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1 / 1)

杨吉带着曹太医慌慌张张的回到水云阁,刚刚踏入院子里,就看到了几名家仆抗着具尸体出来。

“管,管兄?”

他瞪大眼睛,整个人扑到那具尸体上,离近了才发现,这具尸体不是管随期,而是范涛。

范涛死不瞑目,嘴唇发着诡异的紫色。

曹太医哆哆嗦嗦的拿出银针,在他的口腔中刺探,银针变黑,确认是中毒。

他大惊失色,暗道这戒备森严的公主府怎么会混入此等毒药?

不等他细想,杨吉就又拽着他的手腕走入侧堂里屋。

这里刚刚被仆人打扫过,门窗大开,散着房间里浓厚的血腥气。

管随期此刻正乖巧的坐在阮浮白面前,靠着软枕,一口一口喝着由长公主亲自喂的红枣羹。

曹太医和杨吉呆愣在原地,双目瞪大,似是不敢相信这一幕,但也仅仅只有一瞬,便立刻跪在地上行礼。

阮浮白点了点头,曹太医起身走到管随期面前,先是抬眼看了看他的面色,便愣了有几秒钟。

他微微蹙眉,将信将疑的问出口:“管公子……确定中了毒吗?”

管随期面色已经缓了过来,只是双唇还有些泛白,显得整个人无精打采、没有气色。

但他身姿挺拔,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明亮,这不可能是中毒之人才有的状态。

阮浮白替管随期应了答:“确定,今日他从早膳吃完后便一直咳血,直到刚刚喝了几粒养生的药丸才缓了过来。”

养生的药丸?

曹太医道:“可否让臣一看?”

阮浮白点点头,从腰间的袋子中拿出用琉璃盒装着的药丸,这是方青替她在南海神医下求得,有助气血凝心神的功效。

曹太医闻了闻,又捻出一小半尝了尝,确定这只是普通的药丸。

他伸出手,给管随期把脉,恭敬的说:“公主殿下,臣已确定管公子已无碍,身体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阮浮白看了眼方青,示意她将在张元房间搜到的粉末给他。

问:“曹太医,这毒药是否还有效?”

曹太医拿着银针,黑眸一凝:“此乃剧毒,只需一点儿便可致死,并未过期。”

而范涛给管随期,可是整整下了一包!

寝室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死寂。

无人知道为什么管随期中了剧毒却安然无恙,就连太医对此都毫无头绪。

杨吉见此,立刻将之前管随期吐了半盆的痰盂拿过,面色讨好:“太医您看看这血水里是否有毒?”

曹太医面露嫌弃之色,稍稍后退,撩起袖袍,拿着银针斟酌着在旁边试探。

只是这黏糊糊的血水实在是恶心,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阮浮白随意的抬手,从腰间里拿出一块玉佩,扔到了曹太医的怀中。

“凝脂白玉,上品,有价无市。”

曹太医瞬间亮了眸子,看看凝脂白玉,又看看粘腻恶臭的血水,纠结的将银针伸入痰盂。

举着痰盂的杨吉:……

过了一会儿,曹太医收回手,目光落在银针上。

只见银针缓缓变了颜色,但并不似刚刚试探范涛口腔中的毒一样。

“中毒,但毒性甚微。”

曹太医得出这样的结论,望向管随期的眼里闪着探究,半响犹豫的开口:“臣…臣可以试探管公子口腔中的毒性吗?”

阮浮白转眼看向管随期,管随期点点头,张开嘴,新的银针探入。

中毒,毒性甚微。

相同的结论又被得出,曹太医连连称奇,看管随期的目光都与刚刚不同。

“管公子实乃神人!”

他赞叹道,阮浮白转眸看向管随期,只见他似也被这个结论惊讶到,扑眨的眼露出惊奇的神色。

阮浮白抿唇,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件事谁都不许外说,懂了吗?”她开口,视线冰冷的环视一周,最后落在了刚刚放下痰盂的杨吉身上——

这里除了她的亲信,便只有杨吉。

杨吉面色一青,急急忙忙跪在地上:“谨遵长公主教诲!”

剩下的人撤退后,水云阁又只剩下了管随期和阮浮白二人。

管随期见没了旁人,指了指放在木桌上凉掉的红枣羹,碗里还有一半,随后冲着阮浮白露出了个期待的笑容。

“你还想让本公主喂?”

阮浮白侧眸看向他,语气平淡。

管随期眨眨眼,在册子上写:“还没喝完。”

红枣羹只喂了一半,还有另一半被曹太医来时打断,阮浮白随手就放在了木桌上。

这会儿人都走了,难道不应该继续喂他了吗?

