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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柳如惜(修)(1 / 1)

老妇瞧着七八十的年岁,双眼肉眼可见的红肿,此外,她色如死灰,满面还清晰可见斑红和伤痂,细细一看,红印倒像是不久前刚打的巴掌印。

此时此刻,她杵着扫帚,也正上下回视过来。

完事儿她右眸极缓的动了一下,只道:“你们来此做甚?”

在这过程中,老妇的左眼却是一动不动。

穿堂小风从内吹出。

姜止吟眸光怔愣一瞬,但很快,她瞧着老妇左眼心里却也愈发明白:她有目盲。

方炯大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苍晚清左臂,本着不漏破绽,他上下扒拉两下身旁,又慢慢昂起头,伸出手,手心对着老妇,又左右拂了拂手,问:“婆、婆…你这是怎么了?”

嗓音如人,方炯一字一字蹦出来的话,给人听感完全像是有了上句,随时就没了下句似的。

他说话时,苍晚清双眸只气若游丝飘过老妇身上,无甚多余反应。

可方炯就不一样了,说完便好像体力不支,眉眼又垂下好些。

这之后,在老妇看不见的角度,姜止吟瞧见方炯极快点了苍晚清后臂几下,几下不轻不重,该是提醒苍晚清接下他的大戏”,给点反应。

因着有过数次演练,苍晚清也无甚压力,余光里,在感受到臂上的触感时,他便略微皱了眉头,眼里瞧着方炯多了些忧色。

姜止吟随后也给了些许担心反应,虽不多,但也足够能叫人瞧出。

而后她又道:“阿弟,没事吧?”

脆声声的忧音落地。

老妇瞧着她们三人的目光炯炯,没借着问她们,却是回了方炯前头的问题:“我这左眼…有些瞧不清了。”说着,她下意识摸下左眼,未到睫前又生生落下。

这个回答只有寥寥几字,但只要静下心听的话,就会发现这是一种已经习惯的口吻,就像是曾经也有很多人问她,甚至同样伸出手去试探她到底是真看不见还是假看不见,过程中,承受者却自始至终只有老妇一人,她用最普通的语气亲自揭开自己的伤疤,像人的隔膜一样,将内外狠狠隔开,表面上还是无所谓的,实际早已变得麻木。

方炯闻言一愣。

……他方才这样举动实在是太不尊重老婆婆了。

思绪回笼,他撑起身子,昂起头重新看过去:“婆婆对不起。”

老妇微妙地停了几秒,笑了:“习惯了。”

姜止吟从她的脸上辩出了些许意外:“阿弟适才多有冒犯。”

她是方炯的师姐,又是此时的长姐角色,自然也不能干看着。

老妇本以为说句“习惯了”能抚慰到方炯,却见安慰不成又来一个人要帮着致歉意,实在无奈:“欸,都是些小事,你们不怕我还专门注意到老婆子我的想法,我已经很开心了。”

方炯道:“总归、总归是晚辈失礼在先,我若不知错,心里对不住您…”

苍晚清只在旁边伫立,正正看着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手指极小幅度一动。

魍楼不懂。

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们又何必给那妇人道歉,就算错了,那也该是方炯错了,从头到尾,姜止吟又有何错?

人道“不拘小节”,魍楼不希望在任何事上,姜止吟总将自己困于各种繁文缛节里,她不需要为了别人而道歉,该是永远的利己。

魍楼心生拮抗,哪里注意到话题一转已经回到了正题?

只静静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

还是到了时机,老妇终于问到了重点:“你们为何来此?”

