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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蕉鹿梦边(一)(1 / 1)

四月初六,宜嫁娶。

这一日,青河城里一改往日清雅蓄敦的气象,红纱漫卷,灯山上彩,锦绣交辉。

此时春深,满城花树纷繁盛放,一树一树的海棠花缀满枝头,又随风而落,霎时落英缤纷。

雪龙一大早挂着偌大的黑眼圈起床梳妆,橘猫跳到她膝盖上,脖子上挂着的金铃铛叮当作响。

话说回来,这小东西的金铃铛,甚至都是世子府邸随着聘礼一同送来的。

天色将暗未明,早间的风湿漉漉的,打落了园林里几枝山茶花。翘角屋檐上朱红绸缎随风轻扬,尽数落在雪龙眼底。

微雨站在她身边,一脸兴奋地望着窗外:“女郎,外面到处都是绸缎灯花,好漂亮呢。”

妆娘一边给她上妆,一边笑道:“郡主这番出嫁,世子爷可是按照王后的礼仪规格来办的。世子对王妃,是真的上了心的呢。”

“......”

雪龙不知该说些什么,又不小心被微雨扯到了头发,只得挤出个龇牙咧嘴的微笑。

自从她和世子的婚事确定下来,嘉宁帝又专门给蜀君写过一封信。

据大司马府上的人来报,嘉宁皇帝思来想去,对于公主一事还是万分过意不去。

嘉宁帝在信中说,世子爷愿意纳相宜郡主做王妃,已经是极为高风亮节,但郡主毕竟戴罪之身,婚嫁礼数从简便可。

世子爷的回复是这样的:“温氏女既为储君妃,那便是未来的王后,当享王后之仪。”

而雪龙每日瞧着一车车的聘礼流水般送进驿馆里,居然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心虚。

难不成......他是真心想要娶她这么个替嫁女的?

明明他都没有见过她。

而她却动机不纯,只想着拿到解药。

天色渐亮,她望着窗外漫卷的金红纱幔,心中怔怔,直到身边妆娘的声音打断了她思绪:“女郎,要戴凤冠么?”

回神一瞧,桌旁盘中隔着一定极尽奢华的镂空金玉凤冠,缀以珍珠宝石、鎏金流苏......美则美矣,若是戴在颈上一整日,想必脖子都要断了。

雪龙实在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心中哀嚎,却知道规矩不可不守,苦笑一声:“可以不戴么?”

她根本没指望妆娘会同意,谁知妆娘弯了弯眼睛:“自然是可以的。”

雪龙无言震惊。

妆娘解释道:“世子爷特意吩咐过,说是女郎不喜这些奢华累赘之物,若是您不情愿,这凤冠不戴了也罢。”

最后,妆娘只给她盘了同心髻,乌发用金镶玉缠花步摇挽起,再簪上一朵窗边枝头盛放的海棠花。

微雨趴在一旁盯着她看,眼睛直发光:“我家郡主根本不需要什么凤冠,那么累赘,都把女郎的容貌压下去了。”

“嘴倒是甜。”

雪龙嗔她一眼,从窗外看见雾峤带着解接亲的人马往屋子这边走来,便将怀里的猫递给微雨,自己取过盖头。

她将自己更衣时便藏好的匕首往衣袖深处推了推。

“吉时已到,我们该出门了。”

世子府邸位居东北,从驿馆到世子府邸,花轿需得穿过一整个青河城。

胭脂红的幔纱系于柳枝上,随风曳动。仪仗队逶迤十余里,送亲队伍百余人,浩浩荡荡穿过街巷,朝着城北行进而去。

车队由青色伞盖开道,后续跟着数十宫女,均是身披金红裙衫,头簪珍珠绢花,将新娘的轿辇围在其中。

轿顶饰以铜铸云纹,梁脊通体朱红,轿厢前方挂着云纹珠帘,木窗上镂百花及各色人物神仙,出嫁的少女手持团扇,端坐其间。

青河城多年没有如此盛大隆重的婚宴,阔街边和沿街楼上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百姓。

远远听见锣鼓奏乐声,众人更是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郡主容颜。

半月之前,世子爷车辇途径东南街角,商贩百姓纷纷跪拜避让,唯独有一头戴幂笠的清丽伊人岿然不动。

出人预料的是,世子爷并未发怒,也并未罚她,而是停车片刻之后自行离去了。

关于这女子的身份便成了街坊之间热议的话题。

有人猜测,这女子如此大胆,或许正是世子爷将要迎娶的那位相宜郡主。

郡主骄纵至此,世子爷还费尽心思布置了满城的红妆,究竟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让世子爷着迷至此?

然而众人翘首以盼,花轿内的女子披着红盖头,手持团扇,轿旁飞廉卫寸步不离,愣是半点模样都瞧不到。

轿辇渐渐远去,众人虽然有些失望,但心中仍是感慨。

世子爷治国方策没学几件,蛊术异法倒是炉火纯青。

从前他还是飞廉卫中郎将的时候,飞廉卫缉拿逃犯、审讯录供时也常以蛊术施压。

后来甚至将飞廉卫收为私兵,就连世子的一帮狐朋狗友们都能随意调度。

正经事没做几件,倒使得飞廉卫恶名远扬。

寻常人见着世子爷如见修罗阎王,听闻小郡主要嫁作王妃时,更是为她将来的命运捏了把汗,却没想到世子爷能对一个戴罪之身的女子上心至此。

世子府邸前已经铺上了长长的红毯,雪龙端坐了好几个时辰,早已腰酸背痛,正打算悄悄弯下脊背放松片刻,轿子却停住了。

她只得强打精神,再次坐直。

忽然轿帘一掀,雾峤的声音低声传来:“娘娘,我们到了。”

