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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Sonnet 7(1 / 1)

这风暗哑着喉咙唱了一上午,午休时分才稍作停歇。

虞姒如约而至,站在一食堂门口等待来人,三两分钟就被塞了一怀写着各种联系方式的小纸条。

一个留着日系高层次中短发,穿了件低保和度的巴洛克风vintage衬衫,肤色冰透的阴郁系美少年,向她走来。

“荔枝!”虞姒想扑过去,却被这些纸条碍住双手。

“你捡垃圾回来啦?”黎知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揉,“想没想我?”

他将她怀里的纸条全部拢起,扔进分类垃圾桶:“以后谁给你都别收,能有什么好心思。”

虞姒扬唇轻笑,撞了撞黎知的手臂:“诶我说,你是不是吃醋了?我这可是留给你的。”

黎知的语气酸溜溜的:“你把一群大男人的联系方式留给我?”

“有女孩儿给的,很多。”虞姒说着就要去翻垃圾桶。

黎知忘了,这人因为长相和台风,粉丝构成是女粉多于男粉的。

“好了,我知道了。”他握住虞姒的手腕,拦住她的肩膀,半拖着进了食堂。

一食堂的变化是天翻地覆的,原本类美食城式的小吃摊位,变成了统一的打菜窗口。

她那么大个茶餐厅哪去了?

虞姒转身就要走,被黎知一把拉回来:“别看了二食堂也这样,你多久没来过食堂了,上学期期中就变流水线了。”

两人挑了个人少的窗口,排队打饭,两素一荤一汤,还算营养均衡。

一楼的就餐区不算挤,靠窗的四人桌还有位置,黎知拉着虞姒往那走。

封景也在这,见了虞姒立刻招手让她坐过来:“虞美人和帅哥这里有位置。”

黎知放下餐盘,极其自然的坐在封景身旁空位,指着对面道:“姒,你随便坐。”

哪还能随便坐,不只剩时礼身旁的空位吗?

“你是不是故意的?”磕CP磕到正主头上,不仅不收敛,还越发放肆了!

黎知抬头,不答反问:“你看到了,投票了吗?”

虞姒不语,气得把餐盘摔在桌面上,猛地坐下,“咔”的一声扭到了腰。

黎.正主不发糖,我来帮正主发糖.知把自己餐盘内的鸡肉全夹到虞姒盘里,哄道:“嘴撅的这么高,都能挂上酱油瓶了。”

虞姒现在已经感受到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的视线,甚至听到了拍照的快门声。

她眯起眼睛,一筷子扎在黎知夹过来的鸡肉上,仿佛这鸡肉就是他。

黎知存心逗他,懒洋洋的向后一靠:“你干嘛直勾勾的盯着我?喜欢我你早说啊。”

“喜欢你?我还不如去死。”

虞姒第一次失去表情管理,翻了个白眼:“不要跟你的花衬衫争宠。”

“你喜欢我的花衬衫?”黎知立刻解开最上端的两颗扣子,“我马上脱下来送你。”

虞姒单手撑着脑袋,一副“我等着呢,快脱啊”的模样,见黎知无动于衷,挑眉问:“我很喜欢,你怎么不脱了?”

黎知拢紧衣领,对她眨眨眼,故作娇羞:“食堂人太多了,晚上回家在床上脱给你看。”

虞姒打情骂俏似的说了句“做梦吧”,一转头就看见时礼抬起头,看着她。

她被他盯得有点儿毛,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怎么了?”

时礼没说话。

虞姒抿唇,满脸问号。

这伪君子就这么讨厌她吗?连句话都不愿意说。

时礼起身端起餐盘,指尖敲了敲桌面,淡淡开口:“让让。”

封景抬起头,“时礼,你吃饱了?等会儿一起回去呗?”

时礼没回话,径直从虞姒让出的路离开。

虞姒眨眨眼,看着时礼的身影从视线内消失才反应过来,这人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她椅子还没重新坐热,就被唐映川叫了出去。

///

一食堂门口。

唐映川身旁站了位,身穿黑色镂空织花宽松改良款旗袍,撑着洋伞,逆着光,颇具江南风情的女人。

女人见了虞姒便开口唤她小名儿:“姒姒。”

虞姒并不想跟徐苑仪当众表演什么《母女情深》、《论合格的继母就该继女视如己出》、《美艳继母和她的叛逆继女》。

她对虞书洵没什么父女感情,更别提徐苑仪这个一出场自带“女主人”气场的小妈,就差直接把“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回来抢家产”写在脸上。

这位还是太年轻了。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虞姒转身就走。

虞姒不想让自己的私生活,成为他人饭后的谈资,一路上走得飞快,把徐苑仪甩出了两米远,依旧能听见细长高跟鞋磕碰在路面的尖锐声响。

围观的人很多,虞姒不想让旁人知道她跟徐苑仪的关系,调转方向走进面前的综合楼。

算了,孩子是无辜的。

虞姒放慢脚步,跟徐苑仪坐上同一班通往天台的电梯,一时相对无言。

天台上的烟味还未散尽,含着股若有似无的英雄牌墨水的香气,混着淡淡的檀香,竟让虞姒有安心的感觉。

徐苑仪用丝帕半遮半掩的捂住口鼻,四周观望一圈才开口:“姒姒,不要跟你爸爸闹别扭了,今晚回家吧,他其实很心疼你。”

心疼她?开什么玩笑?

