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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霜降一式(1 / 1)

痛痛快快地哭过之后,我只觉气血流转,筋骨伸展,筋脉疏通,似是有人打开了我的脉门。慢慢地,一股燥热霸道地上涌,不由分说地侵占了我的神经,酸胀的知觉遍布了四肢百骸。

我轻叱着递刀出手,企图以暴制暴,摆脱这酥麻噬骨的痛楚。可是那席卷着麻痹沿血管攀附而上的痛感愈甚,我呼吸急促,眉眼一凝,大刀阔斧地摆手开去,振风运刀,抡空便是一招大杀四方的倾四海。

凌空成势已是不易,我却凭空画式成阵,一步到位地推了出去。

一时间,周边的空气不可抑制地翕动起来,钟离刀起承转合地高鸣几个回转,终于排山倒海地挥了出去。刀离手几个呼吸间,分毫不见起伏,稳稳当当地沛然而去。有如离弦之箭,呼啸生风。行至半途,却毫无征兆地乍然与一柄长剑相接,震颤着戛然而止。

然而刀欲停而式不止,去势不减之下,来者几个错步,硬是靠浑厚的内息堪堪接下了这杀术。

赵延勋略一点头,平了气息,抚须叹道“成了。”

众人皆云里雾里这二字的隐喻,我亦惊愕与惊惧交加地等他下文。他微微一笑“承景的武底,垫成了。”

郁结于心的一切顷刻间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天花乱坠比不过豁然开朗,宋睿辰忍不住问道。

“师父,为何承景会全无征兆地猝然塑成?”

赵延勋笑眯眯地不紧不慢道。

“所有的奇迹,都是朝夕之跬步。承景他这些天的舍命我们都看在眼里,他往往不仅仅是伤痕累累,更多的是伤上加伤的习以为常。我们在攻至关节处不免束手束脚,生怕伤筋动骨适得其反,亦或是泄露内息得不偿失。但承景却恰恰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劲头,因为他没有底子,最坏不过没有成效,薄弱之下,以毒攻毒,生生用跌打损伤破了这僵局。加之方才与怀民实力悬殊的互冲对垒,让他超负荷地输出,内力被贯穿调动,立地而成,不过因果。”

赵延勋道骨仙风,轻捻长须,如沐清风,悠然续道。

“承景,孺子可教,点到为止。”

我不倨傲,温文地向着赵延勋施以深深大礼。

“承蒙师父指点,承景毕生感念,谨记教诲。”

随即又躬身朝张怀民敛衽长拜。

“得太子垂怜赐教,承景感激不尽。”

最后深深看了宋睿辰一眼,然后面对他盈盈拜倒。

“承景谢过宋兄的提携,大有裨益。”

宋睿辰眼中的动容一闪而过,他明白,讳莫如深的,我的苦衷。

赵延勋欣慰地眯眼点头。

“承景聪敏,还知感恩,苏家福泽深厚呵。”

我面上仍是眉眼弯弯,温良恭顺,心里却止不住地冷笑—苏家?福泽?

待我拿回自己的名姓,斩杀那些作威作福的戏子,才是苏家洪福齐天的时日呢。

我收住心思,低眉朗声道。

“为父分忧,是承景的本分。”

赵延勋不住地颔首,边踱步边笑道。

“还有个好消息。”

众人闻声望去,赵延勋慈祥地环视一周。继而吐字如珠。

“裴林,可以留下来了,以后还是你们四个,原班人马。”

我瞪大了双眼,与宋睿辰在电光火石间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发问。

“这是?”

赵延勋笑意深邃绵长。

“是怀民去向圣上请意的。”

我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那横冲直撞的嗡鸣声似乎实体化了,好像后背没有防备地被一道横刀拨开倒了出去,趔趄着步子重重摔在地上,气血上涌,就差吐出一口咸腥来。

张怀民你,真是好样的!这下我欠人情欠到圣上那去了!

我吞了吞唾沫,偷眼去看张怀民这小子,但见张怀民容色正气凛然,一副公正无私的做派。我暗暗翻了个白眼,却不料因为长期的精神高度紧绷,没控制住面部僵硬的肌肉,白眼直愣愣地就朝张怀民翻了过去。

张怀民面色不变,稍一挑眉,趁赵延勋别开视线,唇角不怀好意地上挑,朝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下我发自内心地翻了个连贯的白眼,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张怀民不动声色地撤回视线,上挑的嘴角却是下不来。

赵延勋顿了顿,眼含欣然。

“皆大欢喜。我已经很久没有带过你们这样旗鼓相当,珠联璧合的子弟了。可以说,你们都是我的得意门生,实力不相上下,各有千秋,实在难以割舍任一。为师望你们勿忘不骄不躁,静影沉璧,终能出师。”

我们皆是短短地愣住,然后心照不宣地齐齐跪地一拜到底。赵延勋眉眼染着笑意,将我们挨个扶起,然后敛了敛袖子,转腕挽手背到身后,一口雪亮的刀夺衽而出,渲着肃杀之气。

张怀民眯起眼,字落如玉。

“轩辕刀。”

我一恍神,澄澈的刀影飘然而至。这就是,当年赵延勋单骑深入,温酒取敌将的那把轩辕刀吗?

