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1 / 1)

刺耳的尖叫吵醒了宋酒。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

天空被密集的黑格子遮盖,遗漏的光线比针眼还细小,睁眼看了许久,坠了秤砣的大脑方才慢悠悠忆起:我们被下药了。

药是薛焉爹娘下的,目的无非是抓住她们回药堂。

宋酒躺在草堆里,恍惚想着:那我们现在在去药堂的路上吗?

但身体没有移动的迹象,连刺耳的尖叫都已逐渐远去。

四周变得寂静,连虫鸣鸟叫一应消失,只有风撩动草堆发出的稀碎声响,时不时撞入刺入大脑,将她从浑噩中拖出。

不知过去多久,宋酒的身体能动了。

她先是摸到自己的本命剑,还牢牢抓在手里,薛焉爹娘并没有把剑夺走,这是最令她开心的事。随后又摸到两具温热的身体,应是薛焉和桃姑娘,仔细听还能听到她们平稳的呼吸声,看样子没什么大碍。

宋酒没有叫醒她们,她小心翼翼地拨开眼前草堆,没有一口气全推开,只把那细密的缝隙拨的大些,透过缝隙观察外界。

是白天,还是郊外,视线范围内没有任何建筑,只在远处看到树林的边缘。

薛焉家就在郊外,要把她们送回去,势必得走大路通过城门。

身下没有颠簸的迹象,不是在赶路,那就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在这里停留。可奇怪的是薛焉爹娘没在旁侧守着。

宋酒把眼前的稻草又往外拨了拨。

视线更广阔也更清晰了,她转动眼珠环视周遭,发现不单薛焉爹娘不在,这周围压根就没有任何人存在。好些辆装着各式东西的推车倒在地上,上面的东西滚落下来,有些似乎裹着人,极可能是跟她一样的药炉。

薛焉爹娘押送她们回药堂是为求得宽恕,药堂押送她们是为攫取利益,无论哪一方都不可能半道上将她们扔在路边,不管不顾连个看守的都没有。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押送她们的人无暇顾及。

宋酒嗅了嗅,一股极淡的血腥味萦绕鼻尖,被风一吹又消失不见了。

这么淡的气息,说明杀人者已经走远。

而那些押送她们的人无论是逃走还是被杀了,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出现,现在是最佳逃离时间,再迟恐生变化。

宋酒掀开草堆,猛地坐起。

烈日高照,晒得她双眼刺疼,等适应过来后再看周围,不由大吃一惊。

本以为是看守的人遇到敌人四散奔逃,导致四周空寂无人,往地上一看,压根是没逃出去一个个死在这儿。单是死倒也没什么,偏死得离奇诡异。

人是被利器所杀,尸体大多不全,不是脑袋和身体分家就是上半身和下半身一并躺在地上,脸上留下如出一辙的惊恐和绝望,可应该喷溅出来的鲜血不见了,连同支撑皮囊的血肉也一起消失。

与其说地上躺的是尸骸,不如说是骨头和人皮,像张画似的黏在泥土上。

宋酒翻身下车,随手抽了根木棍插入人皮里,轻轻挑起一层,发现皮下光滑干净,半点血污都没有。这绝非妖兽精怪吸食所致,应是有人杀人后用邪术收集他们的血肉,具体做什么的暂不知晓,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宋酒顺着散落的尸体往前一路探看,看到一排往城内延伸的马蹄印。

抬目眺望,敞开的城门后皆是尸体。大概是着急往里去的缘故,这些尸体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鲜血从他们身上流淌出来,染出大片黑红血迹。

宋酒嗅到血腥味就是从这些尸体上传来的,再想探看城内的情况就得继续往里走。

那太危险了。

宋酒没有靠近。

这种一出手就屠灭满城的人,很少会在某处过多停留。

宋酒垂目看了下脚边的马蹄印,边缘已被灰尘抚平,说明对方去城内有段时间了。

这座城最有价值的地方是药堂,而药堂的人被宋酒放出来的冤魂尽数杀光,等那些人赶去药堂搜寻一番就会发现不对劲,到时候势必会折返回来寻找线索。

得趁他们赶回来之前先一步离开!

