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玥把拿去4S店修的车开了回来，周一开车上班，不出意外地堵在了高架上，开会有些迟了，她忘记了早餐这件事，在会议室里晕头转向地听了一小时，回办公室时只觉得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书记员蓉蓉姐扶了她一把，诧异道：“你怎么跟陈佳一样虚弱？”
唐晓玥还有心思开玩笑，说：“我可没怀孕。”
蓉蓉姐没搭理她，问道：“你没吃早餐？要不要吃点什么，我那里有香蕉。”
唐晓玥连忙摆手：“我有带吃的，刚没来得及吃。”
其实她在撒谎，她只是不想吃香蕉。就算低血糖，她也要拒绝自己不喜欢的食物。
燕昭看了看两人，问说：“我抽屉里有零食，你要拿一点吗？”
唐晓玥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燕昭在她眼睛里完全是重影的。她说好的，还不忘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形象还是要维持的嘛。
燕昭给她拿了巧克力和饼干，唐晓玥毫无胃口，但还是费力地啃了下去。
燕昭一脸担心：“我抽屉里的零食你都可以拿，不用和我说。”
“好的，谢谢燕检。”听着就是个客套话，她才不会当真。
唐晓玥习惯去食堂吃早餐，但偶尔会来不及，她自己没当回事，等到手抖心慌时，又难受到不行。她在桌子上趴了会儿，原本要来做笔录的嫌疑人放了燕昭鸽子，燕昭还挺耐心：“取保候审期间要遵守规定及时到案呀。”
嫌疑人都没听完，直接挂了他的电话，燕昭：“……”
燕大检察官转头看唐晓玥：“不然你先去睡一会儿？”
唐晓玥摇头，案子太多，下午还要去看守所提审犯罪嫌疑人，她翻着手头的起诉意见书，硬是抗到了中午。
生病就容易情绪化，唐晓玥偶尔会觉得自己不适合普刑，尤其碰上咄咄逼人的当事人和敷衍了事的警察时，她绵软的性格常常会招架不住。江检给过她意见，江检说：“燕昭也不是强势的性格，这个没什么，刚好你跟他一组，协助办案时可以学着点。”
而就唐晓玥的观察来看，燕昭全程都是冷冷淡淡面无表情，唐晓玥是学不来这种精髓的。她的压力不仅存在于外在，心理压力更是只多不少。
这天晚上，课题组聚餐，唐晓玥要和王耀、明美他们一起去吃饭，临下班时分，她去了趟洗手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脸色称得上是煞白煞白。
过了这么多个小时，唐晓玥已经好多了，她打算照常赴约。她回办公室拿出自己的粉饼盒子，这只是一个很小的举动，但燕昭还是注意到了。
燕昭非常惊讶，他问：“你是要去哪里玩吗？你不是说不舒服嘛。”
“现在好多啦，”唐晓玥回答，“晚上约了同学吃饭。”
“上次那个吗？”
“……”
唐晓玥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上次”是什么意思，她有点尴尬，摇头说：“不是。”
又补充道：“法硕的同学聚餐，就是王耀，你认识的。”
燕昭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就只是点了点头。唐晓玥觉得自己应该多说一点，她毕竟喜欢燕昭，应当主动增加俩人之间的沟通，她于是说：“他一会儿要来接我，你要不要也一起见见老同学呀？”
燕昭拒绝得很简单：“我跟他不熟。”
唐晓玥心想，这是多好的话题啊，共同好友什么的，可惜燕昭完全没有接住话题的意识，他和唐晓玥的沟通只停留在工作层面，完全没有往私生活发展的趋势。
聚餐很轻松，结束时是晚上九点多，王耀送唐晓玥回去，问起了燕昭：“他现在还是那么受欢迎吗？”
“是呀。”唐晓玥回答。本来可以多聊聊，但她想到燕昭说过和王耀不熟，于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王耀说：“他也算是风云人物了吧，长得好看，性格又好，男生女生都喜欢他。很爱玩，也很会玩，大二换宿舍时，好多男生想跟他一间。”
