个,这会还有些后怕呢。”

“陈兄莫怕,不过是烛火灭了而已,再点起来便是。”

此话一语双关,那男子也不再多想,下床去点烛火,毕竟在这李宅之中可有烛火不灭的规矩。

却见那烛火刚要燃气却又熄灭,如此往复了四五遍,他才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那大门又是何时敞开的。

“陈兄怎的还未点好烛火。”

陈何心里有些发憷,再也不敢转过头去看身后的人,直至耳边传来秦周文的声音,让他微微回过神。

心中也不由暗怪,这秦兄极其怪癖,不愿驭女但却喜好找寻美人,看旁人动作。

“无事,只是这夜晚寒风吹开了房门,烛火难点罢了。”

话毕,便鼓足勇气朝屋外走去,右手堪堪抓住门框,却被一双阴冷的手覆上,借由月色看清了那双手皮肤惨白,遍布尸斑。

“让奴家来陪各位爷可好呀。”榆满隐于一旁掐着嗓子缓缓说道。

陈何吓得跌坐于地上,眼睛飘到那女鬼的绣花鞋之上,呼吸仿佛被扼住,说了句,“不是我!不是我!”

便直直吓晕了过去。

秦周文这才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看了眼床上昏死过去的女人,他衣衫齐整,神色清明,抬脚向门口走去。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榆满推了推身旁的女鬼,示意她往里走去,这女鬼倒是异常听话,飘着下半身就往里边去了。

秦周文眼看着从门外飘进一件黑色斗篷,心觉不对劲,立时便转身从桌上取下佩剑,榆满听到动静暗道不好,竟是个练家子。

待秦周文看清悬浮于空的翠绿绣花鞋,右手攥紧了长剑,指尖用力到泛白,似是不可置信。

他低头颤抖着肩膀,笑出了声,状似疯癫,“没想到你竟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可怜啊。”

“如果当初你听话点,只要你能听话点……”

那女鬼听清声音,怔了怔,歪着头好似要看清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

随后缓缓掀开盖在头上的黑斗篷,黢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阵。

榆满踏进屋内,看着蔓延开来的鬼气,自知犯了大错,这姓秦的怕是与这女鬼有过节,刺激了女鬼,使得鬼气暴涨。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变成厉鬼了。

榆满备好衣袖中的符纸,准备随时出动,要趁这女鬼在还未成形之前抹杀掉,厉鬼可是很难缠的。

还未将两只脚全部踏进屋内,就被人拎着站到了一旁,榆满嗅到鼻尖熟悉的清香,不回头便也知晓是大师兄赶来了。

又要挨批了,榆满暗道。

那揪着榆满的人果真是叙止无疑,他今夜本就未打算入睡。

一是担心李宅会有危险,二是为分隔开来的几人感到忧心,是以他早早便留意起来。

果不出所料,这最不省心的小师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鬼拐走了。

他自从榆满踏出房门那一刻起,就叹了不止一口气,一路跟随到此处。

这小师妹胆子倒是大得很,连新生的女鬼都能面不改色地利用起来,不知是夸她不知者无畏好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

这女鬼显然是别有心思。

看似是被小师妹牵着鼻子走,但却不知这女鬼却是假借她手,前去探查府内的情况,为找到自己想寻之人。

不然也不会在榆满门前特意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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