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1 / 1)

宴中,姜瑶寻了个更衣的由头到别院透口气,恰好遇到前日才上虎贲统军的周睿。

“参见殿下,恭祝殿下生辰安康,长乐未央。”

周睿拱手一礼,眉眼如星,英气逼人,有着青年将军该有的一切模样,文武后人,光鲜亮眼。

只有姜瑶知道,周李氏并非他的生母,这事情说来蹊跷,李氏女为周剑继室,早年产下一死婴,周睿即她擅自从民间抱来的一个孩子,且母子关系实际不合。

而她与周睿暗中有所来往。

他为长公主尽忠、协助铲除李氏,姜瑶保周府无恙并解决他的身世隐患。

算一笔合算的交易。

“有心了。”

姜瑶略略点头:“虎贲乃天子禁军,周卿即为虎将之后,陛下与本宫皆信得过,万望周卿日后守国定土,一尽忠骨。”

言罢,她不再凝留,转身回场。

“尽奉殿下。”

周睿半跪于地行军礼,却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长公主远去的裙摆。

——那一身朱红,确实衬极了长公主。

他未忍住,多看了几眼后及时收敛。

殿下年至二十五却未招驸马,位高权重且貌若仙子,此番生辰,哪怕驸马的名头不太好听,仍能引得不少世家弟子动心。

“祝殿下生辰安康。”

有才俊向长公主祝礼,年前状元郎今中书舍人陈阁老的次子,白玉冠面,风度翩然:“听闻殿下喜听笛音,不知某可能得幸为长公主献曲一首?”

……

又来。

姜瑶额头一跳,甚至能想到舅父不着调的说辞。

“靖阳郡主和小幺儿同岁,可她孩子都能倒背论语了。你这样寡着总不是事情,我大赵的好儿郎这般多,你多少看是一看,再不济先养两个面首知知味不是?”

给未出嫁的长公主送面首这种事情,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她是仰慕仙人,却不喜欢兔子,真娇滴滴的养几个弱不禁风的男子在府上,哪日这个病了那个磕了看着就烦,万一哪个借着她的名头做点不好的事情还得她安排处理。

费心费劲。

要养也是……

姜瑶脑子里腾地冒出那个沉稳的黑影和那双暗沉的瞳眸。

不,这个……

姜瑶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这个太好养了,就是容易跟着她一起死。

她淡淡打发过又几个来祝礼的青年才俊,便觉得实在有些乏味,所幸天公忽的不做美,没几个时辰,黑云压城,零稀飘起了雨。

有些人暗暗嘀咕:“钦天监怎么办的事,辰宴竟落雨了?”

倒是御史程迟机灵,俯首:“生辰遇雨,涤气也!恭祝长公主生辰喜乐,万福金安。”

“恭祝长公主万福金安——”

群臣祝寿声伴着一声雷鸣,晴空暴雨当头浇下,席宴只好散场。

汛期时,都城护城河水势总湍急一些,河道内总会杂着枯枝残叶一并向东卷走。

临近建康,聂让托着一根浮木,单手撑住河岸青石,离水后托着沉重的身躯翻身上岸。

扎袖的劲装上下湿了个透,他随手拔开右肩中的羽矢,丢入河道,随意拿尚且潮湿的布料止了血,见左右无人,以渠水细细净了手。

躲在城墙下避雨,聂让打开右侧怀中布包,见里面的匣子完好无损,甚至连一滴水都未沾上,才松了口气。

如法炮制,聂让换上河道新鲜干净的叶面,跃上城墙向公主府疾驰而去。

可等到时,天色仍是晚了,生辰宴也散了。

他没走常路,从屋顶之间直行,借夜色和雨遮掩,正好看见晁行正在的颈部上金疮药,哼哼唧唧向旁人问殿下可有传他。

聂让眼尖,隔得老远,却也看得到药瓶底的梅花纹。

那是孙绝配的药,只供给主人的。

右臂开始出血,传来后知后觉的酸痛。

有百毒蛊庇佑,箭上毒液无碍,只是伤口被水泡了太久,周围隐隐有些发红。

更糟的是他浑身上下都是污水,雨未停,冲洗着他身上牵带的残枝落叶,每踏一步都如踩在泥里。

他只扫了一眼便不再看,顺着高墙阴影往内继续走。

临近内院门口,他听见了抄手回廊下长公主的轻咳声。

——主人醒了,且无事了。

绷了一路的弦蓦地松下,他抿唇,未来得及处理一下身上泥污,便听见总管王定生的声音。

他正为长公主念着她的礼单:

“永昌侯府,宝光珊瑚一座。”

“永宁郡王府,昆仑奴使、菩萨蛮各三人。”

“武安侯府,七彩琉璃串珠一副、西域吉光裘十件、蜀锦五十匹、琥珀嵌花弯刀一对、汗血……”

武安侯楚少季之豪富,大致如此。

送个辰礼都如送嫁妆般。

每一件都是世上奇珍。

聂让站在角落里,静静的听着,却下意识收紧怀里那枚白玉匣,侧开视线,小心躲开两人,唯恐他们发现自己。

拿不出手。

这颗血淋淋、赤.裸裸的鹿心,他拿不出手。

“可以了。”

他的主人披着狐裘,里着朱红,如骄阳牡丹,却懒散地坐廊下藤椅上,神情恹恹地断了总管的话:“计入账吧,本宫改日再看。之后记得回礼,劳烦总管操心。”

显然没什么兴致。

王定生点头退下:“某明白。”

聂让忽的觉得自己回来的时候可能太早又或太晚,以至于这简陋的玉匣和里面的东西都是那样难堪。

更加让人窘迫的是,姜瑶竟轻松识破了他的匿迹:“阿让?”

她似乎带着一丝惊喜:“你杵在那里淋雨做什么。”

姜瑶起了身,一个人撑着伞,跨过雨水走到庭院门口。

总是随侍的梅玉一早就为殿下催热水去了,庭院只剩下他们两人。

许是临秋,夜间尚有些凉意。

七八月的雨水最是无常,不过这几步间,瓢泼大雨便窸窸窣窣地停了。

姜瑶随意将桐伞丢到一边,勾起一个自己也未觉察的笑,站定身俯视打量着他。

暗卫眼底一片乌青,玄黑行衣几处残损,右肩破了个血窟窿,全身上下都是水渍,还杂着未来及清理的落叶,如条落水狗般狼狈不堪。

于是她消了笑,皱眉:“怎么弄成这样?”

聂让后退一步后跪下,沉声恭答,将路上遭遇带有玄卫令牌者的伏杀,略过玉盒,一并讲清楚。

听得姜瑶眉宇微皱,微寒下脸:“确实不是本宫的人,你做得很好。”

聂让不说话,他知道这意味着一件事情

——玄卫或者公主府上,还有个没处理掉的细作。

且这人知他身份,甚至知他告假,只能是主人身边,甚至是玄卫内的人。

是谁?

发觉他周身气息越发压抑,往日沉静的深邃五官渐染杀意,姜瑶笑了下,秉着逗弄的心思,卖了个关子:“不急。明日再告诉你。”

他一顿,错愕。

——主人早就知道?

“嗯。”姜瑶竟点了点头,“知道。”

只是没想到他们动手到了聂让头上。

她不避讳,只是神情很淡:“毕竟大多时候,活人比死人好用。”

事情尚在可控之内。

聂让本想告退,可姜瑶却出声,又一次悬起了他的心。

“你怀中的东西,可是给本宫的?”她扬眉,“里面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小天使们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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