唐晓玥惊叹了句：“这么夸张的吗？”
“是呀，”王耀对燕昭显然印象深刻，他说，“有过几任女友是个迷，男生们也爱他，人缘好到逆天，别人的示好从来不会拒绝，每天都笑嘻嘻的，简直是渣男中的渣男，渣男中的战斗机。”
唐晓玥：“……”
“渣男”这个词在女生这边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但对男生来讲，含义很可能完全相反。
王耀还说：“毕业前好几家律所对他伸出橄榄枝，他都没接，我当时还替我们合伙人去问了问他。”
唐晓玥挺奇怪的：“他当时只是学生吧。”
王耀说：“是呀，但他家有点背景，当律师的话，估计案源也不错。”
唐晓玥家门口有个停车场，车子拐进去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燕昭。
话题人物刚好打来电话，这让唐晓玥有些心虚，她接起来，问道：“怎么啦？”
燕昭的声音非常平淡：“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到了吗？”
“嗯？”唐晓玥把手机从耳旁移开，退回到聊天界面，看到半个小时前燕昭的信息，是一份文件。
“没有，这是什么？”
燕昭问：“你回家了吗？”
“快了，干嘛？”
燕昭说：“这个明早要用，内容比较多，你现在看一下。”
唐晓玥：“……”
那份文件有十几个M的大小，但问题是，这玩意儿一看就不重要。
唐晓玥本来想问，又觉得自己的态度不能这么消极，她于是说：“好的，我晚点再看。”
简直一头雾水，王耀还调侃了句：“哪位领导查岗？”
到了第二天，燕昭就当那文件不存在一样，提都没提。倒是唐晓玥一来办公室，就发现自己座位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纸袋，是之前她让燕昭点过的咖啡店早餐。
“这是？”
燕昭说：“这家店我小区门口就有，早上出门路过时买的。”
唐晓玥不明所以地眨眼，对他这种非常有爱、然而先斩后奏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谢谢……多少钱？”
燕昭摇头：“我顺带买的。”
“……谢谢。”
唐晓玥觉得自己昨天低血糖估计给这人留下心理阴影了，她不大好意思地笑笑，说：“来得及我会去食堂吃的啦，昨天只是个意外。”
燕昭不置可否。
唐晓玥有点开心，又说了一遍谢谢。
某个人也太会了吧？不过确实很暖心了。
难得一天不用加班，下班时唐晓玥跟在燕昭身后去车库。
家里那开了十几年的大众小破车正和燕昭亮闪闪的黑色奔驰并排停着，一个布满灰尘白得发黄，一个干净低调亮得反光。唐晓玥对车没有研究，也不知是什么系什么号的，但看那样子就知道贵得不行。
倒是燕公子奇了，问道：“你干嘛要和我停一块？”
这停法确实有点突兀，大家进停车场都是尽量停最里面靠近门的位置，方便一下车就刷脸进单位。只有唐晓玥和燕昭，是停在停车场入口一进来的地方，这里空旷，没什么车，下车后还要走一大段路，才能看到电梯或者楼梯。
小姑娘心虚极了，稍稍开了个玩笑：“你看这满车库的豪车，我要是不小心刮到了谁的那可咋办，还是你好说话一些。”
燕昭：“……”
燕公子昭表示绝不留私情，并要发挥法律人的专业素养，把赔偿金的金额开到极致。
唐晓玥：“……”
他还扎心地问：“不过你的车为什么这么破？”
唐晓玥说：“这是我爸的车，给我开的。”
“你不自己买一辆吗？”
“我车技有点悬，新车蹭到了我会心疼的。”
燕昭：“……”
一片空地里紧贴着的两辆车是真的非常非常突兀了，燕昭十分无语，加上唐晓玥不靠谱的陈述，弄得他都想绕车一圈检查一下了。
唐晓玥停他旁边只是出于私心，她每天比他晚来，比他早走，并没想到会被发现，也没想到被发现后的对话会这么奇怪。
她于是很怂地说：“那我下次不停你旁边啦。”
燕昭按了下车钥匙，在闪烁着的白光里语气轻快道：“赞成。”
唐晓玥：“……”
说好的暖心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