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叶霓回到家，刚打开门，一阵十分动感的音乐就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走进客厅，不出所料，许从心正在电视机前跳操，身上灰色的运动背心已经被汗湿了一大片。
沈叶霓皱眉。
病才刚好，身体正虚着，就开始这样折腾。
许从心回头看到她，兴奋地朝她招招手，“霓霓，你回来了，快来，我们一起跳。”
沈叶霓走过去，没有加入她，而是直接关掉了电视。
“你不要命了？”
许从心不以为然，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说：“哪有这么严重，生命在于运动嘛。”
沈叶霓哼了一声，撇下她：“那你跳吧，我不管你了。”
走到沙发那边，沉着脸坐下。
许从心见她似乎是生气了，连忙跟过去哄着：“好啦，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不跳了。”
沈叶霓这才捏了捏对方的脸，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她：“多喝热水。”
许从心笑着接过，仰着脸看沈叶霓，一脸幸福的模样：“还是你对我最好。”
她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八卦地问：“霓霓，今晚和你的小叔叔一起吃饭，感觉怎么样？”
沈叶霓：“吃个饭而已，能怎么样？”
她随意地把头发抓起来，用一个钻石抓夹夹住，准备去洗澡。
许从心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惊叫起来：“霓霓，盛墨南今晚给你种小草莓了？”
沈叶霓懵：“什么小草莓？”
许从心凑近看她脖子上的那抹红痕，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这里，不是被盛墨南啃的吗？”
“怎么可能。”沈叶霓立刻起身去照镜子，果然看到脖子上的红痕。
别说，确实很像吻痕。
沈叶霓并不在意：“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蚊虫叮咬的吧。”
之前有点痒，还挠过两下。
许从心：“真的不是盛墨南弄的？还以为他送你回来时，你们难舍难分……”
“想什么呢。”沈叶霓打断她，“盛墨南因为工作的事，吃饭中途就先走了，留下我在那面对小叔叔，还以为会很不自在，结果也还好。”
盛书洲跟她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啊？”许从心眨了眨眼睛，“那岂不是变成了你和盛书洲的约会？”
沈叶霓马上打了闺蜜一下：“约什么会，你清醒一点，他是我小叔叔，别什么都乱嗑。”
许从心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突然话锋一转：“对了，霓霓，你看微博没有？大画家，你火了。”
沈叶霓眉梢微微一挑：“火了？”
她有个微博账号，叫“画画的霓霓”，平时喜欢在上面分享自己的画，粉丝数区区几千。
“你在画展开幕式上的发言视频被传上网了，转发量惊人，这样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小姐姐谁不爱？自己家世优越，未婚夫又是顶级豪门，简直妥妥的人生赢家，甚至还有人磕你跟盛墨南的CP，给你们俩取了个CP名，叫什么‘呢喃’夫妇，还建了超话。”
许从心在网上冲浪，把微博上关于沈叶霓的信息简略概括了一下。
呢喃夫妇。
沈叶霓：“……”
她脸上露出嫌弃：“什么破CP名，难听死了。”
许从心笑：“哪里难听了，情人在耳边轻声呢喃，多浪漫呢。”
“去你的。”沈叶霓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博，一眼就看到私信爆了。
粉丝数也已经破万。
沈叶霓打开私信看了看。
有赞美，也有诋毁，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骚扰信息。
沈叶霓无语了一阵，把私信关闭。
突然暴涨的热度，又有多少是真正因为欣赏她的画呢？大多不过是因为她的美貌以及家世罢了。
沈叶霓兴致寥寥地退出了微博。
“我去洗澡了。”
沈叶霓回卧室，丢下手机，卸妆后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躺到床上，睡前习惯性地刷朋友圈。
突然想到今晚加了盛书洲。
对于这位清隽矜贵，才二十八岁就身居盛氏集团高位的小叔叔，说不好奇他的私生活，是假的。
沈叶霓点进盛书洲得朋友圈。
