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胡一明话音一落，任思怡脑内便出现了一张清晰脸庞。
她嘴角抽搐，喃喃似得重复了一遍，“程煜？”
“对啊。”
“你说他为什么不直接找你。”
“你得问他。”
胡一明垂下搭在她身后椅子上的手臂，环抱在胸前。
“听你这口气。”
“像是认识他？”
“不认识。”
胡一明接到程煜电话那刻，跟任思怡反应相同觉得讶异。胡一明对程煜是有了解，但从未有过任何接触。
倒不是任思怡业务能力比他差，胡一明觉得惊讶的是，他居然拐弯抹角先找上他。
倒费了一番功夫。
胡一明蕴含明显笑意的眉眼，落在任思怡身上。
他隐约多了丝八卦心思，“你会答应吗？”
任思怡面色仍旧清冷，眸间仿佛有一丝失神。
她不自觉端起眼前酒杯抿了口，不知是想到哪里，忽然叹了口气。
“再说吧。”
—
任思怡睁开惺忪眉眼前，最先感觉到的是头部传来的酸胀。
昨天晚上任思怡始终没找到机会，告诉胡一明关于李覃朽的事情，她感到止不住的挫败。
心底揣着事的她，到最后不禁喝了不少酒，头痛到连睡觉都昏昏沉沉睡不安稳。
任思怡低低倒吸了一口冷气，蓦然感受到腿上搭着另外一只腿的触觉，吓的她立马睁开了眼睛，半支撑起手臂，惊慌失措看向睡在一旁的人。
入眼的是姜新月就差流口水的睡容。
任思怡兀自松了一口气，嫌弃抿了抿嘴唇，抬手毫不留情推开了她的腿。
任思怡倾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半睁眼睛瞧了一眼时间。
已经过了九点，她磨蹭从床上爬起来，走进衣帽间窸窸窣窣换掉身上的睡衣，洗漱完化了个淡妆，直接离开了家。
好在，任思怡上班的时间并不需要卡的很准，因为她跟胡一明一起创立了一间工作室。
两个人都是学室内设计的，毕业之后选择一起创业。
她把包搁置在桌面，发出不算轻的声响。
胡一明飘飘然来到她身边，斜靠在她办公桌边。
悠悠目光闪着诡异亮光，任思怡直觉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任思怡。”
“你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干嘛？”
任思怡困到不行根本没睡醒，外面太阳又燥热到过分，一路上哪怕她全程举着小风扇，后背也几近湿透，腿脚还莫名发软。出口语气是无法掩藏，明晃晃的暴躁。
她忍不住龇牙暗骂一句，她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你不记得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胡一明似乎对任思怡不记得这件事情，感到极其惊讶甚至是失望。
他身形猛然晃动，手中咖啡荡漾了一分。胡一明记得以前任思怡哪怕喝再多，从不会断片。
怎么恰恰昨天断片了呢。
这么好一出戏完结了？
任思怡装傻呢。
“我应该要记得什么吗。”
任思怡大力折腾手边文件夹，哗哗作响的声音穿透在办公室里。
她眉眼间那股躁郁，久久不散越演越浓。
胡一明用指腹剐蹭了瞬鼻尖，竭力压制下嘴角弧度，压低音量凑到她旁边说了句。
“程煜。”
“还记得？”
任思怡听见这个最近常出现的名字，眉心不自觉紧皱，抬起满是疑惑的眼眸睨向胡一明。
他怎么突然又提起程煜，她不是说过会考虑吗？
胡一明根本没看向任思怡，他害怕喷薄而发的笑意，会是害死他的一把利刃。
“昨天晚上喝多了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任思怡语气再次陡然下沉，胡一明下意识打直背脊，没再刻意支支吾吾。
“程思年喝多了，她哥来接她。”
“她呢，想趁此机会给我们介绍一下。”
“本来挺正常。”
胡一明字眼刻意停顿没继续，勾起了任思怡浓重好奇心。
她喉间不自觉滚动，暗道这件事情应该不简单。
