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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表演式爱情(1 / 1)

雪地里冻僵了筋骨,热红酒喝得醉人,挂灯全成了星星,漫天得亮,越灵雨摇摇晃晃地喊饿...

很应该...

她一天没有吃饭了。

“你怎么总是不吃饭?”

戴鸿深有点难以想象她的生活状态,看着很好,又似乎不太好。

壁炉被点燃,有火苗生生不息,间或噼啪作响,窗外的雪像停了,从窗口望出去,就剩光。

欢笑声、交谈声,铺满这里,构成十九世纪的浪漫油画。

越灵雨从进门起就陷入沙发,半趴在靠枕上不语,他无意间窥探到的,是隐秘心事。

她会小提琴,会马术,会游泳,会高尔夫,甚至会飞碟射击...却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不会照顾小动物...

她的所有生命都被献给神秘艺术,由父亲牵线。

她没有生存能力,只有表演能力,从前还会恶心,现在已经顺从,十年,就是永远。

“我吃饱就不会拉琴了...”

是父亲先发现这一点,并且帮助她改正。

房间太大了,她忽然这么觉得...

没有正大光明的借口挨近他。

“你想吃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点到。”

越灵雨蓦然眼睛一亮,立刻从沙发上窜起,跑到他旁边的矮凳跪下,蜷缩成小小一团。

“我想吃麻辣烫!串串那种的。”

她很爱吃麻麻辣辣的东西,自己住的时候还偶尔可以吃吃,最近半个月都被越尧管控,每天清淡得快升天。

可是已经一点多了,吃得太油腻对身体很不好...

戴鸿深的手指在手机上划来划去,不做决定,时而望一眼她,脱去厚重外衣,帽子却没摘,连同短款毛衣,连成一整片的毛茸茸,像只等食的小白猫...

“求求你~给我吃一次吧....”

惯会装可怜。

指甲倏尔在手机边框刮出道印子,动作极细微,只被他自己捕捉,眉头情不自禁皱起,压制眼下的暗...

“好不好嘛~”

火烧得旺,室内温度渐高,她身上混着红酒和香料的味道,在他腿边持续撒娇...

就为一顿宵夜...

他还能说什么?

“吃什么自己和他说。”

越灵雨得到了一部手机,和一个利落的背影,他走进洗手间合上门,余香还笼罩着她。

两杯热红酒,都不及这点香溺人...

她用手背探了探自己的脸,不用想也是红扑扑,有装醉的用途,来迷惑这房间中的全部人类。

手里的物件沉甸甸,没有壳,四方金属的边框,和它主人一样冷冰冰,捂不热。

whatsapp正朝她敞开,界面是与某人的聊天记录,用的中文...

他居然还有朋友在莫斯科卖串串香?

好多消息未读未回,越灵雨根本不敢点击,只滑动着看,全是工作...

各种语言都有,可她只能看得懂中文和英文,言简意赅,好像除了她,没人敢和他废话似的。

暂时退到主界面,还是什么都没发现,APP少得可怜,无关任何娱乐。

他的世界仿佛只有工作。

【?本人?】

【你吃这些?】

消息来得倒快,她刚编辑好发送过去,就有回复。

见洗手间里迟迟没有动静,越灵雨才开始大胆...

【不是本人】

【谢谢你,你要做得好吃一点哦~】

发一条删一条,不留证据,只留线索。

【你是女的???】

...

她没再回,因为戴鸿深出来了。

“点好了?”

她点头说嗯,把手机还给他,顺便乖巧地让出身边的位置。

几句没被回复的话横在那里...

看她好像一副不敢回的样子...

【是我,别太辣,尽快送来。】

...

又是一阵无话,静得不可思议,戴鸿深在忙,手指噼里啪啦点个不停,半个眼神也不肯分给她...

隐约猜得到,他这一趟莫斯科行耽误工作了。

连她这个表演者都只提前十几天准备,可想而知他多匆忙...

他为什么一场演出都不落?这么多年都在关注她,为什么不直接来找她?

哦——对...

他结婚了。

她就那样盯着他看,双臂环膝,歪着脑袋欣赏他没有表情的漂亮脸,极其认真。

直看到他无奈叹气,终于肯停停手把精力投放到她身上...