并不是干干净净的一片空白，一眼过去，很多内容，只不过，都是一些金融科技方面的资讯。
沈叶霓对这些内容不感兴趣，往下滑了几页，都是这方面的内容。
见翻不到有用的信息，她撇了撇嘴，正要退出去，这时，一条非常简短的朋友圈突然闯入视线。
只有意义不明的两个字。
漩涡。
漩涡？
什么意思？
沈叶霓看了一眼这条朋友圈发布的时间。
4月20号。
沈叶霓莫名觉得这个日期有点熟悉。
哦，这是她和盛墨南订婚的日子。
但这两个字显然不会和这个有关。
猜测不出盛书洲发这两个字的含义，沈叶霓打了个哈欠，觉得有点困了。
明天她还有一个采访，得早点休息。
沈叶霓退出盛书洲的朋友圈，把手机放到一旁，关灯睡觉。
荔山别墅。
餐厅里，盛墨南和母亲席明珠正在吃早餐。
两名佣人分别在一旁伺候。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盛书洲走进餐厅，灰色的衬衫配黑色西裤，衬出男人极其优越的身形。
修劲如松。
盛墨南打了声招呼：“小叔叔，早。”
盛书洲微微颔首，佣人替他拉开餐椅，今天早上吃的是中式早餐。
在佣人替他盛粥时，他看了一眼对面的盛墨南，问：“事情解决了？”
盛墨南知道他是在问昨晚的事，点点头：“已经解决了。”
盛书洲便不再说什么，开始用餐。
一旁的席明珠突然想到什么，说：“墨南，过两天是你奶奶的寿辰，记得叫霓霓过来吃饭。”
盛墨南头也不抬：“已经跟她说了。”
席明珠：“你们已经订婚了，霓霓是个好女孩，你以后一定要对人家好一点，别再惦记那个林安然了，听到没有？”
盛墨南皱眉，“啧”了一声：“妈，我早就跟林安然断了，您以后别再提她了，听着都烦。”
“还不耐烦了。”席明珠白他一眼，“谁叫你以前为了那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行了，求求您，别提这茬了。”盛墨南说，“下周我去一趟港城，参加一场艺术品拍卖会。”
“艺术品？”席明珠看着儿子，“怎么，跟霓霓在一起，耳濡目染，开始玩艺术了？你懂吗？”
“我怎么不懂？”盛墨南眉梢一扬，“霓霓喜欢霍尼克的作品，我要把他的画拍下来，到时送给霓霓一个惊喜。”
盛书洲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了侄子一眼。
盛墨南察觉到他的目光，看向他，问：“小叔叔，怎么了？”
盛书洲放下筷子，淡声问：“你和霓霓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盛墨南：“还没有和她商量过，我觉得明年二月正好。”
盛书洲拿过佣人递过来的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手：“婚期不用定得那么远，今年八月底正好。”
“八月底？”盛墨南算了一下时间，“可现在都已经五月了，时间会不会有点赶。”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准备了。”盛书洲说，“你难道不想早点和霓霓结婚？”
盛墨南笑：“我当然想，恨不得马上就娶到她。”
盛书洲也笑了笑，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有些意味不明。
席明珠赞同地点点头：“早点完婚也好，正好过两天你奶奶过寿辰，趁这个机会和沈家商量一下，再找空灵寺的玄机大师挑一个黄道吉日，要是八月有好日子，就把婚事办了。”
席明珠看向盛书洲，语重心长：“书洲，你别光操心墨南的婚事，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娶妻生子是人生大事，你快三十了，总是不急怎么行？按理说，该你比墨南先成家才对。”
盛书洲的母亲常年吃斋念佛，不理世事，对儿子的婚事也从来不闻不问，只得席明珠这个做长嫂的来催一催。
盛书洲拿起手机，闻言，微微一笑：“好。”
他低头，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霓霓，今天有空吗？」
盛书洲的消息送达到沈叶霓微信上时，她正在化妆，准备出门。
沈叶霓看到消息，顿了一下，涂好口红，抿抿唇，打字过去：「小叔叔，您有什么事吗？」
很快，盛书洲回复：「想去你的画展看看，欢迎吗？」
沈叶霓不由自主地坐直身体。
他竟然真的要去看她的画。
沈叶霓抱着手机，思索怎么回复。
画展持续半个月，每天开放，他完全可以自己去看，但他特地来问她有没有空。
意思显而易见，他想要她担任他的个人导览员。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自己的画，她确实很适合这份工作。
沈叶霓犹豫了一下，回复：「当然非常欢迎，荣幸之至！不过，我今天要先回一趟家，下午三点才有时间。」
