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1 / 1)

正院的事情传到年淳雅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在遭受金风玉露两个丫鬟的摧残,都是让她主动一些,给四爷个台阶下,毕竟四爷已经递了台阶,总不好不接不是。

这么多天过去了,年淳雅回忆起了原主所有的记忆,说话做事渐渐地向原主靠拢,只是外表再怎么一样,内里也是两个不同的芯子,打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思想观念上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金风玉露倒是接受良好,她们一心为年淳雅着想,认为年淳雅现在没有了从前的那股忧愁,身子更是慢慢的好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她们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多想。

但四爷那里,她却出于内心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缘由,一直不敢面对。

正当年淳雅绞尽脑汁的想理由拒绝金风玉露的建议时,桃枝掀了纱帘进来,屈膝行了个礼,气鼓鼓的把还热乎的消息说了出来:

“爷不就是心疼侧福晋您病弱,所以才让李太医多上心些,可也不知李侧福晋和那些个格格们怎么想的,竟然跑到福晋那里说您恃宠生娇,不顾惜王府声誉……”

“还好福晋没有听她们的,罚了带头挑事的李侧福晋。”

记忆中,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但只要一被人提起,原主都当场怼回去了。

所以年淳雅听过之后,倒是没太放在心上,反而好奇的问道:“你方才说,李侧福晋和那些格格,格格中,都有谁去了?”

桃枝开始一个个的点名:“除了宋格格,钮祜禄格格,耿格格,乌苏里格格,张格格,武格格……她们都去了。”

年淳雅把名字和记忆里的一一对上之后,嘴角不免抽搐了两下,好家伙,原主真不愧是后院的公敌,没一个看的惯她的。

至于帮了她的福晋,根据她看了不少的宫斗剧经验来看,也不全是为了她,大多是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还有四爷的敬重。

年淳雅叹了口气,挥手让桃枝退下。

得了四爷这么大的恩惠,若是她再不懂得进退,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忍着心中的不舍,年淳雅看向金风:“去把那幅《千里江山图》送去前院书房吧。”

那日金风就建议她把《千里江山图》送给四爷,只是因为她舍不得,所以一直没答应。

如今看来,这幅中国十大名画之一,到底是不属于她。

不过好歹她也拥有过,年淳雅这样安慰自己。

前院书房,四爷正在和府中幕僚正在商议半个月后康熙寿辰时要送的寿礼,便听得门外些许轻微的说话声。

四爷皱了皱眉:“苏培盛。”

正在好声好气和金风说四爷不得空的苏培盛忙推门进去:“爷,您吩咐。”

“狗奴才,不知道爷在议事,外面吵吵闹闹的做什么呢?”

因为寿礼一事毫无进展,四爷心中烦躁,不免有些迁怒。

苏培盛一听,连忙认错:“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叫年主子身边的金风姑娘先回去。”

别的话有没有听清四爷不知道,但他精准的捕捉到了年主子三个字,一瞬间有些失神。

待他回过神来,苏培盛已经走到门口了,于是顶着幕僚打趣的目光叫住苏培盛:“等等,你年主子让人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还是让金风进来吧。”

苏培盛低头忍笑应下,客气的请了金风进去。

金风双手捧着装着画的锦盒,进来后快速的扫了一眼屋内,然后低头恭敬行礼:“奴婢给王爷请安。”

四爷略微扬了扬下颌,眼睛盯着金风手里的盒子:“起来吧,侧福晋让你来,所为何事?”

迎着四爷的目光,金风不慌不忙:“回王爷的话,奴婢奉侧福晋之命,来给王爷送一样东西。”

她抬了抬盒子,跟着进来的苏培盛立即接过,恭恭敬敬的打开放在四爷面前。

盒子一被打开,那画上硕大的名字便进入四爷眼底。

四爷原就有些期待的眼底更是多了几分惊喜:“千里江山图?”

话落,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当隐形人的幕僚瞬间激动了,不顾规矩的走到四爷身旁,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五个字,嘴里问道:“可是真迹?”

金风摇摇头:“奴婢不知。此画是侧福晋偶然所得,因分辨不出真假,所以特意请王爷鉴赏。”

画已经送到,该说的也已经说了,金风在得到四爷准许后告退。

至于四爷和那幕僚鉴赏出什么结果,那就和她一个小丫鬟无关了。

后院从来没有秘密,尤其是作为后院头号敌人的年淳雅,更是被所有人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金风前脚刚进书房,后脚消息就传遍了。

李侧福晋顿时气得摔了手中毛笔,抄了一大半的规矩霎时被墨汁晕染成一团。

“凭什么就年氏那个病秧子特殊?”

四爷这段日子事情繁忙,除了去过嫡福晋的正院一两次,后院是一步也没踏足。

李侧福晋往前院书房送了一次汤水,结果连书房的门边儿都没登上。

若是年淳雅亲自去,四爷见了她,或许李侧福晋还不会这么生气,可她没登上的门边儿被一个奴婢登了,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她为四爷生儿育女,什么时候连一个奴婢都比不上了。

还是说,只要是她年淳雅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卑贱的丫鬟,自己就都比不得?

气性上头的李侧福晋发泄过后,恶狠狠道:“本侧福晋拿年氏没办法,想收拾一个贱婢,还是容易的很。”

年淳雅让金风去前院后,心里就一直在盘算着再次见到四爷,她该怎么去相处。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玉露慌慌张张的进来:“侧福晋,不好了,金风姐姐被李侧福晋给罚了,正要杖责她呢。”

“你说什么?”