姜止吟耐心同她解释。

总的来说,方炯的计划不是很繁琐复杂,简单概括来说,就是苦肉计。

具体便是,兄妹三人逃荒,幼弟命不久矣,她和苍晚清姐弟二人陪同幼弟度过最后时光。

说实话,为了让这个理由更加成立,她们还特地做了别的准备。

——他们三人幻化了面相,不仅如此,作为最为苦情角色的方炯,身上还有符合他身份的数道病痕。

这会儿听了她们的境况,老妇收了笑,取而代之的便是如古潭般的平静,并没有方炯先前预想的同情之色,更没有叫她们进去休整的意思。

时值正午,天气最为酷热,视线里,院舍里隐有花草众多且值有大树,看起来很是阴凉。

姜止吟说得最多,一时间瞧着院内竟多了些凡者的渴意,余光再看身旁两人,苍晚清没什么多余的神情,方炯不知是日头过盛的缘故还是其他,此时已虚着头枕着苍晚清的肩睡着了。

一切的一切都说完了,也讲清了,老妇却调转脚步,踏着絮乱的步子准备回屋。

她回身时,姜止吟心头默默注意——

如弓弧的身子佝偻至极,脚步仿若河中浮萍,实在很难同她的腿脚已经好了联系起来。

思索之际,忽的又听原本要回屋的人,停了步子,说了句:“不嫌弃这死了人,就进来吧。”

因老妇斜着身子问他们,这会儿神情看的不是很明晰,只听着她声音依旧苍老,无甚变化。

“不嫌弃不嫌弃”

话间,方炯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回的有些急,引的他重重地咳了两声,面色都呛的红了不少。

方炯顿觉有戏后,心情大好:“婆婆收留我,晚辈感激还来不及呢。”

既如此,姜止吟帮苍晚清扶着方炯,慢慢跟进屋。

进去后,里头果然同她所想的那样,种了很多应季的花。

姜止吟大致扫了一眼,其中最多的便是粉红茶花,再就是一些爬墙的引春花,以及……墙垣旁侧的柳苗。

柳苗?

视线移到这,她眸光闪动,直觉品出几分古怪。

但动作却先是把方炯扶到院中石凳坐下,顺手放下包袱后,她这才重新打量起先前觉得奇怪且涨势极好的柳苗。

按常理说,世人颇为信奉风水。

柳树宜水而生,意味着破财和不睦,所以凡人示其为不详。在身为修者的姜止吟看来,柳树乃至阴之物,凡界传言确实存在合理之处——最起码,它很大程度会招惹阴邪。

姜止吟上前,离那柳苗近了些。

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离柳树较近,先前被她有所忽略掉的茶花上竟残留极浅的妖灵,这缕妖息若有若无,不细看根本不会发觉。

不仅如此,柳树上也残留妖力,这妖力同茶花上的灵完全不同。

——来自两只妖。

这时旁边忽插来一道人声,老妇道:“姑娘也对这茶花和柳树感兴趣?”

姜止吟敛眸,摇头:“只是略懂些皮毛术法,觉得这茶花与众不同罢了,倒是婆婆,您先前说的这死了人又是怎么回事?我瞧您…似乎精神力儿不太好。”

姜止吟说这番话表面是有意引导她道出这内里到底还有什么她不知晓的,实际上也是试探老妇到底知晓与否柳树和茶花内里的异样。

话音落地,老妇有几分愣神,好半晌才听她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了。”话间,她完全不像知道内情,反像忆起什么,面上露出几分苦楚,只颤颤寻一处石凳坐下。

姜止吟跟着寻一处坐下,她看见,自己坐下后苍晚清敛回了方才似有若无远瞥的目光。

他垂眸,不知想些什么。

方炯离得也不远,只此时,他面色不似先前那般惨白,反倒有些红润,早已是竖耳以待的模样。

眼瞅着他们都已坐下,老媪道:“死的是我儿王煦和柳如惜。”

我儿王煦?柳如惜?

这人名乍一听便给姜止吟区别对待的感觉,也大抵能猜出院宅不和睦——老妇作为公婆同那位柳姓姑娘本该是同一个屋檐的热络关系,语气该一视同仁,不该是这样漠然。

方炯用手撑着半边脸颊认真听着,苍晚清神情平淡,依瞧不出什么波澜。

唯听老妇接着道:“大约七年前夏,煦儿去省城里应试,柳如惜随同他。这原是一桩琴瑟和鸣的美事,哪想到,煦儿出来后竟发现柳如惜不见了,我儿原地苦寻月余,无果而终。本以为柳如惜已遇不测,可一个月后她竟然回来了,还毫发无伤。”

斯!

