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 / 1)

徐宴盯着坐在床榻上的身影,可宽大厚重的喜服将她的身形完完全全掩盖住,根本无从辨别。

他下意识去揭新娘子的盖头。

“使不得!”慌得喜婆忙把他拽回来,旁边的人们打趣道:“看把新郎着急的,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不知是谁在窗外起哄:“急点好哇,动作快呀,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子孙满堂笑哈哈。”

轰一声,满屋子的人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盖头下的沈莺时脸红得好像海棠花,尽管知道他瞧不见,还是隔着盖头斜睨他一眼。

喜婆适时喊道:“郎情妾意浓情多,缘定三生今践约,吉时将近,请新娘子移步。”

霍舅妈和大太太顾氏扶着沈莺时慢慢起身,喜婆正要随着走,冷不丁瞅见徐宴还楞在原地,急忙往外推他:“还真是乐傻了,快走快走,让新娘一个人拜别父母算怎么回事?”

几个傧相一拥而上,几乎是挟持着徐宴来到敞厅。

沈远毅看着一身嫁衣的闺女,已是眼泪汪汪,“今良缘天成,尔要牢记为妻之责,上敬公婆,恭顺丈夫……”

先前还软糯团子似的孩子,怎么就突然嫁人了呢?

什么时候起,她不再“爹爹,爹爹”的喊着,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了?

再一想孩子退给他的大几千嫁妆银子,这孩子,还是心疼他的啊!

愧疚不舍自责齐齐涌上心头,沈远毅再也坚持不住,那是哭得稀里哗啦,差点上不来气。

“闺女,甭听那些柔顺谦恭的屁话,徐家人敢欺负你,老子把他们脑壳拧下来当夜壶!呜呜呜,哇哇哇……”

听得沈莺时想笑又想哭,沈老太太直翻白眼,一众宾客瞠目结舌。

不知是不是得过别人的指点,黄氏这回反常的灵光,把冬素往丈夫怀里一送,自己温声笑道:“你知道我的,不识字,不会说什么大道理的话,只盼你夫妻和睦,白头到老。嗨,其实你爹也是瞎操心,这桩亲事你一百个乐意,怎么可能不幸福?”

沈老太太瞥她一眼,把话接过来,“好好过日子,沈家是你的娘家,什么想回来就回来。”

小女儿在怀,沈远毅不好意思继续嚎啕大哭,抹一把眼泪,“对对,我看徐家谁敢拦你。”

说着,狠狠瞪了徐宴一眼。

徐宴所有的注意全在新娘子身上,完全没看到他的眼刀。

沈远毅悻悻然哼哼了声,又开始琢磨,三日后回门,要如何杀杀女婿的威风了。

门外三声炮响,喜婆高声唱喝,吉时已到,请新人上轿。

沈莺时微微透口气,只觉浑身上下都松快不少,若是六妹妹知道,恐怕又要笑她,“一颗心早飞徐家去了!”

笑就笑,这一天她盼了又盼,怎能不雀跃?

眼前红蒙蒙一片,唯能看清脚下的方寸之地,她低着头,从缝隙中偷偷往他的方向瞧,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背她上轿的是沈容,沈莺时感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以为他紧张怕出错,笑着说:“是不是我太重了,你背不动?”

沈容差点没控制住笑出声来。

可须臾的欢喜过后,是浓浓的,无法说出口的惆怅。

老太太其实不大乐意由他背莺时上轿,沈家好几个亲孙子,哪个都比他这个继孙子名正言顺。

奈何沈远毅坚持,顾氏不愿意因此影响长房三房的关系,也劝老太太撒手别管,这才有了他的机会。

大概也是此生,唯一能碰触她的机会。

沈容看了看徐宴,见他的目光始终黏在莺时身上,心里不由泛起淡淡的苦涩,但旋即,他把这种感觉压到内心最深处。

他与她,本就云泥之别,永不可能,再执着下去,也不过徒增苦闷而已。

鼓乐声声,花轿渐远,沈容向她离去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手。

暮色逐渐笼罩大地,几十箱焰火接二连三在襄阳侯府上空爆开,流光溢彩熠熠耀目,在夜空中汇成一幅闪光的巨大的画屏。

徐宴仰头望着夜空,希翼能找到颗星星,可焰火太耀眼,把星月的光芒都盖了过去。

明天再看也是一样的,今晚过后,他就自由了,再不用困在这令人窒息的侯府。

徐宴嘴角弯了弯,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跨火盆,踩瓦片,按部就班的牵着红绸走到喜堂。鞭炮噼里啪啦响得不分个儿,他看着高堂上笑盈盈的双亲,忽然感觉很荒谬。