越灵雨没心没肺地傻乐,伸手想去牵他,也没被躲掉,就又更大胆,攥住两根手指往前凑,嗅他的脖颈。

果然...这味道独一无二...谁也替代不了。

即将碰到下巴,手腕却被他握住,略施力往后一扯,叫停她的侵袭。

很热...

他身体里仿佛藏着火。

他的指骨不纤细,同他一般的有力,指腹附着层薄薄的茧子,此刻正剐蹭着她的落日晚霞。

几条痕迹隐于斑斓颜色之下,却藏不住触感,凹凸不平,全被他摸了去。

越灵雨的呼吸都静下来,任由他辨别,或者说回忆...她知道,他在回忆。

她再次跪坐下来贴着他,似无骨的鱼,需要依傍。

她该早去寻他,在他刚回香港的时候...管他结没结婚...

那才不重要。

他大概快问她,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有没有后悔之类的问题...

答案早准备好,只是年少叛逆,没有后悔,因为可以遇见你。

然后她会吻他。

她很想亲吻他。

...

“还有哪纹了纹身?”

...

措不及防地...她怔楞不敢置信的表情尽收他眼底,随即被暗色封存。

轻易打碎她的表演,牵扯她原本就极度脆弱平庸的神经,两秒便够她屈服并说出真话。

“后面,右..肩膀....”

他竟作势要去拉她的毛衣...

“你干嘛!”

控制不住的脸红红。

他却还是那么平静,仿佛面前的不是一具女体,而是一件没有生命体征的物品。

“不给看?”

...

黑白配的蛇松松缠绕在剑身,腹部泛红,剑柄上一朵彼岸花张扬伸展,笔笔直的剑尖直指七寸,差两厘米。

领口扯开的弧度有点大,他得以瞧见全貌,刻印在她皮肤上的画被光照亮,本该恐怖却显得格外纯...

越灵雨可以感受到他的视线,自始至终烙在那一块,毛衣边还被他抓在手里,她整个人都被擒住,像那蛇一样。

“唔~”

太过突然...

温热的吻,湿黏的舔,逼得她启唇轻哼出声...

小手不自主攥紧,掌心汗湿,都失了分寸。

酒意其实已蒸发得差不多,此时却有些卷土重来之意,搅得她眩晕异常,恍惚觉得戴鸿深给她下了蛊,不然她怎么会这样大反应?

期待接下去是什么?

又会把她搅进哪里?

...

衣服被拉上,他也撤离,热度消退,但痒意犹在。

不合时宜地,她又生出种被遗弃的感觉,像当初他转身离开病房那瞬间,只有她困在原地,被锁进匣中,不见天日。

有什么在滑落...

滴答滴个不停...

越灵雨有一瞬想毁天灭地,转身痛骂他,然后出了这道门再也不见。

可在听见他又一次离开的脚步声和关门声后,心脏却砰得一声泄气,仿若劣质气球,只剩零星碎屑烂在墙角,无人拾起。

竟比十年前更疼。

疼得失去全部力气,帽子随着她躺下的姿势掉落,卷发凌乱似悲伤人鱼,不停产小珍珠,洇湿沙发。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叮咚叮咚开响,她无动于衷,没有起身的欲望。

下一秒...

手机屏幕亮起...

【开门】

只简单两个字。

...

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把戴鸿深撞退一步。

“呜呜——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你干嘛总是不说话就走!你混蛋...”

哭声惊天动地,也不顾别人能不能听到,安全沉浸在悲伤之中,抱住他就不撒开。

“哪个馋猫说饿的?边哭边吃行不行?”

不算哄的哄...

也就越灵雨吃这套...

戴鸿深带着身上的挂件艰难前进,终于进了屋把门关上,手里的东西随便一放,陡然用力把她抱起,姿势像抱孩子...

一头摔进床里,还来不及反应,呼吸就被剥夺,全仰仗他。

同样凶猛的吻,换了地理位置,意味变得不寻常,越灵雨高举的胳膊导致上衣掀起,露出整截细腰,冰冷坚硬的皮带硌在上面,越来越疼...

“额——好硌...”

