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1 / 1)

离开鬼市时钟鼓敲了三下,已经过了子时。方青早已在马车身边等候,她手里拿着佩剑,双臂环胸的靠在车厢旁。

她面色惨白,双眸紧闭,靠在马车旁浅浅呼吸。

“你受伤了。”阮浮白在见到方青第一眼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方青摇摇头,声音虚弱:“不碍事。”

她转身想要搀扶着阮浮白上马车,但下一秒,阮浮白却抬着她的胳膊,让她先上了马车。方青侧头,担忧的看向自家公主。

阮浮白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示意她进入车厢。

随后对身后的管随期问:“你会驾马车吗?”

管随期抱着购买的物件一愣,木讷的点点头。

虽然他知道如何驾马车,可是他并不熟练,但若公主执意让他驾马,他也能稍微尝试一下。

阮浮白放了心,淡声道:“你从原路返回,向南边直走,出了巷子便是官道,彼时你沿路走,就会路过公主府。”

话音落,她不给管随期拒绝的机会,起身进了马车,管随期将购买的小物件在旁边一放,扯着缰绳,紧张的看了眼前方的路,咬了咬牙,开始缓慢的驾马。

车厢内,方青坐在软榻上,她靠着墙壁,表情痛苦,面色愈发苍白,唇瓣毫无血色。看到阮浮白进来,她收敛了神情,气若游丝还在开玩笑:

“公主也真放心让管公子驾马车。”

阮浮白瞥了她一眼,神情淡漠:“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调侃他?你把衣服扯开,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方青抱着胳膊,摇了摇头:“不打紧,小伤而已......”

“小伤?”阮浮白面色不悦,抿唇呵斥道:“你忘记上次挖骨割肉的痛了吗?”

方青眸中闪过恐惧。

她当然不会忘记,西夏国灭亡后的第一个月,都城中涌入西夏难民,他们混迹在人群中,向她射来的毒箭。

她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箭矢,并未留意,但到了晚上,伤口溃烂,她整个人陷入了幻觉中,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这毒无药可解,唯有挖骨割肉,才报住了她的命。

在这件事情过后,她便再也没有受过伤。

方青有些心虚,她摸了摸鼻尖,随后小心翼翼的将胳膊放下,用力一扯,藏在肩胛骨处的伤口露了出来。

伤口已经化脓,是一道剑伤。

方青缓缓道:“我跟着他们去了影魂阁,发现了这个...”

她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的是浓厚的血液,血液与平常的不同,没有血腥气,反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甜腻。

阮浮白蹙眉问道:“你有看清楚是谁将这些东西给他们的吗?”

方青摇摇头,面上露出几分可惜的神色,“我跟在他们身后,被发现了,这处伤口,便是为首的那人刺的...”

随后她思考了几瞬,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阮浮白,纠结的开口:“那人的招式和武功...我格外熟悉,是之前交手过的人。”

阮浮白神色一紧,压低了声音道:“你有认出是哪家的吗?”

方青沉默的垂下了头,“并未认出,只是觉得熟悉。”

他的招式凌厉狠辣,但他手中的兵器并未涂抹任何的毒液,与穿梭在鬼市贩卖蛊毒的人不同。

而且常年在鬼市行走的卖客,大多数因为精力匮乏,神色恹恹,就算是调养得当,也能从身形中感受到气血两亏,可那人却并没有......

反而充满了阳刚之气,不像是鬼市的人...

阮浮白从一旁的木盒中取出药膏,在擦拭完伤口之后,小心翼翼的涂抹上去。

药膏弥漫着股淡淡清香,它用镶嵌着红蓝宝石的匣子装着,这小小的药膏在都城中千金难求,也唯有公主能不计金钱的一整盒给她涂了...

方青涂完药膏,阮浮白随后用纱布将她的伤口包扎,等待一切都结束,又不放心的给她吃了颗药丸。

这药丸补气血、通经络,一颗价值百金。

方青嘴里嚼着这百金的药丸,整颗心脏都在滴血,她忍不住计算这次受伤所耗费的金财,足足有一千三百两黄金...

她好不容易恢复血色的小脸又苍白了几分,默默的发誓自己以后再不能受伤,受伤一次的代价实在是太贵了...

方青伤不起呐...

