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步亦趋地跟在B的身后。
B进了电梯后，拿出手机给什么人发了消息，随后才抬起头看向陆怡晴：“我刚刚问了学姐，今天她出去提车后就跟男朋友约会去了，所以她今天不过来玩，那姐姐你还来我们这吗？”
陆怡晴微笑：“当然。”
她顿了一下。
“你的室友们今天都在吗？”
“C不在，他最近每天都喜欢出去，披星戴月的。”B说，“不过A和D在，我们四个可以组局打游戏。正好有四个Xbox！”
陆怡晴故作好奇：“你知道他出去干什么吗？”
“谁知道他在忙什么，还不肯告诉我们。”B说，“我们现在都没人能联系到他。”
“真的吗？”陆怡晴笑着道，“他刚刚还给我发消息了呢。”
B说：“是吗？那他给你发什么了啊？”
陆怡晴眨了眨眼睛：“他说A有了女朋友还喜欢加女孩子的微信，之前还约过小赵出去玩，说他不是好人。”
B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看向陆怡晴。
“实话跟你说吧，他最近和我们都闹了矛盾，所以才早出晚归，还不和我们联系——姐姐你可不要相信C的一面之词啊。”
陆怡晴语气柔和：“我当然不会。”
到公寓之后，B把零食袋放下，然后把卧室里的A和D都喊出来。
站在客厅的时候，陆怡晴注意到他们的房间里站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看上去似乎是一座神像。
它浑身被油彩涂得漆黑，身上缠绕着蟒蛇，脚下踩着乌云，一手握长刀，一手提着女人的头颅，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在发怒的男人。
好美。
陆怡晴忍不住走近了两步。
A注意到她的目光在看它，于是就道：“姐姐在看这个雕塑吗？这个是C之前买回来的，他就喜欢买一些猎奇恐怖的玩意儿。”
陆怡晴问：“这是神像吗？”
“算是吧。”A说，“这是罗姆克的魔鬼雕像。之前C出去旅游的时候买回来的。据说他的妻子贪婪，为了钱财出卖了他，他死后，化为魔鬼，为了复仇，他就将妻子的钱财全部掠夺走。”
陆怡晴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可爱的复仇方式啊。”
A笑了：“毕竟是神话故事，过于理想化。”
陆怡晴看向他：“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呢？”
A耸了耸肩：“我当然是更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B插话道：“他的复仇方式好像不止这些。据说他认为男人都将死于刀剑，女人都将死于贪婪，于是经常去掠夺女人的钱财。”
“当地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当一个男人诸事不顺的时候，就是有女人触了他的霉头。他只要掠夺一百零一个女人的财富，就会驱赶霉运。”
说到这里，B又笑了笑。
“其实我们都不怎么信这个，只是感兴趣。就C信。他对世界上的一切灵异恐怖的事情都深信不疑，几乎都已经到入魔了。”
他看向陆怡晴。
“这个灵异社团就是他一手建立的，除了我们三个就没别人加入了。”
“不是我吓唬姐姐，他之前还会经常把小动物的尸体带回来解剖，很吓人的。我先前没说，就是怕吓到你。”
陆怡晴沉默。
吓人倒是不吓人，就是他们解剖的手法不太好看。
与其说吓到她了，不如说是丑到她了。
见她不说话，其他两个男孩子纷纷扯开话题，让B别吓到陆怡晴了。
他们起哄着去客厅玩游戏，因为有个手柄电池没电了，于是又改玩飞行棋，问陆怡晴接不接受他们自制的游戏规则。
陆怡晴问：“游戏规则是什么样的？”
A注视着她：“每轮掷骰子点数最小的人必须回答点数最大的人一个问题。”
陆怡晴微笑：“没问题。”
第一轮，无人成功起飞。
A点数最大，D点数最小。
A问：“请如实回答你上个学期的奖学金都拿去干了什么。”
D：“……买足球彩票。”
B扑过去勒他的脖子：“好啊你小子，不拿钱请爸爸吃饭反而拿钱去当赌狗是吧？”
D疯狂地拍他的手：“孙贼，你想谋杀你爷爷吗？”
A则笑着看向陆怡晴：“你看姐姐，不会涉及私密性的原则问题的。”
陆怡晴不语，微笑。
第二轮。
陆怡晴的点数最小。
陆怡晴问：“你们想知道什么呢？”
A说：“那就说个简单点的，也不为难姐姐了——请听题，你昨天晚上是几点钟睡觉的！”
陆怡晴道：“没有睡觉。”
A似乎有些惊讶：“姐姐喜欢熬夜吗？”
陆怡晴道：“抱歉，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第三轮。
陆怡晴的点数仍旧是最小。
她看着这个骰子，轻轻地弯了一下唇。
果然，第一轮就是个幌子，让人误以为游戏公平公正。
从第二轮开始，这个骰子就已经被动了手脚了。
这回是B：“就接刚刚那个问题，姐姐喜欢熬夜吗？”
陆怡晴摇头：“不喜欢，就只是昨晚而已。”
也就是那一瞬间，她看到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想干什么呢？
是想打探她昨晚的去向吗？
还是说，昨晚那个人进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她的行踪呢？
不，如果真的发现了她的行踪的话，就会从一开始撕破脸。
陆怡晴猜测，他们没有安装监控，但却发现了另外的人进来过二楼的公寓。
她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她昨晚的动静，忍不住扶额。
——她漏了一个关键细节。
