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1 / 1)

到明宅时已近日暮时分,果不其然,在明宅门口看见李家的马车,元栀脸色平静,随手一推,雕花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李卿回忘性大,在这种日常小事上总是记挂不住,元栀一猜就猜到他又没关门,吃一堑长一智这句话在他李卿回这儿简直就是过眼云烟。

院子里秋叶零落,一阵风吹来,院子外的梧桐树随风而动,窸窣作响,浅浅落在院子内的青砖上。

绿芜嫌弃地挥了挥手:“这李卿回怎么不晓得寻个下人伺候那外室,乱七八糟的,竟也住得下人。”

“可不是嘛。”红釉附和道。

元栀轻手轻脚走近卧房,房门紧闭,她正想叩门,却听见里头的声音此起彼伏,似在商量着什么。

红釉不明所以,刚想开口问元栀怎么不进去,下一刻就收到元栀的眼刀,霎时噤声。

“你说你没事出去闲逛做什么?一切等我娶了元栀之后不就简单了吗,届时寻个由头把你纳了,如今可好,元栀要退婚,外面都在传我养外室的事情,沸沸扬扬的惹人厌烦。”李卿回坐在珊瑚圆椅上,桌案上摆着云景楼的秋露白,手腕一动,烈酒入喉。

眼看着就要成婚又出这档子事,李卿回心里一股子气。

杨青柳听着李卿回发牢骚,咬紧了唇,她依偎在李卿回的身侧,声音娇柔:“妾也不是故意让公子为难……只是那段时间公子许久不曾来看妾,妾心苦闷,出去逛逛换换心情……没想到竟被有心之人……”

话尚未说完,杨青柳泪眼氤氲,她垂首蹭了蹭李卿回的肩头,一双细白柔夷攀上李卿回握着酒杯的手,细细摩挲,清甜的声音有如浸了秋日的葡萄般甜蜜:“妾身,只是太想您了。”

李卿回偏目,正对上杨青柳灼灼有神满含雾气的双目,一颗心骤然一软,终究是咽下了指责的话语,揽着杨青柳的肩头,长叹道:“柳儿,我知道委屈你了,若非我去扬州硬是把你从梨莺坊赎了出来,你如今,定是扬州第一花魁。”

“繁华如烟,虚名而已,柳儿只愿陪伴公子左右,花魁又如何,柳儿并不曾有半分留念。”

元栀身子一震,有些头晕目眩,李卿回去扬州……那是,那是去年的事情!

在元栀的记忆中,李卿回一直在长安,唯有那么一回,说是外祖父身体不适,要他马上回扬州,元栀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去年三月的事情。

两人竟然从那时就对上了眼!整整一年半!

而那梨莺坊,元栀也是略有耳闻,这扬州攀华喧嚣,富贵迷人,不少秦楼楚馆可供享乐,因此不少富家子弟偶尔都会三两成群下扬州,寻欢作乐。自己那流连花丛的二哥元晋逍也时常去扬州,甚至为了方便游玩,早早在扬州购置了宅院便于他常住。

元栀顿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双目赤红,扶着雕花门框的手骤然捏紧,青葱玉指由红泛白,恨不得当即拿石头砸了李卿回的脑袋。

“姑娘……新染的指甲,不值当。”绿芜用仅三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缓缓道。

她站在元栀身侧,忧心忡忡地瞧着她,圆润饱满的长甲还是前日刚用凤仙花染的,弄坏了既疼又可惜。

“可柳儿,我对元栀也非无情。”他幽幽叹道:“栀栀对我满腹情意,我亦是真心相待。”

他与柳儿是意外中的意外,他看着眉眼含情的杨青柳,脑中忽然想起元栀,元栀爱笑,可不似杨青柳这般带着股柔媚。

元栀热烈,明媚,张扬,就如春日阳光。

有时虽骄纵,可他知道自己,是深爱着她。如果没有杨青柳,他大抵会顺利和元栀成婚生子。

李卿回念及此,气压低了几分,整个人蔫蔫儿的,又猛地灌了一壶酒进去。

杨青柳闻言,眉眼微沉,心尖却蒙上一层愁绪。可她到底是看不下李卿回这般失意落寞的样子。思索片刻,她软软起身站在李卿回身后,伸手按着李卿回的太阳穴,温声软语道:“公子,妾或有一法可解困境。”

“哦?”李卿回眼神一亮:“说来听听。”

杨青柳手上动作轻柔,舒缓着李卿回紧绷的心情,笑靥如花道:“那元栀既要退婚,可若生米煮成熟饭,届时,元家定然不会退婚,那元栀,定然还会求着快快与公子完婚的。”

李卿回眼里闪过一丝犹豫:“这是不是不太好——”

他如今再怎样,终究是王侯子弟,终究是读书人,虽养了外室,可还存着读书人若有似无的几分清高

“公子,心软如何成事。”杨青柳长舒一声气:“妾曾在扬州梨莺坊见过不少肮脏晦暗之事,那些达官贵人,人前清白,人后却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公子,若非如此,以那元栀的脾性,怕是再无他法,公子,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听到杨青柳这番话,李卿回又有些动摇:“如此,她便会留在我身边吗?”

