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1 / 1)

范涛和张元是第二日傍晚才醒来的,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张元醒了后被仆人搀着来都范涛的卧室。

“范兄你说要帮我的,怎么最后都让管随期那小子占了便宜?”

他来者不善,想着之前给范涛那五十两银子就心疼。说着要让他帮自己偶遇公主,结果公主偶遇到了,赏了自己二十大板,好处全让别人占着了!

范涛这会儿刚刚醒,迷迷糊糊的就听他讲了一大堆,最后蹙眉问:“公主让管随期侍寝了?”

张元冷哼一声:“都让他住到起居室了,你说侍没侍寝!”

“那可不一定。”范涛幽幽开口:“我实话和你讲,你可不能同外人说。我之前也是随公主住在起居室,但公主晚上从来不在那里睡。”

张元瞪大了眼睛,急急忙忙的将左右仆人赶出,仔细听他话里的意思。

等周围的仆人都走后,范涛这才慢慢开口说道:“虽然公主男侍多,但能侍寝的男侍这么多年下来不超过五个,而多数都被遣散了,只留下我一个人。而我每次侍寝公主时,公主都不在房中,通常前一日被送往起居室,第二日又被送了回来,大都数都见不到公主。”

张元只觉得心惊,半响吐出一句话:“那这么说,范兄你还是个处......”

范涛点了点头,有些羞赧,但他推测:“这次我猜管随期也是同样的情况,所以公主不会动他的。”

张元只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大秘密,一脸的震惊。

看他如此,范涛泼了碗冷水:“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是公主对我的态度,管随期那张脸长得那么好看,也说不准公主会动心思,昨夜就要了呢?”

这样的事,他也不好说。不过他现在能确定的是公主应该对待每一个男侍都是如此态度,至于相貌出众、鹤立群芳的管随期...他有七成把握公主没动他。

张元疑惑的开口问:“那为什么公主会这样呢?外界明明都传公主生性好色,喜欢收集美男...”

“生性好色的那是当今圣上,府里这些男侍,你看有哪个是公主自己要来的?不都是那些士大夫贵族们送给她的?”范涛哀怨的叹了口气,“当初我也是觉得公主美貌,搭上公主会有个好前程才选择做男侍的,谁能想到她与传言完全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

张元眸色一深,嘴角咧起抹古怪的笑,“多谢范兄提点。”

他揉了揉酸痛的屁股,换了个姿势说:“不过我还是见不得管随期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明明同我们一样是被萧家送来的,怎么他能受宠我们却挨板子?”

范涛也气不过,当即附和:“张兄说的是,明明他也参与了打架,结果就凭借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公主心软!没准儿那湖是他自己跳下去故意让公主垂怜的。”

听到此处张元有些心虚,但也应声道:“所以我想给他个教训,让他看看公主府后院是谁说了算!”

范涛对上他那双闪着火光的眼睛,疑惑的问:“你怎么给他个教训?”

他的视线落在了张元撑着的后背上,因为被打了二十大板,他们到现在下床行走都不方便,更何况被公主软禁在了院里,哪儿都去不了。

张元眼底闪过一丝毒辣:“他不是身体虚弱吗?我们趁他虚,要他命!”

他从袖中拿出一袋用白纸包裹的粉末,递到了范涛面前。

范涛眸色一凛,试探地问他:“这是什么?”

张元微微勾唇,“一个能让他活不过明天的东西。”

他将白|粉放到范涛面前,眼底闪过几分狠意,语速缓慢却又带着不可置疑的态度,“范兄我给了你五十两,这个忙我看你是帮不帮?”

他那双黑眼珠子死死的盯着范涛,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

范涛有些害怕,可他动弹不了身体,只是微微的向后躲闪,“你...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张元轻笑,笑容有些恐怖:“这公主府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秘密,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利,你只要将这下到管随期平日用的餐盒里,剩下的就交给我来。”

范涛抿抿唇,犹豫着要不要接过。

“范兄不敢?”张元反问。

范涛咽了口口水,解释道:“我孤身一人来公主府,家里人都死光了,我就是为了在这里活一条狗命,这么冒险的事......”

