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1 / 1)

燕行峪厉声道:“本皇子并未招惹纪小侯爷,纪小侯爷为何对本皇子下死手?”

纪无因微微一扬眉,仿佛听见笑话,“下死手?”

他懒洋洋地笑了一声,“五皇子这话说得可是过了。我方才只是听见此处林木响动,以为这里有野狗埋伏,才……差点错手伤了五皇子,真是不好意思啊。”

纪无因这个歉,道得着实没有诚意——姜厘晕头转向的当口,脑中好笑地浮起这一句话。

他方才这话,连她一个神智迷糊的都听得想笑,默默为那人点起高香,更别说被针对的当事人五皇子本身了。差点被一箭射中小命危矣,还被骂成野狗,这不得气死。

果然,燕行峪的脸色当即由青转绿,难看极了,“纪无因,你……”

纪无因视线下移,目光从摇摇欲坠的少女身上掠过,眼底微冷一瞬,最后才定格在燕行峪身后的兔子尸体上。

他做戏似的,惊讶神情一闪而过,“只不过一只兔子而已,和个小姑娘争什么,五皇子拿去就是了,就当是……今天首开的头彩吧。”

少年郎马尾高扬,神情俯瞰而下,处处透着迎风而展的随意。他这句话意味深长,差点没给燕行峪听得气出内伤,目眦欲裂。

——谁他妈春猎首开的头彩是只兔子?纪无因这不是摆明了羞辱他?

燕行峪眼中阴戾气掠过,想也不想便反手抽箭搭弓。

可他的动作快不过纪无因,就在他才堪堪抽出黑羽箭时,高坐马上的纪无因已经比他先快一步抬起弓箭,将箭矢瞄准了他——他神色冷淡,波澜不惊,速度竟比他快了不止分毫。

金属利器不会说话,可那箭头泛着铮铮冷光,无端叫人不寒而栗。

燕行峪不会不知道整个京城箭术最快最精准的人是谁,如果纪无因这一箭真的朝他射过来,他可能当真命丧此处,丝毫没有挽回的余地。

纪无因意味深长道:“五皇子……为了只兔子流连不去,可就要错失头冠了,这恐怕不值得。”

这句话是变相的威胁,燕行峪听懂了。

他不甘心地看了姜厘一眼,阴戾眼神稍纵即逝,终究是猛地转身离开。

姜厘见危险离开,舒了口气,身体这才真的彻底软了。她呼吸急促,跌坐到地上,捂着额头,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纪无因……”

她的话才出口,却发现哪里不对。

不对啊,纪无因人呢?

姜厘晕晕乎乎地睁眼,看见那道黑衣马尾的身影长腿轻夹马腹,驱策着马,居然就这样走了。

走了?!

姜厘傻了眼,心下着急,提高音量,“纪……纪无因!”

因是药力浸染,她的声音和平日完全不一样,说出口的名字在舌尖婉转绕上三绕,沾染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轻媚娇怯,似委屈似呜咽。

姜厘头皮又麻了,懊恼地捂住嘴巴,暗道这药怎的如此缺德。

背对着她的稠黑描金衣裳少年郎,听见她这一唤,动作难以察觉地顿了顿,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慢悠悠停下了马。

继而,在她目光中,他拉住缰绳调转一半马头,好整以暇看她,似笑非笑道:“姜小姐,什么事?”

“……”明知故问啥啊。

姜厘很无语,可说出口的声音依旧轻柔软媚仿佛在撒娇,让她十分崩溃,她只得硬着头皮,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往外吐:“你身上有没有备解药啊……我很难受。”

她没有撒谎,这是实话,那燕行峪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破药,让人浑身乏力晕眩就算了,还让人恶心想吐——这副作用也忒多了。

纪无因没立刻回答她。

他的视线落在她因药力而艳丽薄红似灼灼桃花的含泪眼眸上,突然荒谬觉得她现在很像一颗水润的蜜桃。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立即错开视线,道:“……姜小姐不自己想办法解决,问我做什么?我可不是姜小姐那些嘘寒问暖的好哥哥。”

顿了顿,他笑容冷淡,颇有几分刻意的恶劣,“我对女子也并不温柔。”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姜厘现在本就身体不适,还被这样对待,再加上这破药影响了情绪,让她变得更容易委屈。她也不搭理他了,捂着额头“咚”一声跌坐在地,吸了吸鼻子,发出幼兽似的哽咽声,睫毛染上水光,竟低着头自个儿委屈起来。