沈宅的管家今早打来电话，说她奶奶身体有点不适。
她接受完上午的采访，得回沈宅看看孟锦屏。
盛书洲：「那就下午三点。」
沈叶霓：「好，我会准时在美术馆等您。」
沈宅离美术馆大约二十分钟车程，下午三点前，她应该能赶过去。
盛书洲没有再回复。
采访地点就在美术馆里的咖啡厅。
负责撰稿的是个性格软萌的女生，采访没那么正式，氛围很轻松，问的问题也比较随意。
比如她的艺术生涯规划是什么，喜欢的艺术家有哪些，平时如何寻找灵感，如何评价自己的作品等等。
采访结束，正好是午饭时间，沈叶霓请撰稿人一起吃了个饭。
下午一点，沈叶霓回到沈宅。
午后的沈宅很安静，佣人们都在休息。
穿着管家服的中年男人迎出来：“小姐，您回来了。”
沈叶霓：“祥叔，奶奶呢，她怎么样了？”
管家：“小姐不必担心，家庭医生给老夫人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老夫人在花园里。”
沈叶霓点点头，立刻转身去花园。
水池边，孟锦屏坐在轮椅上，一名佣人在一旁拿着鱼食喂池里的锦鲤。
听到高跟鞋叩地的声音，佣人寻声望去，看见沈叶霓，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忙对孟锦屏说：“老夫人，小姐回来看您了。”
孟锦屏转头，看到孙女的身影，脸上的皱纹立刻舒展开：“我的霓霓回来了。”
“奶奶！”沈叶霓快步走到孟锦屏身旁，半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满是关切：“奶奶，您年纪大了，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奶奶没事。”孟锦屏慈爱地摸摸孙女的头，“霓霓，你很久没有回来了，奶奶真想你啊。”
沈叶霓心头有点酸涩：“我也想您。”
只是因为沈知非，她才不愿回来。
“霓霓，不能回来住吗？”孟锦屏看着她，“你在国外留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又要嫁人了，更不会住家里了，往后，奶奶能见你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沈叶霓抿了抿唇，没说话。
孟锦屏让佣人离开，由沈叶霓推着她在花园里逛一逛。
沈家是庄园别墅，占地面积数千平米，在花园一侧，又被围出一座玫瑰园。
轮椅停下来，孟锦屏看向玫瑰园的方向，说：“霓霓，你爸爸在里面，你去和他说说话吧。”
沈叶霓不做声。
孟锦屏：“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怨他，但他很爱你妈，只是用错了方式。”
她很轻地叹了一口气：“霓霓，奶奶也没多少年了，在闭眼之前，只希望能看到你原谅你爸爸。”
沈叶霓听不得这种话：“奶奶，您胡说什么呢，您的时间还有很多，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孟锦屏笑了笑，“霓霓，答应奶奶，好不好？”
沈叶霓不答，垂下眼睫：“奶奶，我送您回房去休息吧。”
孟锦屏又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沈叶霓把孟锦屏送回房间里，哄着她睡着了，又重新回到花园里，径直走向那座玫瑰园。
她推开白色的铁艺雕花大门，馥郁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
眼前一大片玫瑰花海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这是裴青栀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在她去世十年后，玫瑰园依然被打理得很好。
花海中，一座白色的欧式凉亭，被开爆的爬藤蔷薇点缀，像童话里的场景一样。
沈知非此时正在凉亭里，看着远处的花海。
裴青栀去世后，他就经常来这里，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
听到背后的动静，他转回身来。
似乎已经料到是沈叶霓，沈知非并未多意外，唤了她一声，“霓霓。”
沈叶霓没有应，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又在这里装深情。”
她来，不是为了与他和解，而是来刺痛他的心的。
沈知非皱眉。
沈叶霓轻嗤：“别忘了，她是被你害死的。”
沈知非嗓音蓦地一沉：“住口。”
沈叶霓恍若未闻，继续一字一顿说道：“你根本不爱她，你对她只有病态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