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阮浮白被逗笑,“太医已说你身子大好,已经不需要本公主亲自喂了。”

他呆滞住,随后倏地瞪大了眸子,黑漆漆的眼里尽是可惜与失落。他垂了眼眸,滴溜溜的转着,似是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公主继续喂他。

忽而,他眸色亮了几分,在册子上写:“太医说我失血过多,该多喝一些红枣补气血。”

他抿唇,细白的手指夹住阮浮白的衣袖,轻轻的扯了扯……

他深知自己长得好看,故意离阮浮白近了几分,一双漂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

管随期长了双多情眼。

阮浮白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就在不久前,他一边咳血,一边在册子上写:我永不会对公主撒谎。

永不会……

就连她的亲信都不会直接说出这三个字,管随期竟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阮浮白承认,这样的忠诚让她受用。

她伸手去拿木桌上的碗,随后又将它放了回去,她对管随期道:“红枣羹凉了,今日便算了吧。”

管随期面色不甘,固执的在纸上写:“凉了也能喝。”

他又不觉得凉,只要是公主喂的,他只会热血沸腾。

阮浮白握上了他的手,安抚的摩挲了几下,安慰道:“红枣羹凉了对胃不好,待会儿我让小厨房给你做几个补气血的养养身体,至于红枣羹,改天我再来喂你。”

他的指尖被她攥着,管随期感觉到了她手掌心的温热,红枣羹的事被他晾在了脑后,心神荡漾的将所有的注意力落在他们交握的手指上……

他紧扣着阮浮白柔软的手指,爱不释手的轻轻拉扯,也不管她说了什么,微微的点了点头。

阮浮白见他如此听话,又忍不住点了点他羞红的脸颊,笑着说:“那天色不早,我便回书房了,改日再来看你。”

管随期懵懵的眨眼,阮浮白松开了他的手,起身就要离开,被他一把拉住衣袖。

阮浮白回眸。

管随期咬唇,在册子上写道:“改天…是哪天?”

上次公主说等他身体好了,改天就让他侍寝,但一连等了数日,他依旧没有等到公主的传唤。

而这次也是一样,她跟他说改天亲手喂他喝羹汤,改天亲自来看他,但改天又是哪天?

一想到公主府的众多男侍都在等着这个飘忽不定的“改天”,管随期便觉得心中有一颗大石压着他喘不过气,比中了毒都难受。

他双目微红,自顾自委屈着,不知自己眼眶已浮起一层可怜的水雾。

阮浮白一惊,呆在了原地。

美男落泪,当真是比花儿都娇艳。

不过自己好似又没欺负他……

阮浮白蹙眉,抬手擦去他眼角垂落的泪珠,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你想多会儿本公主来看你?”

管随期委屈的问:“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阮浮白宛如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自然不是。上朝时不能,与大臣谈话时不能,处理公务时更不能。”

管随期抿唇,思索后问:“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

阮浮白轻笑:“你想我?”

管随期垂眸,昏暗的烛光投在他近乎完美的脸上,他骄傲的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像是在说:身为长公主的男侍,自然心心念念每时每刻想的都长公主。

阮浮白勾了勾唇,心里竟然泛起了丝丝甜意,看着管随期也愈发觉得顺眼……

她思索了许久,最后将腰间的玉佩递到他面前:“这是本公主的令牌,你若是想见我就带上这个,蛮奴见了这个自会带着你来见我。”

管随期双手接过玉牌,手感圆润温热,他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喜悦,捧着玉佩郑重的问:“这快玉比您给曹太医的玉要好吗?”

阮浮白抿唇淡笑,暗道他还真是个傻子。

她给曹太医的玉虽然名贵,但仅仅只是块玉而已。而她给他的玉,则代表了他以后能随便出入后院与前厅,是整个公主府所有的男侍都没有的权力。

这与普通的玉怎能相提并论?

她道:“给曹太医的白玉价值千金,而这块玉……能抵得上他的脑袋。”

人命与金钱怎能相提并论?这说明……

管随期眸色一喜,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随后动作一顿,看向她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试探。

在等阮浮白真的又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管随期拉住了她,将册子递到她面前,上面写着:“这块玉,整个公主府的男侍只有我有,对吗?”

他的眼睛美丽多情,漆黑的瞳孔似是有个漩涡,能将人卷入他的海域当中,而阮浮白宛如一支正在航行的船支,路过他的领域却没有被他吸引,反而带走了原本属于他的海浪。

阮浮白点头,管随期黑色的瞳眸中染上喜色,紧贴着胸膛的玉佩也越发的滚烫。

这个玉佩只有他有。

别人没有,只有他和公主有。

他是唯一的。

管随期隔着睡袍摩挲着玉佩,整个心都快要因为他的激动跳出胸口。

他看向阮浮白的眼神中带了莫名的侵略。

下一秒,他突然站起身,将阮浮白扯入怀中,捧着她的脸吻向她的唇。

阮浮白的唇温热柔软,只是轻轻的一瞬,管随期便能感受道属于她的美好。

阮浮白僵在原地。

管随期张了张嘴,口型是:多谢公主。

不知是多谢她给他玉佩,还是多谢她这个吻……

管随期不再拦着她,反而满心欢喜的拿着她给他的玉佩回到了床上,喜滋滋的给自己盖好了被子,只露出一张人神共愤的脸来。

他那双眸子似是有满天星河,看向她时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欢。

喜欢不够,是一种痴迷。

类似于雏鹰出生时看到母亲般的依赖和留恋。

本该脱口而出的“放肆”二字被阮浮白哽在了喉咙,除了亲弟弟,她从未面对过这么强烈如火焰燃烧的情感。

她不懂为什么管随期会对自己产生这样的好感。

也不懂这样的感觉是什么。

但是她能清楚的认识到,此时此刻,管随期对她的绝对忠诚。

他就像是她身边的一条狗,只属于她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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