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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他是月亮(11)(1 / 1)

回去时,苏瑶还失魂落魄的。

不过,一无所知的大脑也不算全无收获。

等大门外的停车缓缓驶动,昏黄的车内灯光下,转而换上了远光灯。跟随着汽车的移动,苏瑶听到了他的名字,叫做巴桑多吉。

她马上探出头,“……这是你的名字吗?”

“对,”他说,“在藏语里是星期五诞下的金刚的意思。”

苏瑶抓住重点,“你是藏族人吗?”

巴桑潦草地点头。

她很快问,“那你来云深市读高中干什么?”

“政/策扶持。”他开始转方向盘。“现在我不清楚这个东西了。”

苏瑶憋着气点头。

她又问:“你和我之前认识为什么不说。”

巴桑:“我不是后来叫你问一遍吗?”

苏瑶有点气了:“我没问你就不能说了?”

这种事情还需要主动提醒?

她提醒,“你不会不记得是谁害得我失忆的吧。”

他的咬肌陷下去了一大块。

巴桑点头:“我知道。”

“我能容忍这一切,”他重复了一遍,“正是因为我知道。”

这话里莫名带了股狠意。

苏瑶一下被吓住了。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小声:“……罪魁祸首还拽什么拽?”

说完,苏瑶什么也不敢说地看着的窗外。

只能庆幸自己先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这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当苏瑶在席间抬起头的一刹那,一个人一只手握牛肉,一只手提着刀,刀就在手心剃下一片厚厚的肉片,周围所有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天,这样吃肉,不脏吗,手不会砍断吗?

回车就连罪犯还给人气受。

苏瑶满心想着快点走。

幸是深夜,她也没聊多久就困倦了。

巴桑匆匆给她办完手续,未曾多想只叮嘱苏瑶好好歇息了。为了放宽对方的心,他还告诉她,明天会约个地方一切都讲清楚。

她终于心无旁骛地睡觉了。

次日一早,苏瑶维持着学校里作息起床了。

她还没手机依赖症,盯着外面白闪闪的布达拉宫一会儿,便起床了。也就在洗漱完毕之后,接到了失忆以来的第一通电话。

上面的名字是魏凯宁。

苏瑶先摩挲着解了锁。

她好一会儿才弄好接听键,发出了第一声啼叫:“……喂?”

“瑶瑶,”那个男声说,“你最近在哪里啊?”

苏瑶皱眉:“什么?”

男声:“我和赵棠元都来林芝好几天了,都准备走了,你不是说和杨琳琳她们一起去帕里吗?怎么失联好几天了也不联系她。”

苏瑶:“她问你啦?”

男声:“可不是嘛,她们现在都在日喀则市不敢走呢。”

苏瑶哦了一声。

再问了几句,仿佛在记什么似的,才挂断了这通电话。

手机就被扔到了床上。

苏瑶换上衣服,带着墨镜走向说好的地方。推开门,一片粉白的墙和奶茶味扑面而来,收银台的欧美妆也转过头来。

角落里有一只粉色的鸵鸟,这是一家典型的网红餐饮店。

再走近一些,一个俊秀的男人正盯着手表。

苏瑶扬首:“巴桑多吉。”

他立马回过头。

眼神稍稍由亮转暗,垂眼后抬起:“坐,食早未咗?”

苏瑶随口说了句不饿。

她失忆之后,连穿衣风格都变了:原本需套外衣的裙子直接穿,小吊带敞开看,防晒衣打了个结挂腰上,往下一看是酒店拖鞋。

一副‘收完十栋租后饮茶’的经典老广形象。

“你是以前的鞋子穿得挤脚吗?”巴桑问。

苏瑶摆手,从包里翻出了一张写了字的纸:“你看看上面的问题。”

他不明所以地接过了。

看上一眼,巴桑笑了一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笔俯身写下。

过上好几分钟,苏瑶接到了一张满满当当的回复。

1.你为什么会在云深市读书?并且与当时的我是什么关系。

答:(1)内地办班政策(2)普通同学

2.能举例我和你一起曾经发生过的事吗?

答:补习班你天天抄我作业?

3.你知道我家庭背景吗?

答:不是特别清楚。

4.你没和第三人透露我失忆的消息吧?

答:还没。

3.你对我目前参加的活动知道多少?

答: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参与一个大学之间组织的活动,大意是在描绘雪顿节发生的事情。我还是那句话,具体去问教授或者翻wx记录。

5.如果我重回老师的队伍里,你认为我该怎么样瞒天过海?

答:模仿别人,少说话多做事。被发现失忆别人可能会觉得是高反带来的后遗症,会劝你早点回去,你会画不了画的。

6.我的证件是被你拿了吗?

