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狼狈(1 / 1)

顿时,谢南珩好似感觉三山五岳当头罩来,膝盖不由得一软,脊椎没法伸直,只能如狗般跪在地上,口鼻眼耳沁出鲜血。

谢南珩双手撑地,神情漠然。

在院内晒太阳的许机心听到外边动静,一跃而起,待瞧清外边情形,又退回院子。

少年眼尖瞧见,笑着对谢南珩道:“你那凡人妻子长得确实国色天香,又识时务,我若让她跟我,你说她会不会答应?”

谢南珩抓着地面的手一紧,一滴滴鲜血顺着他下巴滴落在地,他的眼底,凌厉杀意一闪而过。

且等着。

越是重压,越是折辱,谢南珩神情越是冷静,痛苦没让他头脑发昏,反而更为清明。

少年欣赏这谢南珩这狼狈模样,心底快感阵阵升起。

一出生赤帝血脉最为浓郁又怎样,修炼速度一骑绝尘又怎样?霞姿月韵最受女修欢迎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跪在他脚下,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谢南珩,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多狼狈啊,像条小野狗。”

青年在旁笑得温润,他打量谢南珩,如看什么伤眼的畜生,“确实是条小野狗。对了,小野狗,知道我们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过来验收春日碎效果?”

少年听到这个话题,一股得意与畅快在从心头涌起,他迫不及待地解答,“我们去参加探索云华秘境的选拔赛了。”

他凝出一面水镜,抓着谢南珩的发髻,让他对准镜中自己。

他望着镜中血如汗落的谢南珩,满是快意,“你开不开心,你当初发现的云华秘境,要正式开启了。”

云华秘境是新生秘境,是谢南珩在外游历时发现的,秘境从出生到成熟,需要时间,所以当初谢南珩发现新生秘境后,就上报给了谢家,谢家立即派人过来守着。

野生秘境不允许独占,这是整个修真界的财产,但谢家是最先发现者,有优先探索权。

谢家可以独自探索,也可以将名额与其他势力置换资源,共同探索。

众所周知,秘境第一次探索,是最危险,但收获也是最大的,因为新秘境出世,里边宝物都为出世,早已孕育了无数年,而更多修真界已绝迹的天材地宝,里边都有可能孕育。

多讽刺,秘境是谢南珩寻到的,结果秘境出世,却没有谢南珩的份。

痛恨吗?

感到苍天不公吗?

这就是他们以前面对谢南珩时的感受,这些能将人逼疯的负面情绪,他想让谢南珩也一一体会。

他望着镜中谢南珩,怀着隐秘而激动的心思,等着谢南珩痛苦、崩溃、失魂落魄。

可惜,谢南珩自屈辱抬头,眼神一直没有波动。

便算元婴威压加身,好似有无数尖锥敲脑吸髓,他那双眸子,一直很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汪幽暗的古井,深得瞧不见半点起伏。

听到云华秘境,更是连眼睫毛都没颤动半分。

犹如冰雪雕刻的玉人,纵然鲜血淋漓,也是战损美人。

少年没有瞧见自己的想要的情绪反馈,又见谢南珩狼狈至此,也有种无形的高傲在,好似在鄙夷他,你就这点手段?

他气得掐住谢南珩的下巴,怒声质问,“你为什么不生气?不愤怒?”

他手指用力太猛,指甲直接陷入谢南珩的腮帮子肉里,又有鲜血从少年指痕处流出。

这时,谢南珩眼神终于有些许波动。

却是在笑。

他盯着镜中自己,眼含笑意。

少年生出不妙之感,他为什么笑?

他有什么后手?

还不等他想清楚,忽然,他手腕一痛,浑身僵直,下一秒,天旋地转,视野大变,他瞧见玉冠青年倒挂在他对面,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张开嘴,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想要动弹,犹如裹在泥泞里,连手指都动弹不了。

谁?

少年心生恐惧。

那个恐怖的敌人是谁,他会不会要他的命?

对面青年也满眼惊慌失措,眼珠子似要瞪出来,两人靠得极近,呼吸交缠,对方热乎乎的从鼻子里喷出的气被自己吸入,让两人都恶心不已。

但两人计较不了这个。

他俩想问,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谢家对谢家嫡系子弟动手?

这人潜在谢家多久了?

他这么肆无忌惮地在谢家出手,是不是不怕谢家?

