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烛拿着手机，发现在电话里，柏晟铭的声音似乎更加低沉醇厚，十分的悦耳动听。
原来……打电话是这样的啊，凡人的科技真是有意思。
“顾小姐，你在听吗？”
“在听。”西烛说，将唐瑞的状况搬到自己身上来，“我目前还好，就是受了点惊吓，腿软心悸，但也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柏晟铭说。
“很意外啊，柏顾问，你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的？”西烛问，“又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我都说了，我没受伤，也没见过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和那个盒子。”
“不，我是想问你，飞机出事号之前，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呵，果然，西烛皱了皱鼻子，这执着的男人才不是真的关心她的安全，只是为了他的案子才像个跟屁虫似的一直追在她后面。
西烛笑了一声，“你怀疑这次的飞机事故，又是你认为的威胁我的那些人搞出来的？现在人间界的当差都是用编故事来办案吗？”
柏晟铭的语调依旧平稳冷静，“顾小姐，你心里明白，那帮人高度危险，没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我知道这个时候询问有些不合时宜，但现在我需要知道——”
“柏顾问，”西烛打断他说，“我改主意了。”
“什么？”
“我原本认为你出现得不是时候，”西烛幽幽地说，“但说不定冥冥中自有渊源呢。”
“渊源？”柏晟铭轻蹙起眉头，“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柏顾问，”西烛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柔飘忽，像一支羽毛撩过柏晟铭的耳边，“我记住了你的气息。等着，我会来找你的。你想要我配合调查，就得跟我达成交易。”
“交易？什么样的交——”
但柏晟铭话没说完，手机那头却响起了嘟嘟声。顾西烛已经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了。
**
柏晟铭怔愣地站在房间里，茫然地凝视自己的手机。
他回想着顾西烛刚才那句带着轻柔却带着阴森潮气的语调，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被威胁了，还是被调戏了？
什么叫记住了他的气息？
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她既然说会来找自己，那他们就还有机会说服她配合警方。
柏晟铭收起手机，抬头看向面前的屏幕，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米队，”他对旁边的米羿说，“麻烦你把刚才UX809航班降落的视频再放一遍。”
“还要看？你已经看了很多遍了！”
“放吧。”
米羿依着柏晟铭，再次播放出那段航班落地的视频。
画面上，UX809航班带着黑乎乎的左侧机翼从远处飞来，从半空中徐徐降落，姿态平稳如常。
米羿坐在电脑前，仰头看向柏晟铭：“怎么样？这一次还看见黑烟吗？”
柏晟铭蹙眉说：“没有。”
“所以嘛，你先前肯定是看错了。”米羿说，“飞机外面怎么会有黑色的烟网呢？小柏，咱们昨天从京州赶到澜市，这一大早又从澜市返回京州，也是折腾得够呛。你肯定是太累了，所以才会看错的。”
柏晟铭默默摇头。
他确定自己第一次观看事故航班降落视频的时候，真真切切地看见了飞机外部笼罩着一层流动的黑烟，相互交织成一个兜网将飞机包围起来。
在那个黑色烟网之中，还有暗红色的电光划过。
但米羿当时就在他旁边，他却什么都没看见。
而且很奇怪，除了第一次之外，以后无论他再怎么反复地查看视频，却始终没有再看见那诡谲的烟网了。
……难道真的看错了吗？几天没睡，出现幻觉了？
其实，柏晟铭反复观看视频，除了黑烟外，还因为UX809航班事故透着难以言说的古怪。
新闻说，飞机的mayday求救信号表示左侧发动机发生爆-炸，视频里左侧机翼也确实是焦黑一片，可它那稳如老狗的降落姿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仅剩一侧动力的样子。
机长的技术再高超，也不可能有这种能力。
太奇怪了。
不过，航班事故的原因有相关部门进行调查，并不归他管。所以柏晟铭揉了揉眉心，还是将那些跟目标无关的万千杂念摒除在脑海之外。
他走到窗前，侧身撩开窗帘，谨慎地向外张望一眼，黄昏时分温暖的阳光映照那张轮廓深邃的侧脸上。
漂亮的眉峰冷峻地皱了起来，柏晟铭低声说：“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
