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绵双瞳轻动，几乎刻意地叉了块奶酥往嘴里送。
闭嘴咀嚼着，她决意咽下奶酥的那一秒回看他，要把他逮住。
一室静寂下，苏子音先笑出声：“咦，看来明天还是我们一起。”
季周举杯作势要跟她碰：“看来我们缘分不浅呐。”
慕容雅起身回房：“明天要和肖老师约会，今天得敷个面膜咯。”
兰绵则不声不响，喉咙一动将奶酥全部咽下，屏息朝肖漾那看去——
他正低眸看着手机。
并没有看她。
但就在她把视线转向他的这一刹那，肖漾敏锐地抬了眼，把她的偷看逮个正着。
目光交汇，他乌眉稍挑，似笑非笑。
一种棋输先著的懊悔登时涌上兰绵的心间。
——她就不该看他！
“有那么好吃吗？”季周也拿起签子去叉点心。
“嗯？”兰绵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又往嘴里塞了块奶酥。
一盘碟子里的奶酥几乎给她一个人消灭了……
兰绵胡乱吞咽，心不在焉说：“嗯，很好吃。”
…
从淋浴间出来，潦草涂过身体乳，兰绵便坐在桌前对着平板改起方案。
预计下周三前把新方案提交给剧组。
PPT上是那件被宋宜宁PASS掉的咖色风衣。
兰绵支着下巴发呆，从咖色风衣，想到栗棕皮衣，又想到暖黄调灯光下浮起调笑意味的琥珀瞳。
“兰绵！专心！”兰绵拍拍自己的脸颊，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PPT。
……早知道她就不该看他。
兰绵拈起肩上的毛巾捂住脸，往桌面趴，懊恼地发出一阵极低的呜咽：“到底为什么眼睛不听使唤。”
【阿姚：绵绵姐，你问过宋宜宁了吗？还要不要改？】
阿姚在群里圈兰绵，她捡起手机恹恹地回复。
【绵绵：还是说要改…我现在脑子都是糊的…】
【筱玉：明天再改吧？都大半夜了，别加班，带坏工作室的风气】
【阿姚：你是懂打工人的】
“咚咚。”
“咚咚。”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
兰绵猛然坐起，快步走到门边，握住门把。
开门前又想到什么，疾步折返到全身镜前，把毛巾丢在一边，稍微梳理自己没干透的头发，确认自己仪容仪表过关，才以饱满的精神面貌，优雅开门。
门外站的却是周轻言。
兰绵的心不知怎么沉下两寸，她微笑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周轻言捕捉到她微妙的情绪变化：“不欢迎吗？”
“当然没有啦。我只是有些惊讶。”
周轻言目不斜视，唇边有淡淡笑意：“你还没有和我说明天的安排。”
“啊对，我差点忘了。”兰绵思忖一会儿，对他说，“明天十一点出发，可以吗？”
“好。”周轻言应下，见她依旧笑容得体地看着自己，“那么，晚安？”
“嗯。你也早点休息。”
目送周轻言离开，兰绵轻手轻脚带上门，呼了口气回到座位上。
【绵绵：对了，我明天要来工作室录节目】
【阿姚：哇kkkk，你要带男人来吗？】
【筱玉：新欢还是旧爱？】
【绵绵：……】
【绵绵：节目里认识的男嘉宾，我带他来参观下工作室，顺便给小soft一些曝光】
【筱玉：我们会好好表现的】
【阿姚：我们会好好表现的，嘿嘿…】
兰绵的字还没打出去，又一阵敲门声响起，比刚才的急促些。
她放下手机去开门：“来啦。还有什么事吗？”
门外站着的是苏子音，她换了身深蓝色的丝质睡衣，手里拎着一个小盒子：“绵绵，我看你刚才好像很喜欢吃我做的小点心，这里还有一些给你送过来了。”
“啊太谢谢你了，子音。”兰绵动容说，“上次你给我的点心也特别好吃。你好擅长烹饪呀，是专业的甜点师吗？”
“不是啦。只是自己喜欢，所以我把约会地点也安排在甜品店了。”苏子音看她，迟疑几秒还是问，“明天我和季周去……你会很介意吗？”
兰绵拎着饼干盒，眨巴两下眼：“嗯？我？我怎么会介意？”
苏子音难道以为她是季周的前女友吗？
“那就好。”苏子音舒口气，“虽然我觉得你也看开了。但毕竟我连着两次都和他一起，还是想和你打声招呼。”
兰绵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认为我和他是一对？”
苏子音向身后瞥了眼，确定没人，压低声对她说：“你们挺明显的呀。第一天我就觉得你们肯定认识。而且刚才又确认了肖漾的前任，所以，现在基本算是明牌了吧？”
兰绵一头雾水：“你确定了肖漾的……前任吗？”
