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布库(1 / 1)

玛琭跟着康熙一路来带到了御花园。

这儿早有一群少年在此两两捉对练习布库,康熙在处他们看不见的拐角处就住了脚,“朕这善扑营,如何?”言语中颇有些炫耀之意。

因各种限制在身,他在善扑营身上花费了大量的心血,才搜罗来这么些人才。然后为他们延请名师,才调教出他们这一身本事。

玛琭看向远处那群少年,他们应该在这里练习许久了,额际、脸上全是汗水,出汗量多的更是连衣服都黏在了身上。

玛琭突然沉默了,她想起了上辈子那些爱打篮球的男同学。每每体育课过后,班里的那股味道简直酸爽。

可是看着康熙隐含期待的眼神,她还是艰难道:“呃,诸位侍卫看着都很是英武不凡。”

可她脸上之前出现的奇怪神情却没能逃过康熙的眼睛。

他凤眸微眯:“说,你最开始想说的话是什么?”

玛琭头皮一紧,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奴,奴婢想说看着有,有点汗臭味……”说到后面声量越发低了,显然是心虚所致。

但这么近的距离她说的再轻康熙也听得见,他只觉万种无语涌上心头,食指悬在空中点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真是夏虫不可语冰!”随后猛地转身,大步向那群少年的方向走去。

康熙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照例问讯一二后再度看了一会儿后兴致大起,亲自下场与善扑营里的人斗起了布库。

等他玩的尽兴早已满身大汗,对善扑营人赞扬鼓励一番后,便往玛琭呆着的那处阴凉地走去。

见他往凳子上一坐,玛琭连忙递上早早准备好的温热蜜水,玄烨也不客气,拿过来就是一饮而尽。

只是……玄烨上下打量了一番玛琭,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突然,玄烨恍然大悟:离得这么近他竟都没能听到她的呼吸声,显然是不乐意问他的汗臭味!

这法子倒是隐蔽,他一时不察倒差点让她糊弄了去

想起之前她说的话,玄烨难得起了坏心眼儿,猛地捏住了玛琭的后脖颈,把她往自己这边狠狠一带——

玛琭不防,低低惊呼出声,头被他的力量带着到了他的颈窝处,两人呈一种交颈之态。

最重要的是,因为这场意外,她早忘了什么闭气,一股浓烈的汗味直冲鼻腔。玛琭只觉头晕目眩。

“怎么样,好闻吗?”耳边传来玄烨的得意声。

玛琭向权势屈服:“好,好闻。”

“哼哼。”玄烨得意哼笑,又急又热的鼻息全扑到了玛琭身上,随后鼻尖轻耸,调笑道,“你倒是确实很香……”

玛琭脸颊飞红,不敢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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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切,同样也落到了茯苓眼中。

一等宫女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她的位置被玛琭顶替,她就只能落为二等,领了个洒扫活计,地位一落千丈。当初她在当贴身宫女时得罪的人不少,看她跌份自然不会让她好过,好在叶兴明里暗里照顾着才没太落魄。

她不敢怨恨康熙和顾问行,只好将满腹情绪尽数撒到了玛琭头上——要不是这狐狸精,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且万岁至今也没给她一个位份,想来在万岁眼中也不过是个玩物。

叶兴总管殿门处,对康熙的一举一动多少有些了解,茯苓从他嘴里听到“遣退其余宫女太监,殿内只剩两人”“更衣后万岁就带了玛琭出行”之类的话语后,她思量一二,觉得自己找到一个极佳的报复玛琭的方式。

等到了休沐的日子,她寻了个人少的时候,悄悄从乾清宫溜了出来往后宫走去。

“你所言可属实?”赫舍里皇后眼神凌厉地盯着下方跪着的宫女问道。

“奴婢敢以性命发誓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茯苓三指向天,字字铿锵。

时人重誓,赫舍里皇后面沉如水,心里却先信了三分,她神色不变:“本宫知晓了,你先退下吧。”

茯苓没得到想要结果神情一急:“皇后娘……”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兰春立刻沉下脸色呵斥:“娘娘懿旨,让你退下!”

茯苓只能不甘告退。

等她退出殿内后,赫舍里轻抚额际:“兰春你说,茯苓说的有几分可信?”

兰春心思电转:“回娘娘的话,奴婢觉得这茯苓当与那乌雅氏有私怨,往日在她还是万岁爷贴身宫女时奴婢也与她打过几次交道,最是个心眼小又见识短的,但她绝不敢轻易攀咬圣上。”

赫舍里微微点头:“本宫也这样想。”

“娘娘处置个小宫女倒是简单,可到底沾染了万岁……”兰春迟疑道。

“本宫知晓,但长子的位置已被马佳氏的儿子【1】占了,我腹中虽有一月身孕但如今还不知是男是女。”赫舍里眼神凌厉,“那乌雅氏近在御前,还是个绝色佳人,不知何时就有了身孕,本宫的嫡子绝不能有太多兄长!”