任思怡眉心渐渐收拢，脸色有些凝固，“你看见程煜之后，忽然说了一句。”
“就。”
“？”
“他像…”
“加了十级滤镜的的牛魔王。”
任思怡不禁傻眼，确定是她说的？
胡一明强忍笑意咬牙道，“你说，是因为。”
“他。”
“长得好看，但，似乎可能。”
“脾气太差了。”
胡一明说到最后，憋笑憋到他字眼发颤。
他趁任思怡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快速抬脚离开了任思怡办公室，徒留下她一个人风中凌乱。
任思怡手臂保持起初动作，半举着一份文件。
她嘴角惊讶到微张，眼眸间的情绪濒临暴走。
胡一明说她吐槽程煜脾气差，像牛魔王？
程煜？
胡一明？
任思怡选择性遗忘的一些碎片，缓慢拼凑出一副模糊画面。
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情来着，任思怡依稀记得，好几杯红酒下肚，她思绪混沌到视物不清。
程思年介绍程煜时，她偶然想起下午那件尴尬事情。
任思怡本意是想吐槽自己，话语到嘴边成了吐槽程煜。
任思怡艰难回过神，使劲摇晃了几下脑袋，作势想撇开这些繁琐思绪。
她刚在电脑上登录好微信，胡一明的消息顺势跳转出来。
【新订单】
【你时间宽裕吗】
任思怡皱了皱眉毛，点开胡一明发的截图。
扫了几眼上面的一系列要求。
【联系方式发我】
【确定？我可接了哦】
【…】
胡一明像是害怕任思怡反悔似得，她的消息刚发出去，胡一明发的微信名片便接踵而至。
任思怡吸着杯里的西瓜汁，分散注意力去看，眼睛看清楚上面的微信名。
喉咙倏地被西瓜汁呛住，她咳嗽到满脸通红，眼眶倏地变得红润，缓了好一会儿，勉强算是调整过来。
“程煜？”
“我去。”
任思怡手一松，手机跌落在办公桌上，发出闷雷般咚声。
办公室门大大敞开，胡一明出去时没关，门外其他人抬起脑袋好奇的望过来。
任思怡掩饰性咳嗽了一声，重新拿起手机，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回复胡一明。
【我现在说不接，来得及吗？】
【不是说好考虑考虑？】
【你昨天晚上不是已经把联系方式给我了吗】
【打哑谜呢】
【你一开始不能直说是程煜吗？】
干嘛非得等她点头才说。
胡一明没有打字，直接再次发了一张截图。
【我们任老师有时间】
【等她跟你联系】
…
“完了。”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社死现场快递到了她面前，俨然呈现一副必须签收的状态。
任思怡懊恼到用手掌心拍了拍额头，烦躁闭上眼睛，认命般打开程煜的聊天框。
她手机敲击键盘，快速输入一串字体，询问他对设计稿有什么其他要求，以及时间限制之类的。
消息没发出，任思怡反倒是瞥见了其他消息。
她眸色蓦然凝重下沉，不自觉动了动下颚，想要骂人的心思不言而喻。
办公室外，胡一明步调匆忙，神色惊慌，他啪一声把手掌抵在她办公桌边。
胡一明组织了瞬语言，艰难从喉间发出声音。
“你，真的砸了李覃朽…”
“脸吗？”
任思怡闭上眼睑，遮盖住怒意汹涌的眼眸。
她不禁冷笑道，“他告我？”
“他x骚扰怎么不说？我是暴躁症怎么着。”
“他不动手动脚，我怎么可能冲他发火。”
任思怡音调里是难以遏制的尖锐，害怕影响不好，胡一明倒回到门边关上办公室门，这才重新走到任思怡面对坐下。
胡一明双手交叠在一处，眉心紧锁，开始深思，“除却你以外还有人知道吗？”
“当时的情况。”
任思怡立马嘲讽笑出声音，胸腔里闷痛做一团。
她登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凝视胡一明，咬牙切齿。
“你想说证据？”
“他是真要做了什么，我才有资格提证据？”
“凭什么他先骚扰我，我还得跟这种不知羞耻的混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