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1 / 1)

夜晚微风阵阵,树叶沙沙作响,萧府书房灯火辉煌。

萧于建端坐在木椅上,垂眸看着案桌上的一副字画。

这字画乃衡阳王氏一族真迹,千金难求,是昨日崔昭派人来赠与他的。

他不舍得触摸着字画中栩栩如生的山水,仿佛自己沉浸在字画中,与衡阳王氏一族在山水间曲水流觞。

他乃武将,但对文书字画格外痴迷狂热。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畅想,萧于建不悦的蹙起眉头,低声道:“进来。”

管家打开门,怀里抱着一个木盒,弓着腰来到他的面前。

“家主,公主给您送来的包裹。”

萧于建眸色一亮,站起身看向他举着的木盒——

木盒雕刻精美,上面襄着金色的花纹边,把手是用金渡的,中间穿着一刻墨绿色的夜明珠。

光这个盒子就价值不菲,更别说里面的东西了!

果然公主府是个大手笔啊!

萧于建将依依不舍的将书画收起,将其原封不动的又装回了之前的袋子中,目光灼灼的看向管家手里的木盒。

现在他是左相和长公主都争相抢夺的人,送来的东西也必定投其所好,不是字画,那便是一整箱的黄金?

不过这一整箱的黄金也比不过这个木盒,那必定是更加珍贵的东西!

萧于建期待的搓搓手,将木盒缓缓打开......

啊——

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整张脸透着惊恐的神色。

那双黑色的瞳眸里倒映着是个血淋淋的人头!

不是别人,正是被挖去双眼,剁掉舌头,砍去双耳的张元!

管家在看清自己手上拿着的东西后猛地一甩,精美绝伦的木盒应声摔在地上,人头滚动,直到撞上了门槛,血沫横飞的溅了一地的鲜血,那双空洞的双目死死的对上了萧于建。

萧于建被吓得双腿颤抖,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快,快给我把这个东西拿出去,拿出去!”

他双目赤红,疯狂的咆哮着。

被叫来的侍卫将木盒与人头收走,他这才缓过了心神。

管家依旧跪在地上,萧于建深吸了口汽,站起身,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什么东西都往萧府送!你都不知道看一眼的吗!”

管家被踹的倒在了地上,随后爬起身,痛苦的解释说:“家主,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木盒中装的是这么个玩意儿啊......方青姑娘来的时候笑意盈盈,我以为和崔相的目的一样......”

笑意盈盈......

萧于建想到了朝堂上疯狂嗜杀的小皇帝,又想到了面对这一切都无比淡定的长公主,心中已有了定夺。

他面色惨白,恨恨道:“她这是在威胁我呢!”

像长公主这样的人,从不屑讨好你、哀求你、可怜兮兮的求饶,只会不断地威胁你,恐吓你,用最卑劣的手段逼迫你。

她就像是暗地里的毒蛇,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萧于建没办法,只要阮浮白一日在,那么他们一日就屈居于皇族之下。

他没有左相手握十五万兵权的能力,他也没有陈家历代忠贞拥有长公主的绝对信赖。他只能满打满算着自己这五万家兵。

萧于建依依不舍的攥着手中的字画,布满疮茧的手指嵌入在字画之中,最终心一横,将字画递到管家面前。

“去,将这个原封不动的退还给左相,说是萧将军无福消受...”

管家应声回答,屁滚尿流的爬出了书房。

宋国都会繁华,街道宽阔,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夏日酷暑,路人踩着晒得发光的白石路板,沿着车辙或拂柳,脚步匆匆或步履散漫,围街叫卖声此起彼伏。

管随期带着帷帽,一身淡青色宽袍束腰纱衣行穿梭在人群中。

他身后跟着杨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上了辆马车才松口气。

管随期将帷帽摘下,露出微红的面庞,他用手扇了扇风,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冒出的薄汗。

杨吉累的气喘吁吁,揉着自己的腰,“早知道今日会这么热,我就不缠着你出来逛了!”

管随期哀怨的看了眼他,在册子上写:“那就快些回去,我怕被人发现......”

他们没有阮浮白的命令不能私自出府,所以是从南院的狗洞中爬出来的。

许是杨吉这几日养尊处优的缘故,竟然活活的胖了一圈,这下原本正好能钻出的狗洞都快撑不下他。

杨吉嘻嘻笑道:“管兄没逛过都会,自然希望早些回去,今日我就带你好好玩,保证你乐不思蜀!”

