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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1 / 1)

从变成孤身一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必须拥有一颗勇敢、不屈、坚强的心脏。

——葶苈

淡雅的香气在两人之间萦绕,段江渝也没躲开,也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不打算去看看那个人是谁?”

“他……”

徐茉淅没想到他会有这个提议。疑惑之余还是有点后怕。

毕竟那个人的眼神、话语总让人不寒而栗。

可仔细想想,她总是要面对的。

以前的她仿佛温室里养的花,风吹雨淋都不曾有,所以总比别人迟钝些。

爷爷走之后,她也勉强能独自撑过那些难熬的日子,但以后路还很长,要迈过去的第一步就是克服内心的害怕。

“我见过他。”徐茉淅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总觉得他……有点熟悉。”

“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动机的。”

段江渝起身,徐茉淅瞬间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或许你可能真的见过,甚至认识。”

“……”

徐茉淅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随即也站起身。这时警察刚好进来,表示让他们在本子上签字,“这是印泥,你们按了手印就可以走了。另外我们已经对闹事的人进行了拘留。”

“好,麻烦了。”

徐茉淅按着他所说的照做,最后双手把本子递给他,犹豫一会,主动提议道:“我可以去看看吗?”

“看闹事者?”警察问了句,但是没有多加阻拦,“可以,我带你过去。”

警厅的走廊很长,仿佛没有边界,越往里面,越看不见尽头。凉气丝丝入骨,不由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徐茉淅走在段江渝身侧,不知怎的,好像有他在,自己会变得安心一些。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地方。

隔着会见室的窗户,只见闹事者坐在地上,头低垂着,面容被全部遮挡。听见声响,才抬起头来。

徐茉淅这次没躲,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与他正面相对。

莫名的畏怯感如跗骨之蛆,徐茉淅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入段江渝怀中。

两人挨得很紧,但还是留有一些空隙。徐茉淅没注意到,说服让自己能坦率地和那个人对视。

她抬眸望向那个人的脸。

依旧阴沉的眼神,布满可怖的纹身,仔细看,纹身下是一道道伤疤,赫人而密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看,并且五官端正,浑身充满野性。

越看越熟悉。

下一秒。

那个人对着徐茉淅笑了一下。

徐茉淅又往后退了一步,彻底背靠段江渝怀中。

“不好意思。”

徐茉淅猝不及防地往边上挪,段江渝没说话,虚扶了她一把,她这才稳了稳身子,视线下移,正好看见一旁本子上写的名字。

徐易龙。

徐易龙?

看着这三个字,徐茉淅眨眨眼。内心猛地溢出一缕时隔多年的记忆,云遮雾掩,最后被她抓住。

她记得徐易龙是兰静的儿子,自己所谓的堂哥。因为从小就没什么联系,她也只见过他寥寥几面。

印象中他就是这样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每次见面,都会用一种令人不适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再后来她也是从爷爷口中听说,徐易龙犯了很严重的事情,判过刑,后面花了很多钱保他出来,他一犯再犯,最后到兰静都不管他了。

徐茉淅又联想到徐易龙今晚叫自己的名字,还叫自己给他钱……

“认出我是谁了?”

徐易龙看着她变幻的表情,冷不丁地问。

“……”徐茉淅回过神,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有点疲惫,脑袋空白,但是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找我麻烦?”

他们明明没什么交集。

“因为你有钱啊。”

徐易龙也直言不讳,最后晒笑一声,有有点像自嘲,“兰静把你想得太单纯了,跟我说你孤苦无依,吓吓就会全盘托出,现在看来也不好骗嘛。”

徐茉淅听见他谈起兰静,顿了顿,觉得这两天就是个闹剧。一个兰静以徐易龙为幌子的闹剧。

徐茉淅不明白,自己于兰静算不上威胁,一切自己都拱手相让,可她为什么对自己的敌意还是这么大。

“你一个人持有徐家这么多股权,哪里用得完?不如让给我做点有意思的事。”

一语点醒梦中人。

“……”

所以兰静也是这么想的?

“徐家的股份我即使转给别人,也不会给你。另外我已经备案,明天也会去找伯母问清楚。”

徐茉淅垂眼,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转身对着段江渝道:“段先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段江渝是开车送徐茉淅回去的。

徐茉淅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完全无法拒绝,她不善言辞,窘迫无所遁形,于是便默然同意下来。

她坐在后座,规规矩矩的,心里对段江渝是止不住的感谢。

同时也在想怎么报答。

在车匀速行驶的时候,徐茉淅不止偷看他一次。不得不说,他举止之间都是显而易见的贵气,从上到下都是她在杂志上见的高定。的确,段江渝什么都不缺,甚至对他来说,钱和权力是最俗气的地方。

“在想什么?”

渐渐地,车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趁这个间隙,段江渝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手懒懒搭在车窗上。

车厢蒙上一层淡淡的烟草气息。

透过后视镜,徐茉淅瞥见他寡淡的眉眼,似乎也有点疲惫。

“在想如果今天没有碰见您,会是什么样子的。”

跟他聊久了,徐茉淅也逐渐放下防备,可以真正的交谈几句。

她确实在想,如果没有段江渝,会发生什么呢?

被徐易龙破门而入。

也不会知道他的身份。

“是吗。”

烟被掐灭,车子重新发动,段江渝随意问了句,“那碰见我改变了什么?”

