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1 / 1)

冬凌由衷不解:这和殿下是不是正人君子有什么相干?

时下尤重男女大防,他虽不甚了解南境风气,但一叶知秋,盛京如此,纵然南境不及,想必也不遑多让。

他深知南境王行伍出身,五大三粗,不甚在意内宅之事,但粗心大意至此也着实令他目瞪口呆。

将殿下和小郡主留在府中,尚且能以王府居大鲜少碰面推搪过去。

可放任两位年岁正当时的青年少女同进同出,南境王就不担心于郡主名声有碍,误了她的姻缘?

再粗枝大叶,也不能是这个粗法啊。

他全部的想法都摆在面上,太子轻飘飘一扫便看了分明,轻叱道:“她年纪还小,你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

冬凌望着太子正义凛然的神情,不禁默了默。

他跟在殿下身边多年,自然晓得自家殿下的脾性。虽不至于离经叛道,却也对不少横加于世的酸腐规矩不屑一顾。

殿下念及同小郡主的少时情分,有意同她亲近。只是人多眼杂的街市到底不同于王府的方寸之地,三人成虎,小郡主毕竟是女子,万一稍有不慎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这般想着,冬凌提醒道:“小郡主小殿下两岁,豆蔻年华,正是该议亲的年纪。”

太子没有立时回应。

灯烛摇曳,衬得他的神情晦暗不明。

屋内沉寂片刻,只有晚风不时拍打着窗棂的声音。

半晌,太子道:“孤有分寸。”

心知太子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冬凌心下稍安。

这份安定刚冒出个芽尖,便听太子话锋一转,再度启口:“你倒是提醒孤了。”

冬凌:“?”

“她到了议亲的年岁,正该多出去瞧瞧。倘若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万一日后被人花言巧语哄骗了过去可怎么办。”太子越想越觉得有理,拨弄烛芯的动作不由慢下来,面色凝重。

“殿、殿下……”冬凌结舌,错愕不已。

他想提醒太子,小郡主的婚事自有南境王这位做父亲的操持,轮不到殿下横插一脚。又恐这话太直白,会惹得殿下不虞,思虑片刻,委婉道,“殿下,咱们此行来南境是有正事,恐怕无暇为小郡主相看佳婿。”

“孤知道。夫婿是要同她相守一辈子的,自然要看她喜欢,孤不会干涉,只是带着她出去长长见识,增增脾气。顺手而为,不费事。”

长见识可以理解,但——

“增脾气?”冬凌困惑。

“兴许是在府中闷得久了,她比幼年时温顺太多。”太子眉心轻蹙,想了片刻,认真道,“孤得想办法将她张牙舞爪的脾性养回来。”

“温顺些……不好吗?”

太子垂下眼,情绪不明地反问:“遭人欺负不思反击,只想着忍气吞声,这样的脾性你觉得好?”

这语气似乎藏了几分危险,莫名令人胆寒。

冬凌下意识有一种“若是他此刻附和一声,殿下立时便会让他亲自体验”的错觉。

当然,他压根儿也没想过附和。

于是忙不迭地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好!”

生怕太子再冒出些旁的“惊天动地”的想法,冬凌忙转回正题,愁眉不展地问:“南境王府的府卫高手如云,尤其是在破庙门前同阳起对峙的那位,打眼一瞧便知身手不俗。若是府卫始终尾随保护,咱们恐怕无法轻易脱身。”

冬凌的担忧不无道理。

小郡主是南境王的掌珠,出门时的排场,单看破庙相遇时便可见一斑。

小郡主既要尽地主之谊,陪着殿下逛街市,就意味着她必然同殿下形影不离。

也即是说,那些尾随保护小郡主的府卫同样也会对殿下十足关照。

这番安排,保护小郡主是足以滴水不漏了,但对他们而言,却着实有些棘手。

原想着住在南境王府既能给京里交代,又能借着南境王府远亲的名头掩人耳目自由出入。

谁料南境王拍拍衣角一走了之,反而使得他们原本预想的一箭双雕之便荡然无存……

冬凌唉声叹气地思索着转圜之策。

太子却八风不动,镇定自若地置好烛罩,漫不经心道:“见机行事,先观望几日。”

冬凌垂首应道:“是。”

日升月落,转眼便到了翌日。

天气晴好,清风徐徐,正宜出行。

洛之蘅和太子各自用过早膳,略作休整,便准备动身。

因着小郡主和府中的贵客双双前往街市,管家满面严肃,临出发前,拉着洛南和平夏半雪两位侍女郑重嘱咐,大到府卫保护,小至入口茶水,无微不至,面面俱到。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时传来。

落到冬凌耳中,听得他惊骇万分。

他自诩见多识广,殿下的挑剔在盛京一干高门子弟中已然是世所罕见,没想到,和南境王府的精细比起来,仍是小巫见大巫,远远不及。

冬凌边竖着耳朵听,边在震撼之余挑拣着细节记下,以便在日后伺候殿下时派上用场。

挑剔的太子殿下本人不知道冬凌心中所想,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看上去耐心十足。

洛之蘅眼观鼻鼻观心,更是见怪不怪。

厅堂之外,偌大的空地上,此刻已被随侍的府卫占满。

约莫是提前得了吩咐,素来被坚执锐的府卫均已卸下甲胄,身着不打眼的粗布衣衫,列队以待。

太子视线睃巡一周,最后落到洛之蘅身上:“他们就预备这幅样子跟着?”

洛之蘅颔首,又见太子面色不善,不解问:“不是说要乔装?”

“这幅模样装与不装有何分别?”太子抬抬下颌,示意洛之蘅朝外看。

府卫久经训练,不少是曾经上过战场的,即便身穿粗布衣衫,也遮掩不住他们眼中的凶光。

南境王府虽说规矩松散,可对府卫的训练却从未懈怠。他们立于院中,始终肩背挺直,一动不动。

诚然如太子所言,即便未着甲胄,却也同一般的平民百姓相差甚远。

这幅样子,散在人群中,也着实扎眼。

“阿兄所言极是。”洛之蘅微微点头,想了下道,“稍后我会提醒洛南。”

太子未置可否,抬眼觑向一侧。

洛之蘅循着视线望去。

正厅一角。

管家正对着三人耳提面命,其中男子着侍从服饰,五官端正,面上却无甚表情,看上去极为严肃。

“正和管家说话的便是洛南,掌府卫训练轮值。”洛之蘅言简意赅地介绍完,又道,“他今日和咱们一道出门。”

一道?

太子眉心蹙了蹙,侧眸看了眼听得入神、孤单一人的冬凌,又望向不远处阵势浩大的三人,最后定格在唇边含笑的洛之蘅身上,语调平静地问:“你准备带着三个人出门?”

“是。”洛之蘅微一点头。

太子蹙眉道:“人多惹眼。”

“我知道。”洛之蘅道。

太子脱口就要驳她:知道你还带这么多人?

刚一动嘴,声音还未出。

便见洛之蘅笑吟吟地望过来,含蓄道:“所以洛南今日是阿兄你的侍从。”

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早被安排花孔雀:谢邀,并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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