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1 / 1)

扈悦的脸色苍白,在蔺清都冲过来为她挡剑的时候凄厉地喊了一声:“蔺大人!”

在众大臣目瞪口呆的视线下,黑衣人将剑拔出,随着一道血花喷射出,青年终于体力不支,捂着伤口缓缓地想要躺下。

黑衣人被紧赶过来的白马卒一脚踹开,看着即将躺在地上的蔺清都,扈涟犹豫了片刻,上前扶住了他。

蔺清都少年老成,素有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之名,现在刀剑透身而过也只是蹙着眉头。

青年衣服暗色,扈涟用手一摸才能够感受到鲜血几乎浸透了他的衣袍,可是即便这样,原本蹙着眉头的蔺清都在看到扈涟的那一刹那就松开了眉间。

他的目光极为复杂,似乎藏着许多难理难清的旧事,过了好久才费力扯出惯常笑意:“公主……没事就好。”

蔺清都为当朝首辅,陛下之下权可倾天,甚至可以说就连陛下也要仰仗纵容着蔺大人。

而昭安公主,在今天以前,世人更多的是听说她和明空法师缠绵隐晦的绯闻。堂堂首辅大人豁出性命为昭安公主挡剑,目睹的所有人顿时心思纷纭。

“宿主收获10点声势值,奖励已发放,请及时查收。”

穿越精灵的声音波澜不惊,对这血流成河场景,也不过记录下来收获声势值的时间节点数据而已。

扈涟非常复杂地看着躺在自己怀里因为失血过多的青年。

青年体温稍冷,凑近了才能感觉到他的身上有一种极为清淡雅致的茶香气味。

和赵勘身上锋利幽深的香气不同,闻到蔺清都的气息,似乎能够感受到,和青年越是相处靠近了,越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就适合捧茶品茗香,提笔山水长。

从穿越过来起,为了保命,她便命了宫外的赵广大师造了副机关暗弩环佩戴在手上,里面放了数十枚微型箭弩,上面涂满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为的就是怕有朝一日自己遇到意外,也有个保命的根本。

换言之,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并不需要蔺清都为自己挡上这一剑。

但是蔺清都偏偏毫不犹豫地过来挡了,以至于自己往后都要欠他一个救命之恩。

最后的那几个黑衣人被尽数捉住,乱景已经彻底结束,惊慌失措的人群也重新归于安静下来。

扈燕站在被团团围绕的御林军中间,方才蔺清都挡剑一幕发生在所有人的眼前,此等朝中重臣受伤,他也没有离开御林军的护卫,挪动脚步来看望关照对方,将胆小惜命的瑟缩皇帝当到了极致。

因着蔺清都受伤严重,在太医未到来之时暂时不宜挪动地方,故而青年的头还枕在扈涟的腿上,苍白而又乖顺的闭目休息。

少女虚虚抱着这位闻名天下的惊艳才俊,尊贵的公主,年轻的高官,两个人之人竟显出一种奇异而又美好的氛围来。

扈燕眼尾狭长,观之冰寒,往那边看了一眼。

少年天子面色冷静,似乎有所预料般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

刺杀皇帝乃是重罪,更何况实在祭祖这般重大的日子里,所幸他们只是冲着皇家人来的,白马卒又在第一时间出手,除了蔺清都外也没有大臣造成伤亡。

饶是如此,皇帝震怒,命大理寺彻查此事,给朝中百官一个交代。

蔺清都被接回首辅府里去,扈燕给批了一个月的假期养伤。每日都有太医专门诊断看伤,赏赐下来的许多珠宝和上等伤药也是源源不断得送入到了首辅府中了。

扈悦自那日后便称自己受了惊,缩在自己的昭阳殿中既不与其他小姐游玩赏宴,往日里常派人给扈涟送些小东西也没有了动静,应是看到祭祖那日那一幕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扈涟倒是没有其他感想,眼下里她要忙着更重要的一件事情,据别庄的人来报,她余下的红薯种子已经全部发芽了。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扈涟已经能够想象到在陌生朝代里久违的红薯种遍每家每户的场景。

她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别庄里看一看红薯苗的景致。

现如今她总共的声势值陆陆续续地已经有了二十多点,比照着之前少的可怜的权势,在宫中明显也有了一些地位。

当下她准备要出门,从来敷衍了事的懿安殿宫人早早地给她准备好了马车。

昭安公主虽然之前在宫中权势不行,但是扈燕愿意赏赐她,加上有了封号以来,原主虽未建府,手上的别庄田宅也是无数,家底颇丰。

虽说懿安殿的宫人对她现如今皆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是红薯苗对她来说非常重要,扈涟也未敢放心地交付她人。

她秘密地命雁辞找了可靠的人,养在距离皇宫最近的别庄内,以便她可以随时察看红薯苗的生长状况。

眼下她看着面前两行红薯,激动地热泪盈眶。

红薯,在她们生活的世界中众多食物里或许显得有些微不可闻,然而红薯生长土地大多都可。

它们生长环境简单,叶能充饥,果能饱食,任何烹饪方式都能够将其做的美味可口,甚至还可以做成红薯干便于储存。

在这个后续将会动荡好几年的世界里,无异于久旱逢甘霖,百姓的基础生活,皆是有了保障。

她送给扈悦地那棵急速催成地红薯苗被对方毫不重视地随意收起,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要造福大众还是得靠眼前地这批红薯。