消失月余的人,忽然又出现了换谁谁不多想些什么?

方炯听着听着莫名有种感觉:这内里的事应当很精彩。

姜止吟听出老妇说到此事时仍带有忆起的那股讶色,又见方炯看的更专注,就顺着问:“为何用竟然?”

为何说竟然回来了?

难道说,她知晓柳如惜去了某处后就一定不会回来?

“我好几番追问下她才回我,说是路上走散了被拐到一处,自己却不知那个地方在哪。”像是要说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老妇叹了口气,这才道:“我瞧你们同我一样都是苦命的人,这才愿意倾诉,你们有所不知,那段时间镇上丢了许多人,多的便是妇孺,侥幸回来的还都失了身。”

语气一转,口间又多了几分别扭,“我儿是将来是进士的前途,万万不可留下这段污点,所以我便劝他修妻为上上策,可我好说歹说他都不肯,反倒在我眼皮子下更加恩爱了。那之后我就找了柳如惜,让她体谅我们一家不易。没想到的是,她声泪俱下,字字珠玑。说是愿意我儿日后再娶,到时绝不打扰。想到她服侍我老婆子几年的情,我就软了下来,自此之后也不再逼她。

那几年,他们恩爱如斯,可好景不长,前些阵子我瞧着我儿每况愈下,心急下去算了一卦,高人说我身上妖气重、邪气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了上来,才致使我儿萎靡不振。我一想便知,那妖定是我柳如惜。她本来就是只花妖,意图不轨。”

说到这,老媪不觉瞪大了眼睛,话间仿佛想把柳如惜吃掉。

她话结束,姜止吟应时又问:“为何说她是妖?”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话罢,似乎想到什么,老妇面上多了莫须有的恨意。

方炯也发现气氛多了几分杀气,但忽觉得义庄一行所得果真不假。

苍晚清默然不语好片时,终是有了反应,他微微侧头,盯了老妇片刻, “原是如此。”

这话语气倒像初见时她为他解释自己只为斩魔时。

——那时他信了,此刻也是。

但姜止吟心里却对这话将信将疑:亲眼所见意味着妖族现出本体,可本体暴露无在乎因伤势过重亦或妖丹离体,那妖身上定是发生了什么。

思绪万千,姜止吟不欲再多些,遂就此听了下去。

“我找高人求了几份符箓和平安符,为的就是保我煦儿周全。我知晓此事非同寻常,所以暗地里做的甚密,但最终还是抵不过那厮通天妖力。”

说到这,老妇悲痛全然掩饰不住,半大的眼眶已变得通红:“那花妖、那花妖一怒之下,杀了我儿还愈杀我,万般情急下,我那还未送出的平安符救了我一命。柳如惜也因此元神俱陨。报仇后,我想带我儿去求高人寻最后生机,可煦儿却扯开我的衣袖,自己吐着血也要让我先保她周全,还执意要同柳如惜同棺而栖。万念俱灰下,我只好答应我儿,将他们送到义庄。”

“这才成了孤家寡人...”

说到最后,老妇垂垂自己的腿,悲痛欲绝。

姜止吟漠然,她知道柳如惜是只妖,却没想到她竟是只花妖,若按这套说辞来看,那她适才注意到茶花上的妖灵不是别人,莫不就是柳如惜?

那柳树上的又源自谁?

有了先前试探,姜止吟自觉得她现在问老妇自然也问不出什么,索性重重回瞧去一眼,有些惋惜道:“内情竟是这样,是小辈让婆婆想起伤心事了。”

“无碍的,这些时日下来我已经慢慢接受了,倒是你们...”说到这,老妇淡淡瞧向方炯,瞅见他年纪轻轻身子就如同耄耋老人一样,似多了些“同是沦落人”之感:“你们长途跋涉,又带有病患一路上想必吃了不少苦,这样,我这院中最多花花草草,不若给你们做些鲜花饼和暖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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