他没说完,张元在他耳边威胁道:“你若不帮我,这包粉末便没了它的用处,没准第二天就会出现在范兄的饮食中。”

相比于管随期,同院的自己更容易中毒。

烛火飘忽在张元的脸上,让他的神情忽明忽暗,明明上一秒还是和他同院的一个小兄弟,下一秒却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范涛有些不认识这个每日朝夕相处的张元了,可是他没有办法,现在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了粉末,他就赌这一次。

月色皓洁,皇宫内一片寂静,深夏的蝉鸣不绝于耳,宣政殿依旧灯火通明。

“放肆!他竟然当众想逼着朕去佛寺反省!一省三日,这还不如直接要了朕的命!”小皇帝一把将案桌上的奏折推了下去,哗啦啦的洒满了整个地毯。

巨大的声响使得周围服侍的女婢接连跪在了地上,颤着身子害怕皇帝因此迁怒自己。

阮浮白站在旁侧,朝那些女婢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女婢得令,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宣政殿。

偌大的宣政殿一时间只留下了姐弟二人,幽暗的烛光照的阮浮白的侧脸渡上了层阴影。

“你放心,去佛寺的人不只是你,还有崔昭那老东西,你要有什么闪失,崔家难逃其咎。”她神色淡淡,随意的捡起一本奏折翻了翻。

小皇帝面色难堪,嘟着嘴不悦道:“我不是说害怕有什么闪失,我是不想去佛寺那个鬼地方,每次去我都感觉害怕,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更何况我又有什么错,他凭什么说让我去我就去,那岂不是太没有皇帝威严了!”

阮浮白轻笑,将捡起的奏折往小皇帝脸上一甩,目光微冷:“现在崔相手握二十万大军的军权,更何况他有先帝御赐的黄袍,我们就是想要动他,也要先考虑他背后的势力。”

“势力?不就是江南那群世家们的支持吗?说的好听是百年世家,说的不好听就是当地的强豪!迟早朕有一天会把他们都杀了的!”小皇帝眸色猩红,将那本甩在他脸上的奏折撕掉。

阮浮白垂眸,眸色晦暗不明:“现如今三国安泰,应该不会轻易打仗,如此时机,正好能够除掉那些恶心的世家贵族。不过需要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小皇帝一听双目锃亮,从案桌旁走下跑到阮浮白身侧,搂着她的胳膊问:“姐姐有何办法?”

阮浮白红唇微勾,挑眉:“蛮奴。”

宋国人口稀少,大多数的体力活都是由蛮奴完成,宋国都会中的蛮奴随处可见,更不用提天高皇帝远的江南地域,世家贵族的蛮奴更是数不胜数,几乎大小世家中几乎都有蛮奴。

这么多的人宛如蚂蚁般遍布在他们的各个角落,只要皇族稍微给点儿甜头,他们就能为他们肝脑涂地,死不为过……

小皇帝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理解她口中的意思。

不过他并不深究,双眼亮晶晶的笑道:“姐姐聪慧,我听姐姐的便是!”

密诏发布后已经到了半夜,阮浮白起身,同方青一起回府,阮浮生拦住了她,双手握住了她的手指,摇晃着道:“姐姐这么晚了就在宫中歇下吧,明早我派马车将你送回去,一定不会让左相那老头知道的。”

他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阮浮白有些心软。

可是想到崔昭那老头,她就觉得头疼。

前些年她在宫中小住了几日,便被崔昭上书请奏,以公主年满十六为由,不宜再宫中逗留过久,罚了她几十箱金银。

几十箱金银并不算什么,还罚她在佛堂跪了一整夜,那时候她和小皇帝根基不稳,只能任由左相惩罚。

他既号称帝师,自然有编排他们的权力。

想到这里,阮浮白的面色一慌,其实她和小皇帝一样,进入佛堂时总觉得心里揣揣不安,她尤为严重,自那日跪了一晚佛堂后,她连连做了好几夜的噩梦,又发了几天高烧才好。

佛堂——

这是都会中最不能被人提及的地方。

皇帝与公主不喜佛,除了左相崔昭家修建的一座佛堂外,宋朝都会中便再无佛堂。

阮浮白青了脸色,她摇摇头,将一块八面獠牙的邪兽玉佩递到小皇帝面前,叮嘱道:“明日你随崔昭去佛堂,把这个带上可能会好受点儿。”

小皇帝本因为阮浮白的拒绝恼怒,但一看到这块玉佩便将刚刚的不悦一扫而空,接过玉佩爱不释手,咧嘴一笑,露出了白牙。

“这是姐姐特意为我求得?”

阮浮白挑眉道:“这是倭国上供的,有辟邪的功效,我觉得你会喜欢就留了下来。”

小皇帝捧着玉佩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要是姐姐送我的,我都喜欢。”

他说的认真,阮浮白心中熨帖,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如今宋国皇族凋零,只留下了咱们姐弟二人,我们一定要好好守着这宋国的江山,任何人都不允许践踏。”

小皇帝黑眸一闪,勾唇看向她,“只要是姐姐说的,我就一定听,任何人都不能欺负我们。”

他搂着阮浮白的肩,将人拥在怀中。

姐弟又说了几番贴己的话,阮浮白这才随方青离开宣政殿。

朱红色的大门一打开,太监急急忙忙的跪下,“长公主安。”

