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布头(1 / 1)

“走,往隔壁的成衣店瞧瞧。”

宁小春听说要去成衣店,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去成衣店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宁小春三人没什么衣服带出来,在李家一直捡着贤娘幼时的旧衣裳穿,要给她们买几件衣裳?

呵呵,梦还是晚上回家上床时再做吧。

“怎么就你话多?跟着去不就完了?”李姥姥实在烦小春那张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还什么都要问。

宁小春:“……”

李贤娘笑道:“去成衣店寻些做衣服剩下的碎布头,拿来做荷包、鞋面正好。”

“哦。”

三人说着,来到了隔壁的成衣铺,铺子不大,里面挂着几件再普通不过的衣裳,且都是男装,宁小春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后来猜测,估计是因为女人的衣服算是比较私密的东西,一般没人会在外头买,所以成衣店也就不卖了。

店铺里只一个伙计,似乎还没睡醒,见了几人,努力睁了睁眼,瓮声瓮气问了好,“几位可是要选件衣裳?”

李姥姥忙说:“我们来选些布头。”

“哦。”伙计的声音顿时降了八度,随手指了指墙角,“都在那了,选去吧,你们这次也是来得巧,昨个店里刚做了几身新衣裳,俱是好料子。”

那墙角放着两个大筐,里面全是做衣服剩下的小块布头,什么形状、颜色的都有,李姥姥和李贤娘听说好料子,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已兴奋地挑拣起来。

“哎呀,这块料子颜色好,瞧这个绿,能掐出水来。”

“好是好,只是太小了,能做什么?”

“能做个荷包,上面绣几朵梅花,保管小娘子喜欢。”

“好……诶,你看这块,这块大,能做一只鞋面。”

“我再找找。”

俩人完全沉浸在碎布头中,忘了宁小春的存在。

宁小春百无聊赖,将店里衣裳看了好几遍,她想说自个出去转转,但猜也猜到姥姥和娘不会同意,干脆不浪费口舌,省的又要挨瓜落。

李姥姥和贤娘挑了半个时辰,将两个筐翻了个遍,挑出一堆布头来,心满意足堆在柜台上,“伙计,麻烦算算这些多钱。”

伙计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一扫,“十文钱。”

“啊?”宁小春吃惊看去,“这碎布头还要钱?”

饶是李姥姥也忍不住翻个白眼,照她后背猛地一拍,“说什么胡话了?”

几乎同时,伙计嗤笑道:“小娘子好风趣,天上还有掉馅饼的好事不成?”

李贤娘闻言,脸上微红,拉了女儿一把。

听对方言语讽刺,宁小春不住尴尬,但她原本以为是来相熟的店铺,捡点没人要的布头,或是象征性地给个一两文,哪成想这些根本不知能做些什么的零碎布头,竟要十文钱?

“可你这也太贵了,这些布头,最大的不过巴掌大,做帕子都费劲。”

李姥姥见小春讲起了价钱,也跟着转移了注意,只怪她口气生硬不讨喜,忙冲着伙计赔了个笑脸,“小郎君,别跟个女娃一般见识,你看才这点子东西,又都是零零碎碎,十文钱当真贵了,我又是总来你铺子里买,上次比这多的多,才要我六文钱。”

“话不是这么说,这次俱是好料,就好比香米和早稻,都是米,那能一样吗?”

“可上次的块头也大啊,你看这次的,实在太碎了。”

“你瞧瞧这云间纹,织的多好?再看看这月白罗颜色多俏?往常这货色可不多见。”

那伙计就是一口咬死料子好,又阴阳怪气讽她们是村人,没见识,李姥姥也渐渐来了气,嗓门越吵越大,但同时,心底又有点埋怨宁小春,怪她最初冲撞了伙计,才叫对方对于价钱分文不让。

门口渐渐聚集了好事者扒头张望,伙计终于心虚起来,毕竟这些个零碎布头,本也没个定价,且若是真吵起来,回头掌柜的知道了,一准骂他一通,说不定还要扣他工钱。

“本来也不是不能讲价,只是看你家小娘子的意思,竟是想要白拿,这可就不能够了。”

李姥姥听出伙计是不满宁小春刚刚的态度,忙拉她过来,又在背后狠狠拍了一下,“小孩子眼皮子浅,不懂事,瞎说呢。”

宁小春嘶了一声,不觉动动后背,她见那伙计始终吊着眼睛看她,纵使心里不甘愿,但还是跟着说:“刚才是我胡说呢,郎君别往心里去。”

那伙计总算满意,点了点头,“既如此,就算你八文钱好了。”