夫妻对拜的时候,他低低说:“对不起。”

新娘子的身形一顿,尽管只有很短的瞬间,他也感受到了她的吃惊。

似乎都能看到盖头下新娘那双迷惑不解的眼睛。

他有些不敢面对这个姑娘了,不等喜婆喊出“送入洞房”,便急急忙忙牵着红绸往卧房走。

把沈莺时拽了个趔趄,要不是有人扶着,怕不是要当众出丑了。

自然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卧房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屋子里都是徐宴不认识的人,世子、贤侄、大哥、英彦,她们一气乱叫着,笑闹着将他和她往一处推。

徐宴心不在焉应着,接过喜秤,探到盖头下方,轻轻向上一挑。

砰,窗外爆竹冲天炸响,徐宴手中的喜秤落在了地上。

五彩的焰火一声接着一声,满室五彩辉光灿烂炫目,朝思暮想的人就坐在那里,正冲着他微笑。

徐宴呆呆地望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阵爆豆般的鞭炮响了,花生、红枣、栗子一把一把地撒向帐子,喜婆大声地喊着什么,人们拍手笑着什么。

可徐宴什么也听不到了,砰砰闷雷般的声响,每一声都好像震在他的胸口,心往下沉,身子往下坠。

他好像重新被关进地牢,冰冷,黑暗,他想喊,喊不出,想挣扎,手脚没有气力,只有深不见底的绝望,铺天盖地袭来。

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破灭了。

合卺酒端到徐宴面前,喜婆提示他几次,他仍是一动不动。

沈莺时看着他那双眼睛,心头不禁一颤,手里的酒也洒了出来,落在大红喜服上,宛若泪痕。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崩溃,幻灭,绝望、愤怒、疯狂……她不知道一个人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种复杂至极的情感。

其他人也察觉到异常,屋里渐渐安静下来。

“你……”徐宴的声音像一个刚从沙漠死里逃生的旅人,嘶哑得仿佛灌满了沙子。

你字之后,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沈莺时也愣愣望着他,不知为何坠下泪来。

不应该的啊,明明是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明明他说要和自己在一起,明明是心愿达成的日子。

可心里那股忧伤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满屋子人哑然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知所措。

“世子,该去敬酒了。”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赵妈妈挑帘进来,笑眯眯说,“大家伙都等着您呢,快去吧!”

徐宴仿佛没听见。

赵妈妈咳了声,两个粗壮的婆子应声而至,连拉带推,可还是拽不动徐宴。

赵妈妈急了,拉着徐宴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忘了侯爷的话?新娘子一旦发现你不是世子,侯府就毁在你手上了!”

不知那句话触动了徐宴,他紧绷的身体陡地一松,终究让婆子们带出门去。

赵妈妈吁出口气,大声招呼道:“请各位去前面吃酒,让我们的新娘子也歇歇。”

来人都不是傻子,立刻从善如流,须臾的功夫,屋里只剩下沈莺时和陪嫁丫鬟小玉了。

小玉忐忑地说:“姑娘,您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刚才听她们说厨房有银丝面。”

沈莺时疲惫地摇摇头,临上轿的雀跃已是消失殆尽,“我不饿,你先准备热水,如果不知道哪里有,就问那才那个妈妈。”

小玉跑到廊下,一阵叽叽咕咕的说话声后,很快有丫鬟提过来两桶热水。

澡豆、头油之类的物件,净房里一应俱全,沈莺时卸去钗环,就打发小玉出去守着。

房间里只剩她一人了,院子里也很静,隐约能听见前堂喜宴的喧嚣声,沈莺时望着煌煌闪烁的烛光,猛地生出一种不切实的感觉。

这就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婚礼?

她把头埋在水里,眼睛热热的,不知是水烫的,还是泪烫的。

徐宴直接被带到侯爷的小书房。

“你现在就可以走。”徐国忠已知道方才徐宴失态,不知道原因,他也懒得知道,只想快把他打发了,省得再生祸端。

出府之后也会有人监视他,这个祸害星,早晚还得抓回蓟州的石塔里去!

本以为他会痛痛快快走人,却听他说:“我还没有敬酒。”

徐国忠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不咸不淡,“用不着,我会向客人们解释。”

几个侍卫悄无声息围上来,徐宴握了握拳头,极力压抑住波折起伏的情绪,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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