与此同时一位身着淡青色绣花长裙的妃嫔微微欠礼,她头戴着藏蓝色步摇,眉眼清冷孤傲,身姿端庄,一看就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阮浮白轻点头后大步正要离去,妃嫔开口:“长公主留步。”

她转身,狐疑的看向那女子。

女子相貌出众,怀中抱着食盒,似是在这儿等了许久。

她见她回过神,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公主殿下不认得臣妾了吗?臣妾是仇家三女,仇桑宁。”

仇家……

阮浮白心中思索,崔昭的妻子便是仇家的女儿,而仇桑宁便是他的甥女,与崔家是一脉。仇桑宁被崔昭安排入宫已经三年,如今是贵妃的位置。

虽然阮浮白经常初入皇宫,但前厅与后宫并不相通,所以她对崔昭这位甥女并不熟悉。

她眸中闪过警惕之色,勾唇问道:“不知贵妃有何事?”

仇桑宁抿了抿唇,抬了抬手中的食盒:“臣妾来给皇上送汤药,这是臣妾从苗疆求来的好药,但最近圣上不喜臣妾来,臣妾想请公主能替臣妾劝道圣上,良药苦口,但是对身体好。”

阮浮白揭开食盒,一股浓重的苦药味充斥鼻尖,她微微蹙眉。

她不信仇家的人会真心真意对皇帝好。

仇桑宁见她冷淡的神色,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急忙解释道:“这药已经被曹太医检查过了,每日煎药的也是曹太医府上的人,您大可放心。”

曹太医是阮浮白的人,是她用了十年的可靠之人,所以这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那么她送药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单纯的就是为了小皇帝的健康?

阮浮白抬眸深深的看了眼一脸赤诚的仇桑宁,淡声道:“圣上年轻气盛,用不着每日煮这好药。”

仇桑宁眸底闪过担心:“可虽圣上年轻,但太医说了皇上气血不足,精力匮乏,多补一些是对身体好的。”

她弯眉紧蹙,语气里带着担忧,双手也因为抬着食盒而微微泛红。

阮浮白抬眼看了看时辰,已经是深夜,突然问道:“你在这儿等了多久?”

仇桑宁毕恭毕敬的回复道:“从晚膳开始,已经有三个时辰了。”

三个时辰……

虽然现在是夏季,天气炎热,但宣政殿门口蚊虫居多,待上一会儿就会被叮咬,就算是管事太监也不会在此逗留这么长时间。

阮浮白轻叹一口气,接过食盒,由衷的感叹:“贵妃用心了。”

仇桑宁勾唇抿笑,从眼底流露出几分喜悦,声音欢快了不少:“替圣上的身体着想,臣妾并不觉得辛苦。只是圣上不喜臣妾,每日送来的药也总是倒掉,若是公主能劝说圣上几句就好了。”

她双眸哀求,可怜兮兮的看向她。

阮浮白惊讶:“你每日都来送汤药?”

“嗯……因为听曹太医说圣上的身体虚弱,所以想要圣上多加注意。”她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将被热水烫伤的手往回缩了缩。

阮浮白视线扫过她被烫伤的手,心中百感交集。饶是她作为阮浮生的亲姐姐也没向曹太医问过他的身体状况。

她又看了眼这药,确定无误后拿着食盒又回到了宣政殿。

看着公主离开的背影,仇桑宁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个笑容来,转身和随行的仆人离开。

她的宫殿在毓秀宫,虽然距离皇上寝宫近,但距离宣政殿是有一段距离的,所以等她回到宫内已经过了有半个时辰。

仇桑宁心情好的将鞋袜推下,侍女端来盆热水为其烫脚。

侍女是她的陪嫁,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看着自家主子脚上被磨起的水泡有些心疼:

“娘娘,以后奴婢去送汤药吧?宣政殿离这里这么远,每次娘娘回来都这么迟,奴婢担心您。”

仇桑宁摇摇头,眸色中闪着温柔:“今日遇到了长公主,她替我将汤药送了去,想必浮生今日喝了汤药,应该会睡个好觉。”

浮生……

阮浮生……

她也只有在夜深人静、自己独自一人时才敢叫他的名字。

侍女无奈,抱怨道:“娘娘满心满眼都是圣上,可圣上不懂情爱,还因为左相的事情牵连娘娘,真替娘娘不值。”

仇桑宁笑笑,淡淡道:“是你不知他的好。”

侍女走后,烛灯灭了三盏,只留下一盏灯闪烁着微弱的光。

突然,一阵微风吹动窗帘,散着银光的小仙出现在寝室内,她怀里抱着册子,气喘吁吁的说:“桑宁神女,这是您找我拿来的命薄册,趁着司命还在醉酒,您赶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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