李姥姥见对方终于松口,暗自松口气,“我们上次来,比这多的多,才要六文钱。”

伙计见对方仍不满意,差点崩溃,“都说了,这次料子好,咱们主家娘子手艺好,昨个刚给岳家小娘子做的衣裳,俱是好料子。”

“那也贵了点,这次毕竟少,还这么碎,连个帕子都难裁出来。”

俩人又磨了半天,伙计终于又让了一文钱,李姥姥看了看这些布头,终于咬牙同意。

正要付钱,宁小春正好看见筐里刚被翻出来的几根颜色鲜艳的布条,挂在筐边,也就拇指这么细,当腰带是肯定不够的,她忽然灵光一闪,诶了一声,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已两三步走过去,抻出那几根布条,拿到伙计跟前,“郎君,七文钱,再饶我这几根吧。”

李姥姥听她出声,本能先皱眉,以为她又要胡说什么,待听清她是添些饶头,还没看清宁小春拿的什么,率先附和道:“是啊,再饶这点子吧。”

伙计愁眉苦脸,仔细看了看宁小春手里的东西,见只是几根窄布条,实在没什么用,抱着赶紧将这三人打发的心态,点头应允。

李姥姥心情舒畅了,麻利地掏了七文钱,又急匆匆将布头塞进背篓里,唯恐怕伙计反悔,这时她才看见宁小春拿的布条,心中暗气怎么就挑了这些没用的,但总归是白得的,她瞧着颜色漂亮,回去也能给几个丫头扎头发。

众人离了成衣铺,李姥姥又买了些油盐,李贤娘跟着抢着付钱,等该买的东西都买完,几人便又匆匆往回赶。

宁小春对于没能好好逛逛镇上,心有遗憾,只是如今自己太小,说话没分量,若开口要逛一逛,不仅不会得到同意,反而还会吃排头,便只得作罢,至少这次有机会出来,好歹看了眼风土人情,心中也有些数。

待出了镇上,走上荒芜土路,李姥姥终压不住火,恨声教训起来,“口没遮拦的玩意,怎么这么多话?”

说着,狠狠咧了宁小春一眼。

“呃……”

“刚才在成衣铺,你瞎说什么?要不是你惹得那伙计不快,这布头还能再便宜些呢!你一时不说话,是不是就得憋死?”

宁小春:……

“上次买的比这次多,也才要了六文钱。”李姥姥越说越不甘,反复念叨着上次如何如何,“你还真好意思还开口问人家‘怎么还要钱?’不给钱,人家白白送你?那你去粮铺扛两袋大米也让别人送你吧?我从旁边听都觉得臊的慌。”

李姥姥一直念叨,李贤娘在旁,一会跟着数落女儿几句,一会又跟着劝几句,直到李姥姥口干舌燥,又狠狠瞪了宁小春一眼,方作罢。

等到几人回到家,已是中午,见她们回来,众人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问着那些东西卖了多少钱。

“贤娘绣的那幅面,卖了四十二文,就连小夏绣的那帕子也卖了。”

众人听说卖了这么多钱,都是满脸喜色,小夏和小秋欢呼一声,蹦到贤娘怀中撒娇。

钱氏不禁酸溜溜的,“也亏得那料子好。”

“那料子就是给你,怕是也绣不出来,反而糟蹋了。”李姥姥哼了声,意有所指道:“这次买的油盐,都是贤娘付的钱。”

钱氏脸上微红,她绣活手艺确实不强,又听说贤娘付的钱,一面高兴,一面又觉得她回娘家住,给娘家添些柴米油盐不是天经地义吗?同时又知道婆婆是故意说出来,心中别扭,可面上还做出一副谦让态度,“大姑姑太客气了。”

贤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住在娘家她始终底气不足,“我想着将常家送来的料子,再剪一块,绣个幅面,这次绣片竹海,应是还能卖个差不多价格。”

钱氏连连点头,方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是呢是呢,大姑姑手艺好,村里谁能比的上?这样以后也算是个进项。”

李姥姥这时将买来的东西都掏了出来,爱不释手地摸着这次挑的料子,虽然比上次贵,但不得不说,料子俱是好的,她忽然看见宁小春之前拿的那几根布条,实在是太窄了,也做不了什么,“这是小春最后抓的饶头,她也是傻,不晓得挑些大块头的,我看也做不出什么,不过颜色漂亮,你们拿去绑头发吧。”

女孩爱俏,小夏小秋立即露出高兴表情,连钱氏都忍不住看过来,暗自数了数那布条的数量,正打算张口要一根,却听宁小春啊了一声。

“这布条我拿来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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