杨青柳颔首:“只要公子开心,妾愿为公子献绵薄之力,你只需将元栀引到此处,妾有些药物,皆是……”

李卿回眼神一紧,冷声道:“柳儿,你哪来的这些腌臜东西?你莫不是,还和梨莺坊那些人有些来往?”

杨青柳脸色骤白,眼底又浮上一丝委屈:“公子这是怀疑妾?您难道不知道,妾虽身在花楼,却是清倌儿,在扬州时,有时为了自保,便会在那些居心叵测的客人酒中掺杂此物,此物并非寻常迷情药物,倒像是助眠所用。那些客人饮用之后,第二日无一不觉神清气爽。公子,您竟疑心妾,妾从扬州而来,一年多无怨无悔地跟着公子,您竟然……竟然……”正说着,声音又带了丝哭腔。

眼瞅着珍珠似的泪水一股脑的落下,杨青柳哭哭啼啼,小脸皱了几分,恍然被欺负得狠了的模样。

李卿回当即就悔了,慌里慌张地掏出帕子仔细地摸去杨青柳眼角的泪意,好声好气哄道道:“是我,是我说错话了,柳儿勿怪。”

杨青柳轻哼一声:“公子这样怀疑妾,妾不高兴了。”

“那要如何消气呢?”李卿回笑着捏了捏杨青柳的小脸:“那就……上次去百宝楼,你看见的那个珍珠步摇好不好?”

“……!妾可不是为了珍珠步摇才原谅你的!”杨青柳眼波流转,哼唧几声,又扑到李卿回怀里,耳鬓厮磨,娇声软语。

李卿回看着怀里温软的女子,若是真要他为了元栀弃她不顾,他也有是不舍。

“这混蛋……”绿芜紧咬着牙,眼里怒意翻滚,似要喷出火来。

里头的声音若有似无,时近时远。元栀站在门口,内心倒不如前日亲眼瞧见李卿回与那外室恩爱时翻腾汹涌,眼下,倒觉得内心一片寂静无声,宛如一片死海不起波澜。

一边说与自己情投意合,真心交付。

一边与那外室浓情蜜意,两相欢好。

绿芜担忧地望着元栀,只觉得她现在冷冰冰的样子比前日怒气冲冲砸了明宅时更可怕。精致清澈的眉眼略微耷拉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拂去适才飘落在元栀肩头的梧桐叶。

元栀向来直来直往,遇事从不忍让,恣意潇洒,也因此,长安中很多人总会议论她家姑娘无理取闹,毫无大家风范。可绿芜很喜欢元栀这样的脾性,开心就大笑,伤心就哭泣。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冷冰冰地站在这边。她还以为,元栀会像前些天那样,一脚踹开明宅的门,砸了这见不得光的地方。

可元栀没有。

凉风习习,撩动元栀宝蓝色的裙角,梧桐潇潇,树影斑驳。

元栀站在门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彻底不喜欢李卿回了。

以她这般骄傲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容忍李卿回养外室,自李卿回东窗事发之后,元栀就知道她与李卿回此生绝对再无瓜葛,今日也是想来了断清楚,归还玉镯的。

可两人到底一年多的情意,元栀还是留了仅剩的一分信任给李卿回,让他解释,给元栀一个好受的理由释怀。

如果,如果她今日在明宅找不到李卿回,如果李卿回将这些事处理的干净,元栀起码会认为,这个男人还晓得亡羊补牢,很可惜,他并没有。

连元栀给的最后一分信任也没有抓住。

“李卿回。”元栀站在门口,没有推开门,冷淡开口。

里面的声音有一瞬的停滞,似乎想制造一番李卿回不在此处的样子。

“今日我去了云景楼,也想同你说个清楚,但突发情况,等我去寻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原本我还存了几分耐心,打算着或许还可以听你狡辩三分,但如今却是连这份耐心都消失殆尽,你赠与我的玉镯,我今日也带来了,你那外室生的貌美,想来戴上你李家的传家玉镯应当是锦上添花。”元栀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深褐色锦缎荷包,仔细摩挲片刻,弯腰放在门口。

“我已完璧归赵,还望我从前赠与李公子的玉狮扳指可以归还,我看公子眼下也是不方便,直接送到将军府即可。”

话闭,元栀毫不留恋地离开。

红釉一脸迷惑,纠结片刻还是道:“姑娘,你从前赠与李公子不少物件,为何要回那碧玉扳指,难道……”

“那玉狮扳指是我亲手刻的。”

绿芜扶着元栀上了马车,眼睛转了转道:“我记得姑娘以前还刻了一些木鸟摆件什么的,不需要拿回来么?”

元栀懒懒道:“其余倒是不用,主要是那玉狮扳指……”

红釉恍然大悟:“那些木鸟摆件,姑娘还不是信手拈来,大抵是那件扳指比较耗时,确实该拿回来,不该便宜这样的人。”

“是,但也不是。”元栀打了个哈欠,放松了神情,软软地靠在马车内的金丝软垫上。

“主要是因为那玉狮扳指是用顶好的玉材刻的,价格不菲,挺贵的。”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辣!

是谁要早八晚八我不说

还没想好以后是凌晨十二点更新呢,还是早上九点更新呢?你们喜欢什么时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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