“听了他刚才对前女友的形容，难道你还猜不出来？——你该不会认为那人是我吧？”苏子音见她白净的脸上尽是迷惑，反而笑道。
兰绵嘴角一抽：“我倒不认为那人是你……”
“不是你，也不是我，那不就剩一个答案了嘛。”苏子音戳她一下，“你反应有点慢哦，绵绵。”
原来苏子音是个笨蛋美人。
兰绵被她拿食指戳戳，又看她一脸笃定，不由弯身抱住她软和的身体：“子音你好可爱。希望你明天约会顺顺利利。”
“嘻嘻，你也是。”苏子音扬起下巴搁在她的肩膀。
“我明天和周轻言出去，希望你也不要太介意~”
这回轮到苏子音满脸问号：“嗯……？我怎么会介意？”
兰绵一顿，放开她：“难道你不是吗？”
苏子音眨巴眨巴眼，欲言又止，最后只堆出和她刚才一样意味不明的笑：“随你怎么想咯。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兰绵讶然张唇，有样学样地拿指头去戳她：“我一直以为你和周轻言……”
苏子音扑哧一笑：“绵绵，看来你是个笨蛋美人。”
兰绵：“……”
有个成语叫彼此彼此。
见苏子音准备回房间，兰绵拿来桌上的银色盒子：“子音，吃了你好多点心，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苏子音不接：“啊，这太贵重啦。我只是送你一些点心。”
“没事的，这是我工作室的小手链，算是纪念品。”
苏子音这才接下，和兰绵道过晚安后，心情愉悦地离开。
兰绵关上门，稍有烦躁的心情也因为和新朋友的交流宽慰许多。
不过看苏子音的神色，显然周轻言的前任不是她。
所以……他们的前任现在还没出场吗？
“咚咚咚。”
她正思索着，又又又一阵敲门声响起。
“来啦来啦。”
兰绵满面的笑容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刹那凝固。
她的大脑开始疯狂转动，思考自己此刻的姿态是否还像十分钟前那样得体。
“身体乳没涂匀。”
好的。
#见前任，但有一坨身体乳没涂匀#
#点一首体面送给自己#
脑子嗡声作响，兰绵下意识低头检查自己，下巴都要抵到脖颈，也没看见有哪里没涂匀。
肖漾趁这个空隙走进她的房间，大发慈悲似的宽慰她：“放心，你很体面。”
兰绵反应过来他是在骗她，薄而透的肌肤染上红晕，大为光火，顾不上什么节目不节目，转身就没好气说：“你有什么事？没事就快点滚。”
肖漾很不客气地往她的床上坐，比兰绵的状态放松得多：“有谁惹到你了？冲我撒气？”
兰绵像听了个笑话，嗤得扯动嘴角，把门一关上：“你自己刚才和他们说的，我很爱生气。”
“我说的不恰当吗？”
兰绵走到肖漾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为自己愤懑正名：“肖漾，你讲清楚，我哪有你说的那样？！”
肖漾神色从容：“你现在不是在生气？”
她又被他抓到小尾巴了。
兰绵：“……没有。我现在很平静。从头到尾就是现在最平静。”
她闭闭眼，仍是没什么好气：“那我哪时候耍赖过？没有吧？”
“你现在又开始赖了。”
“？”
兰绵抱起双臂，压住自己起伏明显的胸口，以及自己想和他鱼死网破的冲动，语气状似漫不经心：“好啊，那你现在但凡举出三个例子，我就认了，怎么样？”
“一，丢掉围巾那次，你说绝对会织一条给我，过几天就不认账了；二，有次你答应要来剧组探班，结果那天你跑去音乐节看简言之的演出；三，我生日那次，你扬言说要亲手做蛋糕，结果被我抓到在甜品屋买蛋糕；四——”
“够、够了！”兰绵打断他，脸颊绯红，捂住自己的耳朵要掩耳盗铃，“我只让你说三个好吗？说那么多，还说那么详细……真的是。”
她不要面子的吗？
“我记忆力好，有什么办法。”
兰绵嘴巴努努，不爽地拿眼斜他：“反正你永远只肯说我的坏话是吧？”
肖漾撤手撑在柔软的空调被上，微仰下颌看她，像在和她商量：“那你想我怎么说？”
“当然是说我的优点啊。美丽大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兰绵腿侧一热，是他的膝盖碰到了她，只是摇摆间随意一贴便移开。
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离他太近了些。
正打算默默地退一步，肖漾察觉她的在意，又玩弄地拿膝盖轻撞她的腿，有一搭没一搭。
兰绵瞪他：“少碰我。”
可她的愠色丝毫没让他有收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