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姻亲(1 / 1)

就这样,谢家与詹家之间开始频繁走动。

尽管明面上没透露出任何消息,但两家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在等詹枚的院试出结果,待他不再是白身,两家就会定下姻亲。

可惜,她们都忘记了询问这桩婚事中另一个人的心意。

詹枚究竟想不想搭上谢家这艘大船?

船,詹枚想搭。

但人,詹枚不想娶。

詹枚早就心有所属,他的心系之人乃是他母族表妹——许若娟。

许若娟是詹枚母亲堂妹的女儿。

詹枚的母族陈氏,名声虽然不算显赫,但也是清贵的书香人家。

陈瑶的堂妹陈玲月当初远嫁到淮左许家,在诞下许若娟不久后,许家就败落了,后来她就带着女儿千里迢迢地来投奔了自小一起长大的堂姐。

詹枚对这个身世凄惨的表妹甚是怜惜。

两人曾私下定情,詹枚也曾不止一次地许诺,待他取得功名后,就会娶表妹为妻。

院试发榜当日,榜下观者如云,熙熙攘攘。

小厮、丫鬟、年岁尚浅的小童生和鬓边发白的老书生,无一不是睁圆了双眼,生怕漏看了自家的名字。

扮作男子模样也难掩清丽之姿的谢若仪,用力地为自己挤出了一个好位置,瞪着两颗像猫儿一样亮澄澄的眼珠子认真地瞧着红榜。

“芽绿,你瞧见了没有呀?”

站在她身侧的芽绿,同样也在仔仔细细地扫着红布上的每一个名字。

突然,她一蹦三尺高,“娘子!我看见詹家哥儿的名字啦!”

谢若仪目光粗粗略过红榜,在确切地看到詹枚两个字后,她立刻把兴奋的芽绿从人群中给扯了出来。

把芽绿拉到角落,谢若仪小声对她说道:“芽绿,我们今个儿是偷偷跑出来的,你喊那么大声是担心没人发现我们?”

芽绿恍然大悟似的捂住了嘴。

她紧张兮兮地伸长了脖子东瞧西瞧,生怕自己刚才的动静已经吸引到了旁人的目光。

“好啦,别看了,这儿那么热闹,方才应该没人注意到我们。”

谢若仪瞟了眼喧闹的人群,又继续说:“这里人多眼杂,估计还得要闹腾好一会儿,咱们先回府!”

“娘子说的是。”

芽绿点点头,跟上了自家娘子的脚步。

远处,无人知晓,这一主一仆二人的动作尽数落入了詹枚眼中。

今日放榜,他赶早就来茶馆寻了个好位置。

结果吩咐去看榜的小厮还没回来,他就先瞧见了这女扮男装的谢若仪。

这谢家娘子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不守规矩,女扮男装跑来市井之地?简直是有辱斯文!

真是连他家娟儿半分也比不上...

小厮没一会儿就喜气洋洋地回来宣布了好消息,“公子!中了!”

谁曾想,听完消息后,詹枚的面色竟然变得十分难看。

“詹枚,你这个中了的人看起来怎么反倒比我们这些没中的人看起来更加落寞?”与詹枚共坐一桌的同窗笑着打趣道。

“哪里哪里,张兄才高于我,下回!张兄肯定能中!”詹枚收起心中苦涩,努力挤出笑颜,拱手客套道。

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的詹枚表面风光,心中却十分凄惘。

谢家在江陵府权势滔天,自己现在身上有了功名,那个古怪的谢家娘子怕是怎么也不会放过他了。

看完榜回来后,詹枚就独自一人躲进了书房,谁也不肯见。

“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表哥,是我。”

许若娟秀眉微蹙,柔声朝屋内唤到。

“表妹,我今日身体不适,仔细别过了病气给你。”说不清到底是出于愧疚还是心虚,总之詹枚现在不想见她。

许若娟不用想也知道这只不过是詹枚的托词。

“表哥,你不见我,我就一直在门口这等着,等到你肯出来见我为止。”许若娟这般强硬的态度,让詹枚心中也升起了火气。

“你愿意等,那你就等吧,我今个儿是铁定不会见你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初秋的气息为风添了一丝凉意,绿嫩的枝丫也早已染上了微黄。

在许若娟的咳嗽声第三次响起时,詹枚终究还是心软地打开了书房的门。

“你进来罢。”

“表哥。”许若娟怯生生地喊了句。

詹枚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脸色晦暗不明,“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见许若娟捧起杯子,詹枚皱着眉开口说道:“今日你非要闹着见我,究竟是想和我说些什么,趁现在赶紧说罢。”

许若娟动作轻柔地放下杯子,温声对詹枚说道:“表哥,那些...那些事情我都听说了。”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詹枚的脸色,“我来找表哥,不是想要来质问些什么,只想告诉表哥,只要表哥还没厌弃娟儿。”