春山机场。
西烛挂断电话，倒不是因为跟柏晟铭无话可说了，而是她忽然捕捉到一缕奇怪的妖气，有什么东西突然闪现，随后就便隐匿起来了。
她回身看向临时安置区的大厅，不远处正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一个容貌秀丽的长发女孩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不仅哭声惊天动地，整个人还连踢带打，哇哇叫着不肯让其他人靠近。
此时大多数航班乘客都已经精疲力竭，在安全之后，心神也渐渐平静，即便因为想起飞机上的情景而后怕哭泣也会很快止住。
所以，这个时候突然爆发出的如此凄厉的哭声，就显得有些怪异。
有人试探着向长发女孩靠过去，想要安慰她，结果却被那女孩踹了一脚，嘭的一下摔出老远。其他人也都不敢再近身。
“那、那不是江小雪吗？”有人说。
江小雪？
西烛轻轻挑眉，她在颁奖礼上是见过江小雪的。
这姑娘是今年神鹿奖上的最具潜力新人奖得主，容貌清纯，举止乖巧，据说有“国民闺女”之称。
但眼前的江小雪哭得稀里哗啦，鼻头和眼睛都猩红猩红的，泪水鼻涕糊了满脸，清丽形象早已不在。
“小雪？她怎么哭成那样了？”魏知行走到西烛身边，“刚才我给她食物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西烛观察了片刻，得出结论说：“因为有个小妖怪在作乱。”
“什么？小妖怪？”
“没错，一只藏在她身体里的小妖怪。”西烛低声道。
江小雪哭得十分凄惨剧烈，俏脸和脖子都涨红了，披头散发，状如疯癫，但西烛能看见，在她咽喉处，有诡异无比的荧绿色光晕从皮肤之下透露出来。
这正是妖物努力往江小雪体内寄生的征兆。
魏知行不明白顾西烛说的“小妖怪”是什么意思，此刻也来不及细问，他看着哭得呼吸错乱的江小雪皱起了眉头，说：“不行，还是得安抚一下，不能让她这么哭闹下去，会伤到自己的。”
他话音刚落，江小雪突然“啊”的大叫一声，身子蓦的一歪，整个人直接向旁栽倒，晕了过去。
魏知行叫了一声不好，赶紧让旁边围观的人去找急救人员过来，自己则跑到江小雪身边，伸出手指去探她的鼻息和脉搏。
这一探，让魏知行的脸色猛然一变。
这么年轻的女孩，竟然哭着哭着……就没了呼吸？
情急之下，魏知行也顾不得许多，俯下身准备对江小雪进行人工呼吸，反正先救人再说。
“等等。”西烛一把按住魏知行的肩头，“魏老师，你这样救不了她的。让我来。”
魏知行诧异地看着西烛，可他还没回答，便被西烛强行挤开。
只能看着她大马金刀的在江小雪身前蹲下，伸出两根手指，漫不经心地拉起她纤细的手腕看了看，又再扒开她的眼皮和散乱在颈部的头发检查一番，然后，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西烛，你有什么办法？要怎么做？”魏知行问道，语调急迫。
救人性命是争分夺秒的事情，可容不得像顾西烛这样选菜市场猪蹄似的，在这里挑挑拣拣。
西烛没有回答魏知行，而是一手托起江小雪脖子，另一只手的拇指按在她的咽喉之上。
“各位，”她仰头对身边围观的人说，“你们都向后站一点，不要靠得太近。”
魏知行仍然弄不懂她要做什么，忍不住插话道：“西烛，还是让我来吧？起码我有认真学过急救。”
但西烛仍旧没理他，她按在江小雪咽喉处的右手拇指，突然猛力地往下一摁！
“咔、咔。”女孩的咽喉处，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
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声音那似乎是……似乎是江小雪咽喉处的骨头被按断的声音！
这这这这……这顾西烛在搞什么鬼？
她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啊？！
然而，没等围观群众想明白该怎么办，江小雪的身体却突然“砰”的一声，诈尸似的向上反弓挺起——像一座拱桥，手脚也痉挛性的绷直！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小雪。
长长的十秒钟之后，江小雪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她嘴里猛吸一口气，发出长长的“嘶”的声音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小雪瞪着航站楼高高的天花板看了片刻，慢慢地坐了起来，疑惑地看向四周。
“我刚刚……怎么了？”
“你们、你们怎么都围着我？”
她揉了揉咽喉，不解地问，“咦，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嗓子这么痛？啊，胳膊和腿也好酸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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