答:看桌子上。

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包。

苏瑶立即打开,身份证、学校的卡、边防证、银行卡甚至现金一应俱全。

她快速收起这些东西。

连纸都马上折起,叠上,收好放入包里的小暗间。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惹得对方失笑:“怎么还像模像样的。”

苏瑶严肃:“这都是必要的规章,对了,你对我的赔偿有多少钱?”

巴桑比了一个六。

笔尖点在纸上。

他颔首:“你还想要别的?”

巴桑还在某支转了账的,几百万,还是给仇恨的前女友。

他觉得自己可以去乐山当大佛。

苏瑶没有直接回答。

过了几分钟,她才问:“你来西藏是来干什么的?”

巴桑:“投资项目。”

苏瑶:“具体是投资什么项目的?”

他沉吟半响,“……旅游。”

“旅游也有不同的内容吧,能说一说更具体的方向吗?”

巴桑思考着背往后靠:“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么细?”

苏瑶继续:“旅游涉及衣食住行,那你是往那个方面发展的?”

见她一脸坚持,他不好再推脱:“住。”

“我爸爸是一个建筑工人,”苏瑶骄傲地抬起下巴,“虽然他可能年纪大了,但是他力气很大,或许你可以请他来参与你的建筑项目。”

暗示的已经很明显了。

说完,她装模作样的去盯着手指甲,准备晾人几分钟再提要求。

也不知道这套是谁教的。

总之苏瑶赏完柔荑,却还未听到人声。

倒是店里的音乐声更激烈了。

听着噼里啪啦的敲打声,苏瑶终于忍不住抬头,他才问:“你口渴吗?”

口你.妈的渴。

她深呼吸一口气:“你要干什么。”

巴桑指尖在手机上触动两下。

苏瑶对这项自助扫码的能力有点惊讶,但心思全然不在上面,草草点了杯了事。

她等待两人都点完的时机,再次开口:“其实,我自己倒是次要的,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那些钱应该也不够我在西藏花的。”

巴桑终于给了摇头的反应。

苏瑶也就盯着他:“但为了爸爸我可以省一点。”

他点头。

苏瑶也点头,面上矜持地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反应。

但下一秒是服务员叫他们的号码。

她立即心急如焚:“你都没话和我说吗?”

巴桑放下:“说什么?”

说你想帮她的爸爸!

苏瑶一股气差点没吐出来:“没事。”

他听完不忍一笑,面容很快恢复常态:“你要继续讲你和你爸的故事吗?”

谁要讲父女故事啊?

收银台叫号码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的面容越来越从容,所有动静挤在一起,苏瑶一下爆发了:“都听我说话!”

一家店顿时被压住了全部的声音。

顿时眼睛们齐刷刷地盯着苏瑶。

她不容置喙:“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帮我爸爸,二,陪我全程。”

一股理直气壮的口吻。

仿佛说话的人发自内心地认为是对方的荣幸。

苏瑶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巴桑倒不生气,双手交叠:“你说什么?”

压迫感居然只在只言片语间。

苏瑶一下被镇住了。

她想了几秒竟然回:“没、没什么。”

话音刚落,苏瑶刚想拍自己一巴掌:“我是说,我想要把你给我的赔偿折了,我不要现金了,或者你给我少部分现金帮一下我爸,或者……”

声音戛然而止。

她更想扇自己了,这种暴露底牌的谈判行为无疑是傻子。

而服务员停歇几分钟又开始叫号。

苏瑶被叫得心烦意乱,腾的一声起身,取走了摆在前台一直没人取的奶茶。她站在冷气最大的地方,心中的怒火一点点更甚。

拖鞋驻了会儿,慢慢走来,上面裸色的指甲似乎渐渐猩红。

那本来也该是红色的。

苏瑶冷着脸接过,紧接着,想也不想地砸了。

下一瞬,砰的一声响起,手中的奶茶立马在窗边爆炸成花。

苏瑶强压情绪走回去:“……总之,我觉得你的赔偿不合理,再考虑一下。”

尖叫声在身后如影随形。

服务员瞪大眼,几秒后才反应着小跑过来。店外装着一览无余的落地窗,奶茶早已经以一种开花的形式迸发,惹得路人频频观看。

那些被压抑住的情绪在此刻飞速绽放。

她还说些什么,眼前却出现了一双有力的手。

巴桑手臂指向一侧,面上发觉不出心情:“去扫干净。”

指着是方才被弄得一片狼藉的地面。

苏瑶坚持:“聊完。”

他的手一动不动的指着。

苏瑶岿然不动。

她的打扮忽然变了,是黑发,卷卷的,一下涂了好多指甲油。与这种千金小姐相处,大的地方勉强不会有出错,但细枝末节总会让人处处被冒犯。

因为这种人上人打心底就不会认真考虑别人的想法。

往日的点点滴滴伴着情绪一下涌现。

冷气突兀极寒,像在大雨天里,苏瑶坐着豪车睥睨临下。

“……所以呢,”同样的声音毫不在意,“要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压根儿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是她从来都学不会到底什么是尊重。

巴桑:“还不去?”