“那么不论如何,娟儿都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一番话情话说完,眼波欲语还休。

许若娟看着詹枚,将未能说出口的话全都藏在了盈盈眸光之中。

“表妹。”

詹枚心中震动,他没想到表妹闹着非要见自己,竟然是要同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千言万语无需再言,詹枚感动又珍重地握紧了许若娟的双手。

“表妹,你别怕,哥哥一定会护住你的。”

说完,他将许若娟揽入怀中。

掌心感受着来自心上人的体温,詹枚目光深情地凝望着许若娟。

他语气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定会为表妹争一个名分,再堂堂正正地娶你进门。”

许若娟状似柔弱地窝进了詹枚的怀抱,眸底却悄悄闪过一丝厉光。

过了良久,许若娟才从书房出来。

结果她刚刚踏出院门,就正巧碰见了来找詹枚的詹钦霖。

两人简单地打了个照面,但彼此都未停下脚步,更没有任何交谈。

“娘子,这霖哥儿自从落水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一直守在书院外的女使桃香,看见许若娟出来后就赶紧迎了上去。

许若娟虽然也觉得有些古怪,但她并没有把桃香的话放在心上。

“无能的败家子,空长了一副好皮囊罢了,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另一边,书房。

“堂哥,恭喜。”詹钦霖还未进门就先出声向詹枚道贺。

虽然他是被詹韦才逼着过来的,但其实他的心中对詹枚也有些好奇。

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最终娶了他的偶像——谢若仪。

在看到詹枚相貌堂堂身高八尺后,詹钦霖的心中却并没有为偶像感到欣喜,反倒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

“你刚才进来时,碰见表妹了?”见到来人是詹钦霖,詹枚面上的脸色有些尴尬。

“表妹?”

詹钦霖初来乍到,哪认识什么表妹?

心中还在想着谢若仪和詹枚的婚事,詹钦霖随口敷衍道,“你是说刚才在门口,身着粉裙鬼祟祟的那位娘子?”

闻言后,詹枚看向詹钦霖的目光中略带了几分狐疑。

“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还能有假?”詹钦霖动作潇洒地掀起衣袍,往榻边走去。

在榻上坐稳后,他抬眼望向了仍旧站在书桌后的詹枚说道:“那日我落水刚醒,父亲就罚了我跪祠堂。当晚我就发了高热,等到再醒来时许多事情就已经记不清了。”

詹钦霖的说辞和传闻中并无出入,但詹枚却依旧没有全信。

不过他也不想花时间和自己的纨绔堂弟掰扯这些,总之詹钦霖以后不要再继续缠着他的娟儿就好。

詹枚的语气疏远而淡薄,“那你这段时间正好多多休息,好好修身养性。”

面对詹枚的冷遇,詹钦霖并没有知难而退。

他低下头,自顾自地吃起了桌几上的小点心,然后又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堂哥要和谢家娘子定亲了?”

“你这又是从哪听来的?”詹枚脸色一沉,这帮下人还真是多嘴。

“同在一个屋檐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见詹枚的反应,詹钦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詹枚与谢若仪的这桩婚事,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情绪,他低声说道:“这可是好事,小弟提前恭喜大哥,双喜临门。”

“我还有很多书卷没整理完,就不留你了。”詹枚背过身,逐客的意味不言而喻。

被他当头泼了盆冷水,詹钦霖却毫不在意。他面上挂着笑,脚下款步,慢慢悠悠地走出了书房。

自幼父母双亡的詹钦霖是在亲戚的屋檐下辗转着长大的,形形色色的人情冷暖他见识过不少,眼下詹枚的这点冷言冷语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才詹枚古怪的态度。

就刚才的情况来看,詹枚似乎是不太愿意娶谢若仪为妻的,就是不知道进门时碰见的那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表妹,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对于偶像的生平,詹钦霖几乎是如数家珍。

他清楚记得历史记载,谢若仪在嫁与詹枚不久后就患病早逝,后来,她流传下来的那些手稿作品,大多也是由詹枚整理才得以面世的。

几乎可以说,谢若仪的著作最后能流芳百世,还多亏了有詹枚的帮忙。

甚至说,他能在几千年后看到谢若仪的书成为她的粉丝,这其中的环节也少不了詹枚的参与。

可现在,他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

零零散散的信息拼凑在一起,詹钦霖几乎快要触碰到真相,但却好像总是差了一块拼图。

詹钦霖摇了摇头。

自己现在孤身一人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说不定连自身都难以保全,还是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殿下,请收藏~

(男主在现代时十分喜欢女主的作品,是她的粉丝,从她的著作中得到过不少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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