雅园外不远处有一处小桃花林,从桃花林经过,向东是往正院,向南是往书房,向西是往后院的小花园,北面则是雅园的位置。

金风从前院书房出来后,就被李侧福晋堵在了这里,莫名寻了个以下犯上的理由,就要出了心里的那口恶气。

李侧福晋闹腾的阵仗不小,得到消息的人都想着来看看热闹,不一会儿,桃花林里就多了许多来赏花的格格们。

李侧福晋对那些看戏的女人视若无睹,只看着被压在刑凳上的金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惊恐害怕,想听到她开口求饶,谁知却看到她一脸平静,仿佛被下令杖责的人不是她一样。

那一瞬间,李侧福晋怒火升腾:“去给本侧福晋扒了她的裤子。”

清朝宫女被杖责时,是要被扒了裤子的。

一个黄花大闺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扒去衣裳,这等侮辱,简直比被杖责更让人羞愤欲死。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般情况下,主子们为了彰显自己恤下的仁慈,是不会下这样的命令的。

而听到命令的小太监们,犹豫了。

到底是年侧福晋身边的大丫鬟,即便眼下被李侧福晋责罚,但他们也不敢对金风放肆,不然回头年侧福晋怕是饶不了他们。

可要是不照做,李侧福晋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在一旁看戏的张格格见状,故意拱火:“侧福晋,您看如今连那些太监都不把您的话放在眼里了,可见在他们眼里,年侧福晋的地位在您之上。”

“本侧福晋的地位在不在李侧福晋之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本侧福晋的地位一定在你之上。”

哪怕雅园距离桃花林并不远,但年淳雅身子虚弱,紧赶慢赶的赶过来,还是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还没走到跟前儿,就听见那个主子打扮的女子在一旁阴阳怪气。

年淳雅当即忍不住,本侧福晋和我两个自称来回的喊,说出了她自认为很是威严的话。

张格格也的确白了脸,不情不愿的福身:“奴婢见过年侧福晋。”

“奴婢给年侧福晋请安。”

周围看热闹的格格们见正主来了,纷纷凑了过来。

年淳雅没工夫搭理她们,只随意说了句起身,然后侧头吩咐身后跟着的桃香桃蕊:“去把金风扶起来。”

“是。”

二人纷纷应声,走到站在金风身旁手执棍子的太监旁边,故意把他们挤开,扶着金风站起身。

李侧福晋想让人去拦,却被蝉衣默不作声的轻扯了下衣袖。

金风除了脸上被打了一巴掌,还没挨棍子,所以行动利索,站起身后也不用她们扶着,自个儿走到年淳雅跟前,抿唇道:“奴婢给侧福晋添麻烦了。”

年淳雅刚想安慰金风两句,便看到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更是生气。

她将金风护在身后,迎面对上李侧福晋:“不知我这丫头做错了何事,惹得李侧福晋要不顾身份的与她计较?”

她的嗓音轻柔,又因没什么力气,即便是生气,听着也没什么气势。

可越是这样,李侧福晋就越发的觉得年淳雅在装模作样,毕竟她就是用她这副娇娇弱弱的样子狐媚了四爷,勾的四爷把她忘在了脑后。

李侧福晋拿眼斜了年淳雅一眼,“本侧福晋是主子,她不过是个贱婢,本侧福晋罚就罚了,还需要什么理由不成?”

闻言,年淳雅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她将目光放在了站在李侧福晋身后的蝉衣身上,看她那打扮,应是李侧福晋身边的大丫鬟。

确认了身份,年淳雅指着蝉衣,云淡风轻的吩咐金风:“去赏她两个耳光。”

“奴婢遵命。”

金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上前左右开弓,众人只听得啪啪两声,待回过神来,金风已然退回了年淳雅身后。

这两巴掌,金风没有一点儿留手,蝉衣的脸很快肿了起来。

李侧福晋不可置信的看着蝉衣的脸,怒吼道:“年氏,你竟然敢动本侧福晋的人?”

年淳雅微微一笑,把李侧福晋方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侧福晋别生气,不过是一个丫鬟,打便打了,我是主子,不需什么理由。”

人群里,有那心思浅的,早已忍不住低头捂着嘴笑了起来。

被人用自己说过的话来打脸,李侧福晋喉间几欲呕出血来:“你…你……”

她本就不甚聪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张格格见状,大着胆子道:“年姐姐何必因为一个丫鬟,便与李姐姐生了嫌隙,说到底,李姐姐与咱们是姐妹,姐妹之情,哪里是一个丫鬟可以比的。”

年侧福晋最讨厌与后院的人互称姐妹,偏偏张格格就是要拿她最厌恶的来说事儿,就是想好好儿恶心恶心人。

张格格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年淳雅听到这话,心头一阵猛烈的不适和恶心,这种感觉好像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这具身体本身的情绪。

把这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压下去后,年淳雅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她还是不含任何情绪的看了张格格一眼:

“多日不见,张格格的口齿竟变得如此伶俐。只不过有得必有失,显然张格格的记性就没有以前好,忘记了本侧福晋曾经说过的话。”

依旧是轻轻柔柔的口吻,却让张格格脊背发凉,躲开年淳雅望过来的视线,讷讷的低了头。

是她忘了,年侧福晋看着柔柔弱弱,实际上最不好惹,不是说会被罚跪什么的,相反,年侧福晋从来不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而是会朝她最在意的下手,比如说宠爱,再比如说父兄的前途。

张格格败北,桃林里有一瞬间除了风吹过带起的树枝花瓣的沙沙声,再无旁的声音。

年淳雅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没多久便已经站的酸疼的腿,缓了缓略有些难受的胸口,扶着玉露的手又微微用力。

这场无声的对峙,她总不能丢了气势。

只是年淳雅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还没站多大一会儿,便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再然后身子一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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