他拍着胸脯打保证,管随期不想听他废话,默默的用帷帽扇风。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这帷帽上,写在册子上问道:“我可以不带这个吗?闷得厉害。”

如今正值夏日酷暑,日头毒辣的晒在每个人的头顶,脸上在围上一层纱,他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

杨吉摇晃着他的肩,大声嚷道:“请你认清你自己!你不把这个带上,咱们连一刻钟都逛不了。”

管随期蹙眉:“为什么?”

杨吉上下扫过他,用手戳了戳他的脸:“就凭你这张脸,走哪儿都是焦点,万一遇到个地痞流氓强抢你,你和我都完蛋。”

尽管管随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男子强抢他,但他依旧听杨吉的话将帷帽带上了。

等到了东市,杨吉拉着他下了马车。

东市为采购小商品的街道,酒楼和铺子修建的很高,阴影笼罩在整条街道上,就连微风都带着凉意。

管随期心底默默的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被日头晒着逛。

他来宋国都城一个多月,还没有好好的看过都会的繁华。这会儿好奇的东瞅瞅西看看,因为带着帷帽,惹来了不少人的瞩目。

杨吉带了不少银钱,只要顺了心意的小物件都买了,不到一会儿就大包小包的戴在了身上。

一个男子头戴帷帽、两袖空空,另一个男子手提礼物、嘴里还叼着块饼,这下两个人更加引人注目了。

杨吉和管随期来到一家茶楼,茶楼里人声鼎沸,杨吉坐在二楼包间里歇脚。

木桌上摆满了他的物件,杨吉这才反应过来,管兄似是一件都没有买?

他叫了壶茶水,问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没有要买的东西吗?”

管随期望着窗台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回头看向他,在纸上写道:“我没有钱。”

“你没钱?”杨吉瞪大了眼珠子,嘴巴张的老大:“你是咱们院唯一一个有公主钦赐令牌的人,管家那里竟然不给你发月银?”

管随期懵懂的眨眼:“我有令牌的事只有你知道。”

杨吉闭了嘴,想着他那样重视那个令牌,自然不会轻易给人看。

他瞅了瞅自己如山的东西,又看了看一身清减还帮自己拿东西的管随期,心一横,眼一闭,伸手将自己快要见底的钱袋子递到他面前,“我还有些钱,先借给你吧。”

管随期黑眸微亮,揭开纱布露出个笑容来。

杨吉急忙将钱袋子一扔,将他的面纱重新放下,胆战心惊的说:“你别随便揭开它,小心被人惦记上!”

管随期点点头,感动的接过钱袋,从钱袋子里拿出两颗碎银,随后又还给了杨吉。

杨吉蹙眉:“你就拿这么多就够了?”

东市稀罕的玩意儿多,好东西数不胜数,价格却是要比别的地方贵一倍,两颗碎银,在这儿也只能买个饼子。

管随期抿着唇点点头,他将两颗碎银收好,又歇息了一会儿才和杨吉离开茶楼。

剩下需要逛的地方不多,基本上都是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铺子,杨吉脚步慢了许多,观察着这一间间的粉铺。

他没什么要买的,所以就又将注意力落在了管随期身上。

他想知道他拿着这碎银要做什么。

管随期虽然好奇的看着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但他却都没有要买的意思。

直到路过一个小巷子,他看到了一名瘸了胳膊和腿在角落里乞讨的蛮人,他走了过去。

杨吉怀疑自己看错了,顿在了原地。

管随期一身青衣,纱布随风飘飘扬扬,一双白色锦花的布鞋走路带风,衣摆随着他的步伐而摆动。

他走到蛮人身前,阴影将其笼罩,他将一颗碎银放在了那名蛮人的破碗中。

乞丐蛮人蓬头垢面,原本高大强壮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而逐渐消瘦,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明显是长期被人欺负。

他趴在地上,藏匿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像是一只人人都知道,但人人都不屑于看一眼的蝼蚁。

阴恻恻的躲在脏乱的角落,悄无声息——

此刻他支支吾吾的说着感谢的话,但都是蛮语,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管随期带着面纱,蛮人看不得他的神情和相貌,疯狂的跪在地上给他磕头。

他的碗里没有钱...就算同样是乞丐,也没有人会施舍他钱...因为他是蛮人...

杨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巷子的角落背着光,但他似乎看到了光。

这道光来自于管随期...

作者有话要说:恋爱脑失忆战神逐渐攻略生性薄情冷酷的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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