这次换他高高在上,对所有事情掌握主动权了。

苏瑶无动于衷。

腾地一声,她弹跳起来,因为一个奶茶杯在周围爆裂开来。

她差点以为是他砸向她的。

巴桑整个人站了起来,比她高足足一个半头,照得底下都是恐惧的阴影。奶茶在垃圾桶里爆开了,流了一地的奶渍,鞋边都是水哒哒的。

苏瑶惊魂未定。

而他却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觉得金钱能解决一切,是吧?”

男人高大魁梧,而她半膝站着,只能仰视别人,还看不清楚全貌,只能见一股强有力的压迫感袭来。

苏瑶赶紧摇头。

她颤颤巍巍:“我、我去……”

“回答是还不是。”他命令。

苏瑶瞥见他一拳能揍死她的手臂,疯狂摇头说不是。

他没任何反应。

她被吓得腿软,但人还算机灵:“……我现在就去处理干净。”

哆哆嗦嗦地走过去,抢了服务员的拖把,几秒后又担惊受怕地放开了。

服务员扫了一眼把拖把给她。

苏瑶拿着拖把,在地上有奶渍的地方胡乱来了两把。这种做事态度显然让地板不满,所以无论拖了几下,地面永远荡漾着奶黄。

服务员看不过眼:“要洗拖把的。”

苏瑶无助地盯着她。

服务员好心指了条路。

她拎着拖把走了过去,其他地板落下了一片奶点子。

苏瑶不敢洗太久,她也不会洗,没几分钟就推开洗水池的门出来了。

这个地板却还是洗不干净。

她重复几遍动作,依然如此,眼眶里立马要湿润了。

苏瑶实在受不了了,回头看,一双粗壮的胳膊正抱住盯着她。

她见状更怕。

泪水马上夺眶而出,滴滴答答,弄得地板更脏。

苏瑶哇的一声,觉得自己再也弄不干净,下一秒哭哭啼啼地逃出了奶茶店。

不等人反应过来,门又被她开了。

她回来抢过服务员的扫帚又继续拖了几遍。

紧接着,苏瑶才花了几分钟走回那张桌前。

她磕磕碰碰:“我、我拖干净了。”

巴桑抬眼看了她一眼。

谁知这一眼,刚好让苏瑶看到了他侧脸溅上的草莓果酱,配脸,血淋淋得像杀.人魔。

苏瑶又吓得流出眼泪:“对、对不起,我能拿回这个包吗?”

她哭什么?

巴桑更烦,他还没哭呢。

特别是眼前这个人越看越像以前嚣张跋扈的前女友。

本来时光荏苒,他见着失魂落魄的前女友已经释然了。

让她转山是给昔日自己一个慰藉而已。

结果今天对面的骚操作又接连不断,一举一动都让巴桑重启回忆。他冷着脸,与女人差二十厘米的体型差,因表情更显得骇人。

苏瑶马上吓得也不敢哭了。

她第一反应是扶着桌子逃走,然而刚起身,男人深幽的目光望了过来。

苏瑶笑比哭还难看地坐了回来:“……我可以走吗?”

四周安静了几秒。

年龄大的服务员看不过去:“算了,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她这幅样子也活脱像个青少年。

眼睛湿漉漉的,是啊,和一个丧失记忆的小姑娘计较什么?脑袋上还缠着一圈由于撞到石头的白布。

半响,巴桑闭眼,拿着玉珠子的手挥了挥。

苏瑶立马头也不回地跑了。

然而在丢下这个一片狼藉的现场后,玻璃门又推了开来。她居然又跑了回来,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拎包跑了。

跑出去时还差点跌倒在刚拖的地上。

她人跑得着急,跑出街时,连鞋子都飞掉一只。

但身后仿佛有豺狼虎豹,苏瑶不敢不跑。

路人都快被她撞倒了。

等被人们诧异地看了半响,她却慢慢停了下来,甚至还开始不慌不忙地整理起衣服。

苏展云,也就是她爹请人给她算过命盘。

说苏瑶是万里挑一的好命,好在能担得住千亿财富,还无病无痛无灾。于是别人进藏,高反,她不高反。别人磕到头失忆,诶嘿,她不失忆。

失忆,呵,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也信。

神仙菩萨才能让她失忆吧。

就让巴桑多吉那个傻蛋以为她失忆去吧,还转山,自己爱转转一辈子。

亏得苏瑶还专门演戏演了半天给他看。

也不知道他信没信。

不知道。

下次跑远点应该就行了,藏区很大的。

下一刻,电话接通,披头散发的女人语气冷淡:“……喂,我马上到日喀则。”

作者有话要说:美丽的雅鲁藏布---美丽的日喀则----(为什么我找这个歌词找不到这首歌啊,我记得有这首歌,就这么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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