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迟迟没有回应，门外之人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后又说道：“棉丫头，去晚了就误了吉时了。”
江澜抿住唇，想了想后扬声问道：“谁呀？”
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倦意。
如果没看见她只是听见她的声音，很容易会联想到忍着困意刚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女孩形象。
果然，这种情况下问出的问题并没有引起外面那人的怀疑。
他忍着焦躁耐心地说：“我是你建强叔，丫头们都被人叫去祠堂集合了，村长叫我过来唤你。”
“你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走吧，再晚一会儿过了十二点可就不吉利了。”
他话中的吉利二字刚刚落下，屋外从不远处便顺着风传来三四声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隐隐约约能听到是女人在痛苦叫着谁谁的名字，即便是听不清楚也不妨碍那哭声中的悲戚蔓延开来。
这时，弹幕适时地划过几句话。
“别出去。”
“这种时候出去一定有危险。”
“这么耐心解释肯定是忽悠你出去的。”
“外面的哭声就是最好的例子。”
江澜低下头将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没人看到的角落里，她嘲弄地笑了笑。
片刻后，她抬起头，满脸慌乱地问弹幕：“那可怎么办啊，我可以不跟他去吗？”
“当然可以，主播就是要做出不同的选择来提高自己存活的概率。”
“相信我，我可是你的粉丝，不会害你的。”
“我觉得应该出去吧，总不能一环扣着一环有危险，这只是个D级本。”
“别出去，刚才那老太婆就想诳她出去。”
“主播你怎么光问我们呀，自己也要动脑子的，你刚才不还挺聪明的躲过去了吗？”
江澜吞吞吐吐地说：“我刚才那是……”
“切，你看她吓得那个样子，一看就是瞎猜的。”
“哈哈，估计刚才厉害那一下就已经吓破胆了，女的这样太正常了。”
似乎真的被弹幕的争吵影响到了。
江澜站起身，无助地交错双手，尤其在门外的哭声愈演愈烈时，她的眼眶还跟着变红了起来。
完全一副被吓傻了的小女孩形象。
门外的人终于不耐烦了，同时加入进“战局”。
他大力敲敲门，“棉丫头，干啥呢，赶紧出来！”
“不能出去！”
“肯定要出去啊，总不可能一直呆在屋子里，至少应该见见其他主播。”
看见这条，江澜蹙起的眉宇瞬间松动，像是马上就要被说服了一般。
这么明显的神情变化自然被高清直播间内的其他人注意到了。
劝出的人更加急切地鼓励道：“赶紧出去，别让NPC等急了。”
“对，其他主播都在等你呢。”
弹幕就着出不出去的问题争论不休，男人的敲门声咚咚作响，女人们的哭声随风而来。
江澜畏缩地低下头，满脸崩溃地说：“你们不要再吵了。”
她目光闪烁着看向屋门的方向，纠结不安又胆怯的神情宛如盯着一头即将出笼会将她撕成碎片的猛兽。
就在男人的声音开始烦躁之时，她终于委屈着捏起了拳头，咬着牙说：“我出去！”
“女的果然智商不行。”
“出去肯定没错！”
“出去就死，看着办。”
【此条弹幕涉及剧透，已被系统自动屏蔽】
江澜蹒跚着脚步走向屋门，瘦弱的双手放在门栓上许久不动。
直到房门又一次被大力敲得哐哐作响，她才面露绝望地颤着双手，十分费力地抬起了门拴。
这可怜又凄惨的模样给弹幕都看无语了。
“就这样，真的能活？”
“撤了撤了，还是去看别的主播吧。”
“我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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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开启的瞬间遮住了光影。
等彻底打开后，众人才再看清江澜脸上的悲色，仿佛就连她也认同了这些人的想法。
自己这样，注定是活不了的。
门外那人是个很普通的庄稼汉。
国字脸，川字眉，身形微微佝偻，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模样。
他脸上带着厌烦，黑黝的脸在夜色中看上去显得更加暗淡疏远。
“催一百遍，也不知道在墨迹个啥？”
“赶紧的，走吧！”
江澜被训斥的一张脸越发惨白，她用手攥紧门框，不安地循着哭喊声看向夜色里。
漫漫长夜中的村落像蛰伏的恶灵，抬眼看过去，竟连半点光亮都没有。
她瑟瑟着问道：“是谁在哭？发生什么事了？”
自称是建强叔的男人瞧着她这模样就来气，他用鼻腔吐出一口浊气，没好气地说：“你翠娟婶子和大宇叔家出了点事儿。”