宋酒快步走到运送自己的马车前,试图把昏睡的薛焉和桃姑娘叫醒。不知薛焉爹娘下了多少蒙汗药,两人仿似失去意识,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无奈,宋酒抱起本命剑,照着两人头上一人敲了一记。

鲜血迸溅,两个人一声痛呼,睁开眼睛。

宋酒一人拎着一个,把她们直接拽下车,往林间奔。

脑子晕乎乎的两人本能地跟着宋酒往前跑,没跑两步,视线聚焦,她们看到了地上的尸体,没有满地鲜血来得有冲击力,却自带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头顶艳阳高照,身侧阴风阵阵。

桃姑娘脚下虚软,刚想问怎么回事,旁侧的薛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看到自己爹娘的尸体,是被利刃从中间劈开,一左一右落在地上。本来死得够惨了,身上的血肉还全都不见了,就剩一左一右两半人皮和骨头散落在地,要不是薛焉看得仔细,都没发现那是自己的爹娘。

“娘啊!爹!”

薛焉扑通一声跪在人皮和骨头前,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

若他们还活着,她会怨恨他们将她送去药堂,怨恨他们在粥里下蒙汗药。可他们死了,死的如此凄惨诡异,那满腔的怨气便只能化为悲痛,随着眼泪滚滚落下。

薛焉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伴着她的哭声,周围车上滚出来好些个姑娘,皆是逃出来的药炉。因被父母亲人藏在草席泔水桶等地方逃过一劫,被薛焉吵醒后从车上滚下来,先是满脸茫然随后跟她一样跪在父母面前痛哭。

嘤嘤嘤的哭声搅合的人头疼。

宋酒长剑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惊得众姑娘抬头。

“有一伙人正在屠城,你们再哭下去,哭到他们折返回来,谁都跑不了!”

“跑!”宋酒低吼:“快跑!”

桃姑娘率先响应号召,拉着薛焉就往旁侧山林跑。

宋酒紧随其后,提起长剑就追上。

有三人做领头,大部分姑娘都抹掉眼泪,踉跄跟上,少数还在哭的也边哭边站起来,脸上虽有犹豫,目光已追向宋酒等人。

却还是晚了。

在距离山林仅有十几步远时,哒哒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一群黑衣人骑着与他们相得益彰的骏黑大马从城内狂奔而来,浓重的血腥味从他们身上散开,被风一卷,如阴霾笼在正狂奔逃跑的众药炉身上。

被娇养在温室的花朵哪经得起这般气势压迫,已经奔逃的双腿虚软,没跑的直接就瘫坐在地,呆愣愣看着人与马冲向自己。

利刃入体,温热的鲜血随惨叫一并侵入空气。

先是在原地哭的被杀掉,随后是跑的慢的,再然后轮到更前面的。

黑衣人似乎是专门干杀人买卖的,动作干净利落招招致命,哪怕面对一群妩媚动人哭得楚楚可怜的姑娘家也毫不留情,一刀一个很快就杀到宋酒身后。

“救命!”

宋酒听到身后的呼喊。

那声音几乎是贴在她耳朵边的,被杀之人与她只有几步之遥。

不等她回身去救,刀锋就已刺入身后姑娘的胸膛上,鲜血从她胸口处喷溅出来,宋酒离得近有几滴就落在她侧边脸颊上,她把剑一放,双手运气一左一右各拍在薛焉和桃姑娘后腰上,将她们猛地推向林间。

“快跑!别管我!”

“酒儿——!”