纪无因打量小姑娘红着眼眶哽咽的模样,到底是没再笑,神色沉了下来。

片刻后,他看向别处,仿佛也有些躁动,似乎想下马,可又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救你可以,你……求我。”

姜厘正自个儿难过着,本就需要人哄,纪无因居然还扔过来这样一句,当即更是将她惹恼了。她吸着鼻子,用力转了个方向,只留一个扎着白绒双髻的后脑勺对着他——这下连看都不想看他了。

纪无因没等到意料中的请求,看过去,便见小姑娘那道身影气恼地背对他,自个儿在那掉眼泪。

鬼使神差地,他忽然响起她方才唤他名字的声音。

——那本就如浸了蜜一般的声音放软,带着云朵似的柔软娇稚,细细弱弱的声音,却如同钩子一般钻入心间,好一番拉扯。纪无因骤然升起一丝异样,僵了僵,努力压下莫名其妙的烦躁。

她到底也只是个姑娘。

纪无因拉长了脸,也不犹豫,翻身轻掠下马。

衣摆掀起一阵冷风,他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了手,虽然示弱,声音却仍是冷的,“拿着。”

他的掌心放着一个小瓷瓶。可姜厘已经看不清了,杏儿眼里氤氲着潮湿的水汽,眼前什么都是模糊的,她整个人像是从浆糊里捞出来一样……面前的人影重重叠叠,她颤了颤,抬手去拿。

可是,就在她的指尖误碰到他的手心时,纪无因突然动了。

他动作极快地翻转了手,姜厘不仅没拿到瓷瓶,反而被他擒住手腕,用力往他那儿一拉,整个人被提起来朝他扑了过去。

“砰”的一声,姜厘额头撞到纪无因肩膀,痛得眼冒金星。等到那阵疼痛过去,被戏耍的恼怒登时冲天而起,姜厘泪珠子都掉下来了,用力推开他道:“纪无因,你仗势欺……”

话说到一半,她一怔,蹙了眉,察觉到哪里不对。

站在面前的纪无因比她足足高一个头。他俯瞰着她,似在观察她的反应,眼尾弧度恣意冷淡,眉毛一扬,“怎么样,好了?”

姜厘有些不敢相信,捂着自己的额头揉了揉。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她的意识清明许多,“你怎么……”

纪无因冷笑一声,又恢复了那种欠揍的骄纵模样。

他朝别处看了一圈,朝她微压身体,嗓音带着少年郎独有的张扬恣意,沉沉浮浮落在她耳边,仿佛说悄悄话般,同她道:“姜小姐,药是怎么下的,当然就要怎么解。”

说完,他的视线折返回来,从她因惊讶而无意识张开的湿润唇瓣掠过,停了一下,重新看向别处。

姜厘听明白了,他方才已经对她用了解药,拉她起来,也是为了让她更快清醒——所以方才他是故意让她“投怀送抱”。

虽然如此,但是……姜厘总觉得他有发泄个人情绪的力道在里面。

少年郎已经不搭理她了,转头就走。

姜厘见状,立即小碎步快跑跟上,一把拉住他的衣裳,“等等,你、你先别走。”

纪无因转头睨她,眉头皱得几乎打结,“干什么,姜小姐。”

姜厘眨眨眼睛,咬唇小声道:“还有知鹭呢……”

“我现在没空。”纪无因懒得管她。

他又不像她只是过来逛林子,没正事要做。

“不行不行,我不让你走。”姜厘用力拉住他衣摆,上半身往后仰,用力到一张白皙娇俏的小脸都在使劲,摆明了不撒手。

“……?”纪无因咬牙,“放手。”

“不放!不放不放不放!”

“姜厘,你……”

“你救救知鹭,我求求你嘛,求求你纪无因……”

“我,你……”

“不放不放,说什么都不放。”

“我叫人……”

“刺啦——”

骤然,极为清脆的一声撕裂脆响凭空而起。

姜厘动作僵硬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一片碎布,发了一会儿呆,才抬头看向纪无因。

他站在远处,咬牙切齿的视线从她手里的破布慢慢上移,最后落在她的脸上。

两两相对,空气诡异的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纪无因:媳妇撕我衣裳,她好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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