“改变了很多。”

徐茉淅说出心里话,“至少让我觉得,世界上的善意比恶意多一点。”

“是挺单纯的。”

闻言,段江渝意味不明地道了句。

徐茉淅望着窗外车流,这座城市家家还亮着星星点点的灯,还未停歇。霓虹月光相交映,明明很暖色调,她却感觉到有些冷。

模模糊糊中没听到段江渝说的什么,反应过来才问道:“您刚刚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没有听见。”

她声音很轻,散入风中,让人心莫名妥帖。

段江渝也简单地从透视镜看了一眼她,接着收回目光,“没什么。”

车最后在苦檀巷停下。

短短三天,徐茉淅就被他送回来好几次。

她是个不喜欢亏欠人情的人。所以越想她越觉得过意不去。

总要回馈点什么。

这样想着,她下车时对着段江渝嘱咐了一句,“段先生,请等我一下。”

段江渝没多问,只嗯了一声。

徐茉淅迅速打开车门,脚踩地的那一刻,风吹过来,卷起裙摆。夜晚的风总是带着十足凉意,这一刻她却觉得有些恣意。

她小跑着回花店,乍然发现被撞坏的门已经被修好了。

不用猜都知道是段江渝安排的人。

徐茉淅放慢脚步,打开灯,从冰柜里拿出一捧花,快速包扎后又立即往段江渝的方向赶。

最后她停在他的车前。

风依旧在吹,是从她背后往车内吹的,不算太冷。她想了想,自己没什么好给段江渝的,她最珍贵的莫过于她的鲜花和关于花的故事。

“这是葶苈花。”

说着徐茉淅把藏在背后的花束拿了出来,里面都是小小的黄色花束,模样清新。其实这不算真正意义的花,而是属于草本植物的一种。

“它是没有在市场上流通的,我但我觉得特别有意义。”

“嗯?”

段江渝抬眸看向她,微风裹挟她的头发拂过脸庞。他眼神沉着,也富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下一句。

“我曾经看见过一本书上说:葶苈是被献给四世纪的西班牙殉教者——圣沙拉哥沙的威肯帝斯的花朵。他即使受到严刑烤问,仍然鼓励同伴,一直到殉教身亡。”

徐茉淅说完,感觉心平气和,“所以葶苈的花语是勇气,受到这种花祝福而生的人,具有维护正道的勇气,并能坚持到底。”

“谢谢您教会了我勇气。”

如果不是段江渝,她可能还不敢去见徐易龙。

她总是顾及很多。

段江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露出一种徐茉淅从未见过的神情,讳莫如深。

接着他单手拿住了花,说了句,“天凉了,早点回去吧。”

见他接受,徐茉淅朝他露出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

“段先生,晚安。”

段江渝没有开进别墅,而是调头去了一个宙宇。

这是段家的私人宙宇,名为梨北普若宫,每到周一段家老爷子都会去礼拜至深夜。

段江渝也正好驶入夜色,然后在门口拉了手刹。

他一向不信这些,也极少踏足这里。

段江渝和段家的人都不对付,唯独最尊重段老爷子,所以段老爷子今晚叫他前往,禀着孝义,便按点抵达。

佛堂总是暗的,烟雾缭绕。长明灯影影绰绰,亮在两侧。殿宇大而空旷,放眼望去,只有一个老人诚恳地跪在蒲团上。

段江渝淡然立在一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起身,面色苍老,许是信佛修行久了的缘故,看着慈眉善目,剩一双眼眸还算清明。

看见段江渝来了,他没什么表情,慢慢走到他跟前,道:“出去说吧。”

段江渝几年前出去开发海外市场,直到前不久才回国。算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叙过旧了。

“见过那个女孩了?”

走到树下,段老爷子问他。

段江渝答得简洁,“嗯。”

段老爷子又问:“你觉得怎么样?”

“……”

段江渝想了想,他见过的人很多,没有人是定义上的好和坏,也没有人具备太明显的特征。同时,因为见了太多人,他少会刻意记住哪一个。

而问及徐茉淅,脑海里只剩一双灵动的眼睛。

见他长时间没说话,段老爷子又自顾自地说:“那孩子被她爷爷保护得很好,连我也没见过几次。前不久她爷爷病故,一切都太突然,我也没来得及去看她,也没叫个人安置一下,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您不用担心。”段江渝开口,“她能把自己照顾好。”

“对,你去看过了,你应该清楚。”段老爷子叹了口气,“算了,现在想来,做什么都晚了一些。再突然造访也是冒昧,知道她过得不错就好。”

“还有你已经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了。前些年你一直忙于事业,人生大事我没过问你。你应该知道我为你订过婚约,对方就是徐开荣的孙女。虽然只是玩笑话,也不太算数,何况现在并不是父母之名媒妁之言的年代。但那孩子现在孤身一人,我还是替开荣担心她,她是开荣唯一的孙女,性格应该也是好的,想必也知道这件事,你俩要是能在一起,也算和和美美。”

段江渝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段父不久便再娶,早就把旧人抛之脑后。所以段江渝一直独立,对亲情也淡漠。

虽然有段老爷子在,但他也管不了什么,唯有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提点一下,剩下的就让段江渝自己处理。

“我身体每况愈下,公司的事早已撒手让你去做,只有这件事难得上心。当然一切看你意愿,毕竟我也不会像你爸那样逼迫你。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你是怎么想的?”

段江渝眼神一直注视着某处,那里残垣破败,树叶早已凋落。他沉默良久,才道:“再说吧,不急。”

和段老爷子谈完,已是深夜。他们不住在一起,所以目送段老爷子离开后段江渝也回到了车上。

他做到座位上,启动引擎,手不小心碰到副驾驶上面的花。

发出刺啦一声。

他随即垂眸望去。

葶苈。

代表勇气。

段江渝脑中好像又浮现出了那双眼睛。

好像也不止眼睛。

还有她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相关资料来源于百度~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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