赵延勋笑的深意,语出惊人。

“先胜我者,得此刀。”

我们陡然变了脸色。我语带惶恐地上前拱手道。

“师父不可,这是你光辉战绩的见证,是见血封喉的定海神针,是那些年吮血而养的,我们甚至还未出师,如何使得这样的宝器,岂不是…不自量力?”

赵延勋却笑而不语,语锋一转。

“不必忧惧,谁先上前?”

场面沉寂下来,落针可闻。

长久的大眼瞪小眼,还是张怀民打破了沉默,越众而出。

“弟子不才,勉力一试。”

赵延勋拊掌长笑,高声道。

“好,殿下当心了。”

话不落地,轩辕刀已引啸声贯穿而来。

赵延勋似是马踏飞燕,蜻蜓点水,几不借力,剑气过处,烟尘逸出。

显然,那是化深厚的内力于有形的产物。明明那处才是刀锋的所在,却无心插柳柳成荫,起势一片。我暗暗为这位太子爷捏了一把汗,赵延勋的尾力,恐怕就够他喝一壶了。

张怀民嘴角牵动,露出一个有点苦的笑来,随即昂头闪身向前,抽出腰间剑,凌空一甩,一束剑花就横开出去。

我微乎其微地喟叹,张怀民的写意,是浑然天成的。坐拥天潢胃溃的血脉,稍染轻佻,放荡不羁。临危不乱是因为有泰然自若的过往,矜贵却不纨绔,行到水穷处果决狠戾。

恍思间,两道剑色已经难舍难分地纠缠不清,剑光微闪,张怀民不出所料地落了下风。他堪堪招架,几次三番意欲横空飞掠,却都被赵延勋死死压制,扼杀在了起势。

眼看此局已急转直下,张怀民连连败退,衣袖凌乱,不知不觉多了数道口子,颇为狼狈。

倏然,张怀民剑气暴涨,一抹霜色气贯如虹,彻骨的寒意卷起漫天的剑诀翻江倒海地席卷过去。

其风气旁若无人,却逢人就杀,让我无端由地联想到一个词,霜降。

宽厚的刀背纹丝不动地定住了劈落纷扬的三尺剑锋,张怀民却微微偏头嗤笑一下,举重若轻地抬手覆掌,赵延勋面色猛然凝重,沉了沉眼色,骤然发难,却受力不均,不可抑制地退却几个趔趄。

我惶惶着紧紧盯住张怀民一举一动,他是怎么扭转过来这不利的境地的?仿佛读出了我的心声,张怀民对赵延勋雪上加霜旋掌下拍,欺身上前入木三分地一式倾轧翻转,刀念意群图穷匕见。

扣挑扭拿一气呵成,游刃有余,犹如鬼魅,却气震山河。我看得眼直,大气都不敢出,可惜宝刀未老,初出茅庐者棋差一招。

赵延勋周身大穴徐徐调动,身处庐山的张怀民一个不留神,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待赵延勋兔走鹘落地凌空飞渡,电光火石间胜负已分。狡兔死,走狗烹,是赵延勋当机立断下的作风。

尘埃落定,我这才惊觉地喘气。张怀民规规矩矩地束手行礼,毕恭毕敬叩首道。

“师父风采依旧,弟子自愧不如。当知耻后勇,引以为戒。”

赵延勋神情平淡,从容一笑。

“不要妄自菲薄,怀民方才的那一股巧力,匠心独具,不可小觑。”

张怀民眉眼低垂,不矜不伐。

“弟子不敢,雕虫小技,不足为谋。”

两人虚虚实实,你来我往,让我头大。

也是,赵家几近归于苏家,甚至依附。赵延勋休戚与共的功夫,也逃不过断代吗?那苏家呢,废物如苏承景,苏家这牌匾何去何从?难道那老东西,没有未雨绸缪?我们也许就是赵延勋的关门弟子了,可以说,他是我们出手的至死烙印。

但是权力纠葛盘根错生,师徒,仅次于血脉的纯挚关系终究让位给结党营私的玩弄权术。

思尽于此,我目光笃定不移地掠向宋睿辰的光风霁月,就像沧海遗珠,月升沧海而不息,实属难得。

遥遥望着他高山仰止的清冷与疏离,我恶意地揣测,那么如果人与人之交,终尽于对权力的仰仗,那么保持清明,复又何为?