而且……赫舍里心中没说的是,万岁之前幸人,都是封了位份,走正经手续的。从未将人养在过御前,这份特殊,不由得她不重视。

爱新觉罗家代代出情种的诅咒,可千万别落在当今身上才好。

“你也不必过于忧心这事,未必要我亲自出手!”赫舍里话锋一转,“本宫是日子去给皇玛嬷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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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私自去了坤宁宫的事情当即就被顾问行报给了康熙。

康熙凤眸微沉,低喃道:“皇后……?”

顾问行指尖一颤,还是继续道:“凤辇不久后去了慈宁宫。”

康熙几乎在听清楚他话后的一瞬就串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他在事情真正定论之前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夫妻无不可对人言,作为夫妻,他们该是世上最亲近的关系不是吗。

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升起一股无名火。

就在这时,玛琭端着茶盏入殿,轻巧地放到他手边后,又轻轻使力将茶盏往他那方向推了点微不可见的距离。

讨好都讨的这么隐蔽……康熙气笑了,骂了句:“真是个笨的!”心情却莫名好了不少。

玛琭莫名其妙挨了句骂,气的鼓了鼓嘴。

太皇太后请驾的懿旨很快到来,康熙凤眸一闭,彻底将之前的侥幸抛去后再度恢复过来:“来人,起驾。”

很快康熙就到了慈宁宫,在行过礼后太皇太后开门见山:“听闻皇上最近新得了个宫女,甚是宠爱?”

康熙挑眉,漫不经心道:“朕还以为是什么事让皇玛嬷这么着急忙慌地要朕过来,原来就这事……”他眼神一转看向殿内坐着的另一人,“皇后也是为这事来找的皇玛嬷,乾清宫的事,皇后知晓的倒是比朕还清楚!”

赫舍里被他眼神盯住,拢在袖口里的手都是一抖:“臣,臣妾……”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是来慈宁宫给我这把老骨头请安的。”却是太皇太后及时插口,“罢了,皇后你先退下吧,哀家有事要和皇帝说。”

太皇太后插了手,康熙便也不再咄咄逼人,移开视线后拿起手边茶盏,轻啜一口后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把茶盏放下后再未拿起喝过。

“是。”赫舍里心头一松,行礼告退。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等赫舍里走后,太皇太后遣退宫人,发问道。

康熙也不复之前的轻佻,回复道:“孙儿拿那乌雅氏给自己做个为色所迷的形象。”

“好,哀家知晓了。”得了他这句话,知道他不是真的宠爱女人昏了头,太皇太后便也不再过多问询。

祖孙二人又交谈一会儿后康熙起身告退。

“万岁看着像是对皇后起了不满。”苏麻喇等殿内无人后开口。

“呵!”太皇太后冷笑一声,“自然不满!玄烨一心想着结发夫妻两不疑,她倒好,遇事不去问询玄烨,巴巴儿地跑到哀家这儿来试图挑拨哀家强行插手,竟是先疑上了!”

太皇太后声音冷厉,显然心中也是极为不满,“当皇帝的最恨有人往他跟前伸手!别说玄烨这个心里头有成算,登基以后又有鳌拜这等奸臣指手画脚的,就是福临,当初哀家以亲额娘的身份去撞,不也一样撞了个头破血流!皇后这次也真是昏了头,一连犯他多个忌讳。”

“格格……”见太皇太后面露难过,苏麻喇心疼安慰,“这次格格看在皇后腹中皇嗣的份儿上帮她一次,希望她能醒过神来吧。”

太皇太后却不乐观:“她醒过神来也得皇帝愿意才行,这破了的镜子哪还能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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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赫舍里皇后。

从慈宁宫出来后,她的手就死死抓着兰春小臂借力,兰春吃痛却不敢叫嚷。

好容易搀扶进了凤辇,赫舍里氏强撑的一口气就散了,整个人瘫坐在身后的软椅上急促喘气。

兰春兰夏大惊,赶忙为她整顿倒水,尽力让她舒服一些。

等缓过气来赫舍里氏一把抓住兰春手臂,漆黑的瞳仁仿佛要射进人的心底,兰春惊惧,却还强自忍耐。

就听她惶声响起:“你看皇上身边跟着的那贱婢应当就是那乌雅氏,他竟连来慈宁宫都带着她!而且皇上竟为了这女人对本宫如此咄咄相逼,他以前可从未有过……焉知这女人未来会不会是宸妃、孝献之流!”

“娘娘慎言!”听她竟把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兰春一急,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连忙出声打断。

赫舍里被打断话头,晃过神后也知道自己情急下说了不该说的,吞下后面的话语,也没计较兰春的以下犯上,再度躺回了身后的软椅上。

那阵子激动的情绪过去,被压制下来的身体反应开始渐渐变得清晰,赫舍里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肚子似乎正传来阵阵隐痛,而且这股疼痛还在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清晰

——赫舍里猛地一把抓住兰春手臂,声音破碎:“兰,兰春,本宫肚子疼……”

闻言兰春兰夏面色大变,兰夏更是尖声叫道:“快!快传太医,娘娘肚子疼!”

作者有话要说:【1】大名承瑞,康熙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生于康熙六年,卒于康熙九年,文中时间在康熙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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