扈涟蹲下身来,细细地查看了红薯苗根叶地生长状况,确保了每一棵的健康情况这才站起身来。

她看着雁辞,又嘱咐了她一定要看好别庄任何人,谁都不许蓄意伤害红薯苗并把此事宣扬出去。

雁辞从小待在宫中,虽然感觉昭安公主这几日行事颇怪,但是她呆在公主身边长了,眼下也并不意外,相反对于公主这几日大涨威风有欣喜之感。

当下立即称是,并决定把此事做好以换取公主对她更多的重视。

扈涟这才放心来,细理了一下精灵奖励,思忖着安排给雁辞另一些需要她秘密进行的事情。

待将所有事情安排完成,扈涟这才重新上了马车。

她今日出来的早,此刻回去也不过刚刚过了晌午,春季的日头并不显炙热,反而还有微风吹拂,带来丝丝凉意。

扈涟下了马车,眼角眉梢还残留着得偿所愿后的满足喜悦,因此也没有发现懿安殿原本小心翼翼做事的宫人在见到她来时多了一些忍不住地好奇和欲说还休。

当进了屋时,她的屋内亦是堂堂生辉。

当下尚奢靡,原主尤好此般。

厅堂置了金丝楠长书案,周遭壁橱摆了数奇珍古石,风雅可爱。最边上设了许多短塌矮几,便以安置访客。后墙悬挂以名家字画,此间韵味颇丰,注目其间,常教好之人流连忘返,不觉时辰倏忽而过。

扈涟看着正在观赏乔公山水入了迷浑然不觉自己回来的明空,收敛了脸上的神色。

乔公是千年前工笔山水画大家乔演之,他的细笔侧重于细节处和整体意境,灵秀山河,似在眼前,光阴千年,长卷尽展,观之若身临其间好景,藏有如怀拥大千岭川。

因此一副乔演之的山水真迹在文人圈子里也被炒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原主为了名声大手笔砸下过几幅名家真迹,兼之皇帝也赏赐给她些书法画卷,对于这些画卷也不觉得稀罕,摆于矮几后墙处任凭来客观赏。

明空模样认真地瞧着这幅山水图,身躯微微一动,看到扈涟回来,忙不迭地转过了身,合掌行礼,语气微沉:“见过昭安公主。”

他声音低沉温和,眼睫轻颤,像是柔弱不堪无辜纯善的白兔送到了大灰狼的家门口。

扈涟思索片瞬,对方利用原主多次成全自己人设,实际上本性对她纠缠多生不耐,此番前来必有所求。

她保持虚假,上前止住对方行礼动作,白如凝脂的柔荑轻轻搭在了对方稍微温热的僧衣上,而后柔怯做作地给对方还了个礼,抬眼语气温和:“法师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倒让本宫好生吃惊。”

其实她更疑惑的是明空没提前给了拜帖,怎么会在懿安殿厅堂之内,亦无人知会她一声。

若是蓄意藏在她的厅堂里刺杀她,岂不是状况堪忧。

扈涟微微瞥了一眼堂前当值的秋雨,目光稍冷,若无秋雨的准许,外人不会堂而皇之地进来。

明空听她这语气无论多少遍,仍是感觉不自在。

佛子往后退了一步,如轻羽飘然落地般寂静无声,他抬起脸来和声解释:“司天台邀我来观察天象,想起祭祖那日公主许是受惊畏惧,事毕顺道故来探望公主。”

对方也是能够帮自己完成任务的男主之一,明空见了自己便如同兔子见了老虎,扈涟自然不信对方的这般说辞,但是好歹扈涟愿意陪他继续演下去。

她闻言面上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甚至有些受宠若惊道:“多谢法师挂怀,那日幸得蔺大人以身相救,并未受恙,眼下里已经忘却得差不多了。”

明空听了此话,点头称是,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没有再搭话。

空气中一片安静。

扈涟望着面前看似平静的佛子,稍一思索,亲自给他拉开座位,而后笑着开口:“自那日法师不许本宫建造眺月楼,我依了法师之后,便再也没找到像眼下这样的机会同法师畅谈一二。”

明空在扈涟咄咄逼人的压力下半强迫坐下,闻言顿时觉得不妥,面上依旧如实开口:“花有荣枯,月有盈虚,公主耽于己执,违背自然,许反受其害。”

小和尚还试图开解她,扈涟心里暗笑,面上将一个为情所困的偏执女子演绎得灵动自然。不依不饶地追问:“何为自然?三界之中,常有诸多苦处,我心宅亦是炽火焚烧,难以安宁。”

清秀淡然的佛子猝然抬眉,便得以看见尊贵的少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像是在讨要一个答案,眼底却满目痛楚苦意。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昭安公主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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