有意思的是他的静影沉璧并不是漠不关心,而是温文儒雅的投身局外,秉持底线的洁身自好。可若他拿到了权柄,他是否还会依旧景行景止?

我暗暗啧舌,宋睿辰发觉我光明正大的审视,温和的眼色落在我身上,明明是轻如鸿毛的一眼,在我的做贼未遂,不免心虚下,却有千钧之重,他干净的笑意一点一点沉到眼底,是清澈见底的无欲无求。

我慌乱不及地跳开了视线,我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是那样波澜不惊,不为物喜的人呵。眼角余光蓦的察觉某位执掌权柄的人望眼可穿的眼刀,我暗叹不妙,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

掩耳盗铃地吞了吞唾沫,我生出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悲哀与无奈。我谄媚地向着张怀民一阵挤眉弄眼,以表忠心。他却目色冷僵,目中尽是嘲讽之色。这丫的,不会又杞人忧天了吧?

事后我只能佩服我的直觉太可靠,果然是浮想联翩地构想了一出远交近攻的大戏。当然这是后话。

我现在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泥菩萨过江。和这小心眼的家伙合作就是蚂蚁碰上鸡,活该被挤兑算计。但见得他幽幽张口,我闻言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我咬牙切齿地腹诽,好吧,你不仁我便不义。虽然我们是狼狈为奸啊不,一根绳上的蚂蚱,理应同舟共济,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背刺不可饶恕!

他渺远的声音悠悠荡荡地飘过来,单刀直入。

“师父,承景想缀我的前戏。”

我牙磨的咯咯作响“殿下珠玉在前,承景自甘下风。”

“诶,承景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抛砖引玉,承景日进斗金的才华,我们可是有目共睹啊。”

师父打断我们的纷争,一锤定音,宣判了我的死刑。

“太子盛情,承景你过来罢。”

“殿下盛情难却,承景感激。”

我细细磨牙,语意悠扬。宋睿辰下颌紧绷,欲言又止。

我轻叹一气,把玩刀柄。

“师父,见笑了。”

赵延勋顿首,刀缓缓横起。

我脚腕错地,闪身上前,凌空旋身,与此同时腰背暴起,刀法好像倾天骤雨,遮天蔽日。

赵延勋在阵阵刀气下叹惋地摇头,手中刀化反握为正,意欲快刀斩乱麻,一招制我。我不疾不徐,顺势而为,应着那一阵残帛裹冬的肃穆低喝道。

“师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风起长林,淡漠的语句传出去很远。刀却猛地缓将下来。赵延勋不明所以,错愕一息,场面霎时凝绝不通声暂歇。我手中刀几个变化,刀光流转,我看见,刀面上我的眼睛,动了真情。

我脚掌踏地,恰逢砖体松动,生生断裂。无暇顾及,我残影先行,一改往日不见其人,先见其阵的浩荡声势。劲气内敛,我推肘偏击,剑走偏锋,一剑滑出,自下而上,白浪掀天 ,挑起了滔天巨浪,有如哪吒闹海,又似水漫金山。

我纵身挥出一抡刀,这不按常理的出牌和诡异的路数使得赵延勋防守不及,但还是快刀如风,一如既往地包罗万象,揽入囊中。

我“奸计”得逞,屏住内息,优雅轻盈地抽手削开,背面却吃尽力道,收住了腰腹,水到渠成,刀锋劈落落而下,好像大雪纷扬。

赵延勋些许的怔愣,手肘快不及眼,已经横亘迎上,正中我下怀。覆水难收,刀气却挽。方才放出去的闹海之力和水漫之姿在呼吸的韵辙乎转移兼之凝聚,收完即放,骤然发难于一剑封喉。赵延勋还困在我以虚为实的太极图中,无力还手。

我引敌深入,为的就是画地为牢。当力道像退潮般褪去,赵延勋迅疾运力,却为时已晚。不及我的倾尽全力,赵延勋顾此失彼的弥补实在薄弱。

咔擦一声脆响,我听悦耳,他听心惊。在摇摇晃晃的负隅顽抗下,传闻中的轩辕刀,无预兆亦无悬念地,应声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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