身后是薛焉着急的呼喊。

宋酒挽剑回旋,铛地一声抵住劈来的长刀。

追来的黑衣人高大魁梧,长袍散开,整个人如高山压下,连同他手里的刀也下了狠劲,普一接触就让宋酒虎口发麻,手臂略微被压下一些。

但也仅限于此。

在那黑衣人眼中露出笑意,为自己又将杀死一个人而兴奋时,被他压下的宋酒振臂一抬,整个人腾空翻转,一步就从黑衣人面前落在他身后,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时,手中匕首飞出,劈山裂玉般刺入他后颈。

匕首穿颈而过,连带黑衣人高大身躯轰然倒地。

这应是此番行动中第一死去的黑衣人,死的快速,死的突然,以至于他的同伴有那么一瞬的愣神,教手下的猎物又往前跑了几步。

不过经过方才那番杀戮,还活着的人不多了。

在他们默契的对视下,有两三人去追余下的姑娘们,其余人等全部向宋酒逼近。

同伴的死历历在目,这些黑衣人不再鲁莽上前,而是行合围之势打算一起出手。

宋酒可不会给他们机会,不待他们持刀砍来,她的剑就冲着其中一个气息稍弱的人砸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笨重的剑又不似轻剑迅猛利落,还未砸到人身上,掀起的风就先吹动衣摆,暴露行踪。

那黑衣人轻巧躲开,趁着宋酒被剑牵引无法调转之时,扬起刀就往她身上劈。

同时,其他黑衣人也认为这是个机会,不约而同出招。

十数把刀齐齐砍下,刀身淬满灵力,刀锋未落在皮肉上,挥出的刀光就如冰棱催发阵阵寒意,往人身上割。

换做他人,这般密集的攻击下绝无生路。

宋酒却不慌不忙地收剑回旋,折腰扭转,带动长剑就地横扫。她这剑经由锈迹覆盖,不单变宽变厚也比先前长了许多,所以才会被人误会是棍子。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抡起的弧度形成阻隔,把刀光尽数阻拦在外。

而宋酒的剑也远比一般的剑重上许多,她自己握在手里都有种难以控制之感,一旦横扫,便犹如巨龙入海,将那拦路的刀撞得齐齐震颤。

黑衣众完全没料到眼前这位看起来瘦弱脸色还很苍白的女子竟有如此力量,猝不及防被逼得后退一步。

便是这一步,被宋酒抓住机会,一个老鹰落地扑向人群,一剑抵住面前之人心口处,一脚踹到身后人脖颈处,两人还未倒地,她一个旋身,双手抱着旁侧黑衣人的脖子猛地一扭。

咔嚓——!

一道声音,倒下三个黑衣人。

且还不是被打伤打退,一个当场被杀,两个重伤吐血眼见着也要步后尘。

黑衣众大惊,原本杀意盎然的眼眸露出难以遮掩的惊恐。

这是哪来的杀神!一个照面竟直接杀了一人废掉两人?!

无论心中如何惊骇,训练有素的杀手依旧眉头都不眨地继续攻击。

他们人多,二三十号人不可能对付不了一个虚弱的女修!

宋酒哪看不出这些人的打算,一击得手,并不留恋。

在众人惊骇之际,脚步一踏,踩着面前即将倒地的尸体一步跃起,身体轻如飞燕,几个纵身就跳到不远处停歇的黑马上。

那马是认主的,猝不及防被陌生人骑上,顿时急躁地尥蹶子蹬腿,要把马上的人颠下去。

然而宋酒的腿犹如两条铁钳狠狠夹在马肚,一手勒住马绳,一手往头上一摸,拔出发簪狠狠往马屁股上一刺。

嘶——!

黑马扬头嘶鸣。

疼痛促使它失去理智,想也不想就迈起四蹄往前奔去。

正巧那黑衣众紧追而至,马蹄高高扬起狠狠落下,差点踩到靠前面的人。

疯马不受控,黑衣众只得先散开。

宋酒抓准时机,一夹马肚,马疯了一样往前奔去。

在这般颠簸中,她还能在路过被自己遗弃的本命剑时,伸手一抓,把剑牢牢抓在手中,随后一人一剑一马,顺着城外大道往前狂奔。

黑衣众紧随其后,催马追赶。

马蹄翻飞,掀起阵阵尘土。

前方逃后面追,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

山峦之上,同样身披黑袍的人迎风矗立,望着被引走的黑衣人,眼中流露出笑意。

这笑尚未沉入眼底,就听窸窣草木声从身后传来。

黑袍猛地转身,三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为首之人手持一个艳红小鼎,冲他笑道:“殷公子,好久不见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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