雪龙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还没礼成呢,典军就改了称呼啊。”

团扇被人接过。红盖头挡在眼前,雪龙被人搀扶着下了轿,站在原地分不清东南西北。

微妙的失序感让她有点莫名的局促,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忽然,嘈杂人声安静一瞬。

紧接着,府邸门前自动分开一条道,有个人穿过人群,静静走到她面前,牵住了她的左手。

那人手指修长,皮肤传递过来微凉的温度,像是握着一块薄薄的玉石。

雪龙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安抚似的用指腹蹭了蹭她的指节,然后五指微收,牵紧了她的手指。

他动作仍是温柔的,但指上的力道却又让雪龙恰好挣脱不开。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人苍白的手指覆上她的手时,无意间摩挲了一下她小指上的疤痕,在那儿微微一顿。

周围乐声又奏起来,雪龙垂下眼睫,那人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她牵进了门里。

周围恭维喝彩声络绎不绝,而身边的人却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偶尔,雪龙能感到他松开了自己的手,向身旁的人或是作揖或是抱拳回礼。

但他就是不说话。

雪龙在盖头底下纳闷,世子爷究竟是个闷葫芦,还是个哑巴?

待到终于结束了一系列繁文缛节,她被喜娘引入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霞光如凤凰尾羽消失在天际,屋外的红绸凝了薄薄的一层水雾,嘀嗒落在檐下。

喜娘对着雪龙叮嘱了一系列规矩,再三嘱咐她不得自己掀盖头,离开之前回头望了她一眼。

新妇端坐床沿,窈窕身形在嫁衣下若隐若现,腰背挺直,像是柔软又挺拔的杨柳。

是个非常礼数周正、一丝不苟的姿势。

喜娘终于放了心,带上门离开了。

喜娘脚步刚远去,“礼数周正”的新妇就一把扯下了盖头,往床榻边的雕花漆柱上一靠。

仿佛转瞬之间被抽了浑身的筋骨。

前堂远远有觥筹交错的喧哗声传来,丝竹雅乐声随着晚风送入雪龙耳中,雪龙抬头向窗外看去,先看见了满目炽烈的山茶花。

山茶枝后,一树一树粉白的海棠花垂至窗棂,团团簇簇裹在碧叶之中,芬芳花香扑鼻。

雪龙走到窗边发了会儿愣,忽然觉得有些熟悉——这处房间的布局陈设、家具置景,似乎都和她先前住的驿馆有些相似。

她站在窗边发愣,微雨推了门进来,手中端了个小小的托盘,装着各色精巧的点心。

雪龙从盘中拿了糕点,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微雨:“前头宴席快要结束了么?”

“还早呢。”

微雨道,“前面有位爷点了出新戏,梨园班子刚开嗓呢,莫约还要将近两个小时……女郎一天没吃东西了,先用先茶点罢。”

两个时辰,对她而言足够了。

捏起托盘里的水晶龙凤糕时,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自己手上的疤上。

拿着糕点的手停滞在半空,半晌没再动作。

微雨在旁边扯着她兴奋地喋喋不休:“女郎,小人平生第一回,瞧见了世子爷的容貌呢!”

雪龙心中想着事情,心不在焉地回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可怕?”

微雨忽然有点羞涩地笑了,凑到雪龙耳边:“小人确实有些害怕世子爷。”

“......但是世子爷,真好看啊。”

她双手捂住眼睛,小声说,“比小人遇见过的任何郎君都要好看。”

雪龙愣了愣,缓缓反应过来微雨说了什么,手指一抖,手中的水晶龙凤糕差点儿掉在嫁衣上。

眼瞧着微雨意犹未尽,还想继续和她说起世子爷在席间的风姿,雪龙赶忙将小碟里的最后一块糕饼塞进了她嘴里。

微雨眨眨眼,鼓着腮帮将糕点吃净了,忽然瞥见了雪龙眼底下淡淡的青色。

她“啊”了一声,这才意识到,女郎已经将近一宿没阖眼了。

微雨闹了个大红脸,赶紧端起搁在一旁的托盘:“女郎赶紧歇息一会儿罢。”

雪龙点点头,眼看着微雨走到卧房门口,突然出声叫住了她:“微雨。”

“今夜在世子爷回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卧房的大门。”

雪龙嗓音泠泠,在安静的室内响起,犹如春夜里淅沥滴答的雨露,“喜娘、雾峤......都不行。”

她甚少用如此严肃的口吻说话,微雨怔然,有些疑惑地问:“您这是......”

隔着一室的距离,雪龙剔透的双眸中划过一丝难言的难堪。

半晌,她道:“......我只是有些累了,想先一个人歇息一会儿。”

——她该如何向微雨解释,小指上的蝴蝶疤颜色又变为了深红色。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遭,疤痕的颜色比那日在山中还要殷红,就像是......窗外嫣红欲滴的山茶花。

又是情蛊将犯的征兆。

微雨刚刚关上门,雪龙起身走到窗边。

夜风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空气中有湿润的味道,夜色墨黑,似乎有一场夜雨将要落下。

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她提起裙角,轻飘飘地翻过窗台,身着大红嫁衣的身影在化不开的夜色里一闪,便消失了。

祝扬还有些时候才能回来,而她不愿意让祝扬看到她蛊毒发作、最为难堪的一面。

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让她在这偌大的世子府里找到解药的去向。

作者有话要说:掉马倒计时ing

明后天不更,补充一下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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