虽然她都尽可能地将现场保持原样，但是屋子长久不住人，必定会落灰。
只要有脚印踩上去，就会留下印记。
她的脚印被留在了二楼。
女孩子的脚印和男孩子的不一样，陆怡晴想，他们肯定是想知道那个脚印到底属于她还是属于小赵的。
难怪C会发消息告诉她，A之前也约过小赵出去玩。
大概也是想拐弯抹角地知道她是不是那个脚印的主人吧。
果不其然，下一轮，她的点数依旧最小，而男孩子们已经不再纠结她是不是喜欢熬夜了。
“我想知道姐姐穿的是什么鞋子，很好看，我想给我的女朋友也买一双。”
陆怡晴笑道：“是欧美的一个小众牌子，我把官网链接发你。”
A问：“姐姐可以把jiojio抬起来让我看看嘛？”
陆怡晴道：“嗯，这个也得留到下一轮。”
确定了脚印主人的身份之后呢？
他们的下一步又会是什么？
想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
还是直接把她杀掉？
陆怡晴接过骰盅，把自己的飞行棋移到对应的位置。
她看了一眼棋盘，A现在是飞得最快的那一个，但他明显不在乎棋局，连棋子漏了一步都没发现。
陆怡晴轻轻地摇晃着骰盅，再打开的时候，就是一个完美的6了。
“看来轮到我提问了。”陆怡晴微笑，“我想问一下，谁抽烟？”
几个男孩子齐齐地摇头：“我们都是好孩子，没人抽烟的。”
B甚至嘴快地回了一句：“我们在家连饭都不会做，都是吃食堂和点外卖。”
这样啊。
陆怡晴笑了起来，她对着B微微点头：“好，谢谢你。”
她顿了一下，有些遗憾道。
“本来我想等一下借个打火机回去烧烧衣服线头，看来要去超市买了。”
“没事，我这里有。”
A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递给她。
陆怡晴接过来道谢，她看了一眼打火机。
很新，上面印着一串地址和电话。
一看就是商家做生意的时候印的。
趁着别人掷骰子的时候，陆怡晴掏出手机搜了搜这个地址。
很巧，就在公寓附近，是一家购物中心。
而离它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家寿材店。
——是你啊。
她注视着A。
男孩正心不在焉地投掷骰子，假装对自己是赢家这件事情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会在悼念谁呢？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
陆怡晴看了一眼。
发现是C。
C之前给她发完消息后，她忘了回他，因为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的C现在又给她发了消息。
“我不是故意嚼舌头根，但是我真觉得他们这几天鬼鬼祟祟的瞒着我。姐姐，如果等下他们喊你去玩，不要答应。”
陆怡晴熄灭了手机屏幕，已读不回。
抱歉啊小朋友，gal game的选项就应该有始有终，把一条故事线从头到尾地过一遍的。
第六轮。
第七轮。
第八轮。
陆怡晴保持着自己的骰子点数处于中游位置，听他们三个装模作样地互相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但彼此的眼神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不是陆怡晴。
不是陆怡晴。
为什么不是陆怡晴！！！
八点过后，陆怡晴心满意足地把最后一颗棋子摆放上终点，然后向他们道谢：“我今天玩得很开心！”
A站起身：“姐姐，我送送你吧。”
陆怡晴欣然答应：“好啊。”
他们肩并肩地坐电梯下去，A比她的个子要高一个半头，陆怡晴得仰视才能看到他。
于是她抬起了头，发现A也正在低头看她。
他说。
“姐姐，女孩子的话，晚上尽量不要外出，容易出事。”
陆怡晴认真地点点头：“好哦，谢谢你的关心。”
他没再提鞋子的事情，似乎已经对脚印的主人是谁不再关心。
等他离开后，陆怡晴掏出手机，开始在浏览器里搜索关键词。
【偷河沙】
跳出来几百条关键搜索。
她想了想，追加。
【撞死儿子。】
这回跳出来的关键搜索少了很多，是Q市偷沙贼碾死儿子。
陆怡晴连着点进去了好几条，终于在其中一条新闻里发现了后续新闻报道。
偷沙贼开车逃逸时不慎与一辆轿车发生交通事故，车子从桥上翻坠，车里的一对夫妻一死一伤。
陆怡晴继续搜索，这对夫妻都受了重伤，其中丈夫因为受伤过重，无法逃生，被溺亡。
那两名受害者都用了化名，但是这位丈夫——
陆怡晴注意到，他和A是同一个姓氏。
啊，原来如此。
可是，那个老人，到底被A藏在哪里了呢？
他说——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陆怡晴的目光落到了那条事故突发的河上，她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
她给公寓负责人打了电话，询问自己的公寓老是出水不畅的缘由。
然而公寓负责人一头雾水：“其他住户都没反应过这个问题，会不会是陆小姐你的水管出问题了？”
陆怡晴说：“我觉得是供水箱坏了。”
“不会吧？”公寓负责人说，“M公寓四层以上都有设置二次供水箱，但是四层以上的住户除了你之外，都没提出过这个问题啊？”
陆怡晴想到了男生宿舍的那个马桶，追问：“五楼的住户也没有吗？”
“没有啊。”
陆怡晴说：“好吧，我想应该是我自己屋子里的水管坏了，我明天喊人来修。”
挂了电话后，陆怡晴想，她好像找到那个独居老人到底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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