虞姒出车祸,差点下半身瘫痪,在美利坚的医院躺了三个月,也没见他打过一个电话。

“我比你先认识他,不必替他说话,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既然天台没有人,虞姒也不愿拐弯抹角,有些话还是今天说清为妙。

她懒洋洋的靠在天台的护栏上,语调也是同样的漫不经心:“徐小姐,这里没有人,您不用费心扮演三好继母,不累吗?”

所谓的调停,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试探。

“您肚子都快八个月了,回去养胎吧,不用几次三番地试探我对他的态度,他的家产,我不稀罕。”

虞姒把话说的很清楚,她在以混乱与罪恶闻名的布鲁克林区生活了两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年龄的巨大差距与家世背景、社会地位不对等,注定让这段老少恋处于不健全的状态。

虞姒就当徐苑仪跟虞书洵是真爱。

可,真爱的保质期又是多久呢?

虞书洵是出了名的爱玩,“风流浪子”、“顶级渣男”的名声在外,年龄、婚姻关系、甚至是道德,都无法约束住他。

每年都有不同的女人抱着孩子上门认父,虞书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视女人为玩物、战利品的人,怎么会去尊重人、去爱人。

一个利用暂时的年轻貌美、尚在真爱保质期的新鲜感,满足自己的男人尊严、巩固父权地位。

一个利用名利与金钱地位,满足自己无上的欲.望和虚荣,实现生活质量阶级跳跃。

严格意义上讲,谁都没错。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只是与虞姒的三观不合。

她不理解,更不想理解。

“你这么讨厌我,还能站在这跟我浪费口舌,不过是想住进爷爷给我留下的老宅,急坏了吧。”

所谓的老宅,不过是另一种虞家主人的身份象征。

虞姒碾了下鞋边的金色烟头,顺手捡起脚边被踩扁的易拉罐,投向对面的铁皮垃圾桶,“你猜虞书洵为什么会被赶出来,甭惦记了。”

那是唯一毫无保留的疼爱虞姒的人,因为她的叛逆和所谓的自尊心,连生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虞老爷子留给她的东西,谁都碰不得。

徐苑仪那张温婉可人的脸依旧毫无破绽,水波眸中暗藏着无限的委屈,就像虞姒伤透了她的心一般。

能屈能伸,虞姒愿称之为“忍者”。

“今天他能爱你,明天就能爱别人,他最爱的永远是自己,你能发现外面的三四五六,还会发现七□□十。”

虞姒眼角眉梢尽是冷漠:“别拿孩子当工具,我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我肚子里的是男孩。”徐苑仪眼中含着无上的骄傲,好像她肚里的孩子已经内定为下任美国总统。

虞姒现在只觉得她可悲,没有独立的精神世界,完全被男权驯化,心甘情愿的沦为生育工具。

男孩和女孩又有什么不同呢?

“人的价值并不是由性别决定的,拥有独立自由的精神世界,不依附任何人,为自己而活,实现自我价值,才是最重要的。”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虞姒点到为止,不再对牛弹琴。

她将脚下被踩扁的烟头,踢到远处,淡淡道:“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了,下楼注意台阶。”

顿了两秒,“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徐苑仪走后,虞姒选择留在天台,含着些凌厉的风会把她吹得更清醒。

她从未像现在一样坚定,她要自由,她要选择的权利,她要像于肆虐野火中涅槃的野草般坚韧的活下去。

时礼站在天台的角落,透过崎岖的角度,与她远远对望着。

也许,只是说也许,可以借一息她眼中尚未褪去的炽热,来融化这世界的冰冷。

“伪君子出来,偷听别人讲话算什么男人。”

虞姒决定为时礼献唱一首周杰伦的《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男人……”

时礼从白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支黑色寿百年,默默点燃,“我先来的。”

他将夹在指尖的香烟抽了半截,又递向虞姒。

黑色寿百年烟体细长,回口甘甜,金色的烟嘴与黑色的烟体,带着神秘且华丽的危险感。

如时礼一般,像条花色绚烂,一击致命的毒蛇。

虞姒背脊一凉,别过头:“我拒绝,怕你毒死我。”

“杀人偿命。”言外之意,要死一起死。

虞姒咂舌,真像条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毒蛇。

她还是接过了香烟,无力地靠在护栏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远方,烟雾吞进喉咙,塞满异物的感觉,让她窒息。

她弓着身子,一手扶住栏杆,一手捂住胸口,猛烈地咳嗽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一般。

半晌,虞姒才直起身子,侧过头,看着时礼,声音虚弱而沙哑:“你说,性别真的这么重要吗?”

时礼此刻充满了神性,正午的阳光包裹着他,衬得那双桃花眼,冰冷而璀璨:“男人、女人,首先是人。”

伪君子意外的通透…

“你这个人…还不错。”虞姒踩灭烟头,随手投进铁皮垃圾桶,微凉的掌心落在时礼的肩头,轻轻一拍,“少抽烟,容易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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