许是她太过疲惫,又或许车厢内檀香幽静温暖,方青没过一会儿就趴在软榻上熟睡。

阮浮白给她盖了层毯子,熄灭了在架子上的烛火。月色如水,透过薄薄的窗纱穿透进来,照射在方青那安详恬静的睡颜上。

身为死士,方青其实并不容易在野外熟睡,这是她的本能,认为周围潜伏着危险,她根本毫无睡意。

可是每当她在阮浮白身边时,她总会放松警惕,像动物一样蜷缩在她的身边,似是公主身边就是她的安全区,她给了她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

阮浮白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随后悄悄地走出了马车。

马车外,管随期拉着缰绳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前进,阮浮白坐在另一侧,从管随期手中接过了缰绳。

管随期向她投来一个惊喜的神色,没想过她会出来陪他一起驾马...

阮浮白轻笑一声,“别高兴太早,我只是不想明日早朝迟到。”

如今按照他的速度,真有可能明日中午才能回到公主府。

管随期脸上的笑容一僵,皓洁的月光洋洋洒洒的落在他的脸上,成功的点亮了他那双含情的眸子。

他有一双多情眼。

就算他只是站着发呆,也总会让人因为那双含情的眸子误会。

若他不是自己的男侍,而是都城中某一世家的公子,阮浮白认为,可能都城中的女子都会争着抢着去他家中做妾。

他那张脸太过惊艳,自带一种难以接触的清冷之感,但只要看你一眼,又却勾人心弦,哪怕知道他淡漠疏离,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样自相矛盾的想法宛如对天上高不可攀的月亮一样,被他吸引,却又无可奈何。

阮浮白嘴角轻嗤,攥着缰绳目光落在远方。

她的发尾随着颠簸的马车摇晃,许是下午洗了头的缘故,此刻散发着股淡淡的清香——

管随期鼻尖萦绕着这熟悉的味道,稍稍转眸看向她。

这是他第一次见阮浮白驾马车,若是让她直接驾马,一定英姿飒爽、美艳无双...

他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阮浮白的情景——

那时她高束马尾,轻挑门帘,先是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随后高挺小巧的鼻子,往下看是涂着口脂的红唇...

他一路南行,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宋国大多数的女郎基本都是披肩散发,头顶复杂贵重的头饰,只有长公主,最爱高束马尾,只简单的用金冠将乌发束起。

可哪怕就是一个素雅简单的金冠,都比那些女郎满头的珠翠要贵个好几倍...

管随期发现,公主似乎不喜欢散发着珠光宝气的发饰,反而更偏爱些简单朴素的...

他默默的将目光落在女子垂落的乌发上,她的发丝直达腰间,如泼墨般倾泻下来,在月光下光泽明亮,给原本娇艳冷漠的阮浮白填了几分柔和。

管随期就这样看着,总觉得自己怎样都看不够。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路上压出一道道车辙,待穿过曲折的小路后,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抵达公主府的门口。

尚德宫三个大字被烛火照着发光,阮浮白跳下马车。

管随期抱着在鬼市买到的玩意儿独自回到了水云阁。

原本他是想留在前厅卧房睡的,但是被阮浮白拒绝了,方青姑娘受了伤,她占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他只好回到水云阁...

水云阁中漆黑一片,只有月光幽幽的照在院子里,树影重重,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是不是还能听到几声来自后山的鸟鸣。

管随期回到了偏房,他将购买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点燃了烛火。

烛火昏暗,他坐在床榻上,从怀中拿出苗疆女子给他的玉佩。

玉佩上雕着一只崎岖诡异的虫子,背后则是用西夏国的文字,刻了一个西夏...

他记忆中闪过一些片段,都来自于这块玉佩。

这块玉佩是从小便戴在他身上的,有那么一群人,通过这块玉佩找到了自己,那个时候的他正在荒野里玩耍,他被那些人捉了回去...

捉到那里了呢?

他们为什么要捉自己?

而自己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中毒箭后坠崖?

这些谜团萦绕在管随期的心中,仿佛鬼魅般充斥在他的脑海,而现在,只有等见到那位苗疆女子才能解答。

正当他拿着玉佩仔细思索的时候,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杨吉风尘仆仆的绕过屏风,瞪大了眸子似是不可思议的喊道:

“管兄,你回来了?”

管随期将玉佩收好,杨吉直接冲到他的怀里,一把抱住了他,眼眶发红,眸里闪着泪光,哭哭啼啼的说:“我...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管随期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笑着在册子上写:“我这不是回来了?”

杨吉吸了吸鼻子,稍稍缓过心神,蹙眉问道:“你是怎么从皇宫里逃出来的?是长公主接你的吗?”

管随期摇摇头,不愿多说,只是在纸上写道:“说来话长。”

杨吉对此也并不在意,只是喃喃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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