翠娟婶子？
江澜立刻问：“小美出事了？”
王建强瞥了江澜一眼，“不知道，别瞎问，赶紧走吧。”
突然，他们两人身后传来了几声错落的脚步声。
江澜和王建强一起回头看过去。
黑暗中越走越近两道身影，一高一矮。
等走得近了他们才看清楚，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
江澜无辜的眸子和女孩凌厉的眼神对上。
几乎是眨眼就确认了对方主播的身份。
只是对方对江澜这“矫揉造作”的样子毫不遮掩的嫌弃，她眉毛不耐烦地挑起，看了江澜两眼后就移开了视线。
王建强不知何故哼了一声，他和过来的男人点点头，率先说：“一起走吧。”
两个大人领头走在前面，两个孩子落后，并排走在后面。
江澜尊重自己的人设向女孩投去求助的眼神，但对方并没有和她交流的意思，看都不看她，只是专注地观察着两侧的建筑，通身上下一派大佬的气场。
看来，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主播。
江澜心里想，如果所有要去祠堂的女孩都是主播，那翠娟婶和大宇叔家出事的原因便是那两位淘汰的主播了。
她“委委屈屈”垂下眼睛，掩饰脸上的思索。
就是不知道这个淘汰的顺序是按照故事本身死亡的顺序决定，还只是取决于主播自己的选择。
如果是后者，那还好说。
如果是前者……想到糟糕的体质，江澜的心里立刻泛起了更浓郁的不安。
心绪混乱不堪，她索性不去想这些，贷款焦虑对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江澜学着女孩的样子看向两侧，都是普普通通的村居，没什么怪异的点。如果一定要挑一处问题的话，那就是全都没有点灯，虽然这么晚不亮灯也正常，但今天是女孩们去祠堂守夜的大日子，没人好奇？
更何况那两户出事的人家此刻吵闹的声音哪里都能听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村民们竟然还能耐着性子闭门不出，实在是奇怪。
她把这处问题压在心底，没有出声。四人一路沉默，脚程很快，没过十分钟就看到了目的地——祠堂。
主要是这建筑物实在是过于打眼，在无垠的黑暗里灯火通明，门前点着一排大号的灯笼，明亮的宛如一个巨型的红色灯泡，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相距百米也能清晰感受到它的光芒。
隔得近了，全程摸黑走路的江澜甚至要捂着眼睛才能适应眼前的亮度。
等眼睛舒服些能看明白了，江澜的第一反应是，不愧是村中的祠堂，和刚才那一路的破落草屋就是不一样，宽敞的青砖瓦房，其上挂着簇新的实木牌匾，上书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王家祠堂。
走在前面的王建强和男人顿足在祠堂门前。
王建强回头指指江澜两人，“行了，进去吧。”
旁边的男人说：“晚上在里面老老实实呆着。”
他短暂地停了一秒，又看着江澜说：“棉丫头，几个丫头里你是姐姐，在里面要照顾好妹妹们，知道吗？”
这份沉重的嘱托，江澜很不想答应，这些个穿着孩子皮的主播们，真要放出来还不一定谁的年纪大。
尤其是她很担心。
万一真的应承了这人，所谓的誓言在这种东方灵异类副本里产生了什么莫名的效应可就糟了。
奈何这人就这么盯着江澜，一副偏要她答话的架势。
而方才还急着赶吉时的王建强和同为主播的女孩只是站在一旁瞧着，没有丝毫介入的意思。
江澜眉头一皱，嘴巴一张，仰头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光咳就算了，她还摇摇欲坠的想往地上倒。
最缺德的是，都这样了，江澜还不忘“挣扎”着要说话，“我，咳咳咳咳，我一定，咳咳咳咳。”
本来还在一旁作壁上观的王建强脸色大变，他慌张地拎起江澜的后衣领像拎一个小鸡仔一般，小跑着到祠堂门口，胳膊一伸就把人丢在了祠堂里头的砖地上。
他甚至丢了人后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念脸色又一变，吼了一句，“你也进去！”
江澜趴在地上咳得昏天暗地，一开始是装得，被摔了这一下，倒成了真的了。
余光中，她看见男人跟上前来还想说什么，不料王建强横眉倒竖，狠狠啐了一句，“闭嘴！”
男人这才消停了。
他恨恨地盯了一眼上气不接下气的江澜，转头向身边跟过来的女生说：“娟子，记着爹跟你说得话！”
“你这个死丫头听见了吗！”
娟子慢条斯理地点点头，抬步跨过祠堂的门开，这才淡淡地说：“记得了，晚上要是外面有动静，就把王小棉推出去。”
几乎快要背过气的江澜：推出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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