强挤出的字,让一切都停下,戴鸿深松开她,转头仰躺,平复呼吸...时间好像在变慢,每一次喘气都过于绵长,诸多思绪更加烦乱。

“笨蛋...谁不要你了?没看见我外套都没拿?”

“起来去吃你的东西。”

错觉的温柔缱绻。

...

“你不吃吗?”

...

“我怕硌着你。”

...

越灵雨觉得他是误会了什么,又觉得是自己误会了什么,飞一般地逃走...

心不在焉地把桌子摆满,好一会,戴鸿深才走过来,慢慢悠悠地到酒柜拎了瓶威士忌,却只拿一个杯子。

显然没她的份。

可是经过刚才那一通闹...她乖了,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吃,也不敢看他。

这下轮到戴鸿深盯人。

眼神比她之前可怕得多...

他不吃,光喝酒...坐在她旁边,压迫感与生俱来。

越灵雨却有种奇异的安全感升腾,像是她对他的依赖也是与生俱来,同天赋般存在。

刻进心魂那样深。

“灵雨...”

他开始说话,又安全感尽失。

嘴里的东西味同嚼蜡,只维持得住机械动作,害怕他即将说的。

“我比你大很多岁...”

“我离过婚,虽然那是一场人尽皆知的联姻...”

“你于我来说还是个小姑娘,你这个年纪想要的所谓喜欢和爱,在我这是得不到的。”

她就知道,他在铺垫在解释在与她割裂,在为他今夜的行径后悔而找补。

“你骗人...你才没有把我当小姑娘。”

使了半天劲,越灵雨才讲出口一句,听起来就像为自己进行着最后争取,可她不是,她在陈述事实。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这话也是真的。

“我只是...想要你...陪陪我,而已。”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两个字几乎听不见,头也埋得低,只剩很少很少的勇气。

她抢过酒杯,一饮而尽,辛辣液体流淌过喉,似火烧,烧得她紧闭双眼...

“我只是不想再像十年前一样被你抛弃...我们好不容易再见面,何况你不是也没有别人了吗?我也已经长大了...为什么还是不想留下我?”

这一刻,戴鸿深确信,他的猜测成真。

她过得不好,十年里,她不过是学会了如何以美好示人,从没学会好。

“留下你做什么?”

他提问得冷淡且残酷,朦胧间竟像父亲站在她面前,质问她,不好好学琴她还能做什么?

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什么都不会...

胸膛里那个破了皮的气球重新充了气甚至充了水,踉踉跄跄一捧被丢进夜里的海,于她好重,于海却轻,进不去,所以只能徘徊在海面上打转,前后左右地翻滚,接受它苛刻的洗礼。

“做情人?”

“女朋友?”

“妻子?”

“还是孩子?”

越灵雨猛然抬头,眼底有泪,只因那水气球又破掉,这下更惨,连残败的尸体也找不着了,一晃就不知道飘向哪里...

水珠接二连三地掉,是今天的第三场雨。

全因他而起。

“这四个我都不需要,所以没有留下你的理由。”

他还在继续,不为所动地刺伤她,将她的一切情绪置之不理,拼命想要赶走她。

她心里的天在灰,下意识地去抚摸自己的手腕,泪水还在流,声音却平稳...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一早放弃我不就好了。”

她不再释放情绪,除了眼泪,什么都不再释放...

了无生气。

“今后你打算怎么样?”

他没回答那个问题,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暮气沉沉,语调也不经意间放缓,又像长辈。

“身为最年轻优秀的小提琴家,实在没必要重蹈当年的覆辙。”

越灵雨不由得笑出声,掺着眼泪...

“不是重蹈覆辙。”

“没有了你,就不会有人拦下我,结局当然会不一样。”

“怎么还能算重蹈覆辙呢?”

...

“你走吧。”

“我要睡了。”

...

于是他起身,拿上外套,这次是真的要离开。

“戴鸿深!”

“你有没有后悔救我?”

她叫住他,问最后一个问题,足够直白,不再像十年前那样,只能旁敲侧击地问他住哪...

他回答得也郑重...

无端像发誓,让人笃信。

“我从不后悔。”

...

她想信。

她也信了。

但...

“可你还是回了香港。”

作者有话要说:我比较好奇:

被过度挤压的人生还有回弹的空间吗?

阅历丰富的上位者能做到的最大俯身角度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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