这样的存在,捏死他俩,就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易。

纵然两人已经元婴,此时却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虚弱,好似一瞬间回到练气时,被高阶修士瞧上一眼,都好似在生死之间死去活来一般。

冷汗侵湿两人后背,汗珠从两人额心沁出,嘴无声尖叫,面上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又因为毒素无法动弹,而狰狞扭曲。

相较着饱受折磨,却傲骨未断的谢南珩,两人反应,实在不堪入目。

大榕树上,趴着一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透明蛛,她好似珍珠般流光溢彩的复眼居高临下,闪烁着冰冷的无机质的冷光。

之前这两人皮相还能勉强称作鱼目,此时再瞧,却是连砂砾都比不上。

只能说是一滩烂泥。

就这种烂人,也想欺负她的大美人?

“六少爷,十三少爷。”

两名侍卫瞧见这一幕,吓坏了,连忙跑去想要解救,谁知下一秒,他俩和那个少年还有青年一样,面对面倒吊在大榕树上。

谢南珩趴在地上,望着这一幕,心头无数个念头涌起。

他双手撑地,踉跄着起身,腰背挺得笔直。

他不再多看大榕树上四条人影半眼,一步步走回院子。

风吹过他宽大的衣袍,黑色发丝鼓动,衬得那劲痩的身形更为清癯,风骨铮铮。

白玉蛛欣赏片刻,从树上一跃而下,八条腿隐秘爬行,从门缝里挤进小院,第一时间进了正屋。

她化作人形,从正屋小跑出来,上前去扶谢南珩手臂。

谢南珩没有拒绝。

他此时浑身酸痛,好似骨头被拆了重组,还能站着,全凭一口毅气在强撑。

他软绵绵地倒下,身体重量靠在许机心身上。

许机心扶着谢南珩走了两步,发现谢南珩走得实在是艰难,弯腰将谢南珩打横抱起,冲向正屋,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到床..上.。

谢南珩一双瑞凤眼似睁非睁,落到许机心侧脸上的视线清冷幽润,似在琢磨着什么,又似是在发呆。

待许机心将他放下,转身准备离开时,他伸手抓住许机心的袖口。

许机心微一挣脱,视线落到他干渴起皮、苍白无血色的唇上,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南珩的手无力滑落,许机心连忙接住。

掌心的手依旧指节分明,纤瘦修长,只是掌心手背鲜血混着泥土,如玉坠污泥,让人心痛。

“不急。”谢南珩以手肘撑起身子,准备坐直身,许机心连忙帮忙扶起,嘴里道,“你不吃药?修真界不是有各种丹药?”

谢南珩抿唇,摇头,“用不上丹药。”

怕许机心纠结这个问题不放,他直言问道,“对谢六、谢十三动手的,是不是你?”

许机心站在床边,满脸无辜。

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滴溜溜的,活泛而灵动。

过了片刻,她把玩着手指,一声不吭。

只要她不承认,事情就不是她干哒。

谢南珩:“……”

他信,她不是奸细了。

毕竟,没有哪个奸细这么笨,完全不会遮掩情绪,还会因目标任务怒而出手,暴露自己。

“近期不要再出手。”谢南珩继续道,“谢家家主是个十分谨慎多疑的人,哪怕明面上他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事与我俩有关,也会认定和咱俩有关。”

之前那两个丫鬟拦住许机心,当晚便被人挂在大榕树上;谢六谢十三欺辱他,又被人挂在大榕树上,指向如此明显,想不怀疑也难。

“若不出意外,他会派人过来监视咱俩,若有必要,还会对咱俩出手。”

“谢六和谢十三的实力在谢家不算什么,谢家实力比他俩高的,足有几千人,谢家,更有两名渡劫老祖坐镇。”

“渡劫老祖,是距离成仙最近的人,是这个世上的顶尖强者。你或许有几分实力,但对上那样的存在,不会有任何胜算。”

“一定要克制着,别反抗。咱俩现在势弱,忍一时不羞耻。”

“等那样的强者不再关注咱俩,咱俩再逃出去。”

谢南珩难得说这么长的话,他望着许机心,恨不得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将他的话全在记在心里。

别冲动。

冲动确实一时爽快,但代价很有可能是她的性命。

谢南珩相信,只要留得性命在,所有的羞辱与仇恨,最后都能清算;没了性命,想再受羞辱也不能。

许机心抬头,笑嘻嘻应道:“我知道了。”

谢南珩疲惫垂眸,正准备躺下,忽然感觉脸颊被人捧起,唇上被润润的柔软研磨。

细致的温柔的,还带着如麝如兰般幽馥清甜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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