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旭完美点地，似乎愣了一瞬，那双狗狗眼顷刻被细碎流光遮盖，看着许栎滢，欣喜流露。
许栎滢朝他点了点头，他放松声音随着音乐节奏，完成后半段的表演。
最难的不是完全战胜心里障碍，而是战胜心里障碍前，每一次直面失败的积淀。
有了一次成功，至少，在心里作用上，它就是可以突破的，可以有机会摆脱的。
陆辰旭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遍遍重复曲目，虽然只有轻微的几次成功，大部分仍旧是失败。但是这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许栎滢怕过犹不及，陪着陆辰旭练了几次后，生拉硬拽地把人拖回了基地。
走在路上，陆辰旭似乎很开心，眉眼总染着淡笑，单手挎着训练包，肩线宽阔平直，身影在路灯下越拉越长。
“开心吗？”
陆辰旭乖乖点头:“嗯！”
许栎滢也松了口气，低头踢着路边的石子，接着开口:“我就说，你没有问题的。只要你一直保持这个状态，肯定会越来越好，3A的成功率肯定会回升。”
“你今晚回去还要复盘吗？”
“应该要。”
许栎滢点点头:“那我跟你一起，我们一起分析你的问题，及时作出调整，争取让你每一次上冰状态达到最大值。”
离钏景市的比赛还有一个周，很赶。
许栎滢同陆辰旭复盘完今晚的失误，又聊了几句，就回房间准备休息了。
陆辰旭躺在床上，却有些失眠。
从全国赛后，他曾用这个音乐练过许多次，直到今晚，他才算是把最难的那一步迈过去了。
他有些兴奋，全然没了睡意，要不是许栎滢怕他过度练习造成肌肉拉伤，他说不准还能再练习几个小时。
站在二楼落地窗外，他看着远处澄晃晃的悠悠灯光，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心底的重担减轻了几分。
目光流转，突然间，他看了什么，眼眸蓦地一沉。
—
“阿旭，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话你都没听见。”
陆辰旭刚从冰场下来，愣了一瞬，道:“怎么了？”
“江教练叫你。”
陆辰旭站起身走到江教练旁边，“教练，怎么了？”
“我发现你的状态回升了很多，但训练还是不要操之过急，这次的比赛，你肯定没问题，放平心态。”
“嗯，我明白。”
江教练递给他一个计划表，“这是我针对你的薄弱项目做的表格，明天七点开始，照着这个练习，算是赛前加强训练。你和沈景熠的薄弱项一样，我把你们安排在一个训练室。”
江教练针有针对性地对每个队员进行了分析，安排他们的训练计划。
陆辰旭回到看台，许栎滢拿着他的训练表，翻了几页，“你和沈景熠晚上还要做核心力量训练？那下午这个空闲时间，我陪你来冰上吧。”
陆辰旭看着她，眼波流转，嘴唇动了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却只是嗯了一声。
林若妍是营养师，负责队员们的膳食搭配。许栎滢不想尴尬地在餐桌上和她大眼瞪小眼，从她来基地开始，基本上没怎么聚在一起吃过饭。她借口吃不惯，每次同基地其他人员一起去大厦餐厅吃。可陆辰旭不愿意，每次总会陪她一起，说什么也不松口。
后来，两人每次就会在许栎滢房间的小桌上吃饭。
陆辰旭还很开心。
因为这是难得的两人独处时光。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陆辰旭今天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西蓝花都要被他戳烂了，他还浑然未觉。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浓密的睫毛下覆盖淡淡的阴影在眼睑，那双狗狗眼有一闪而过的纠结，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许栎滢碰了碰他:“你怎么了？”
陆辰旭像是才从思绪中抽离，愣了愣，“没怎么。”
“哦。”
吃完饭，许栎滢和陆辰旭去了冰场。
陆辰旭已经能很好调整自己的状态，这次上冰，再度卡到那个音乐节点，他的失败率又下降了不少。
窗外渐起雨声，淅淅沥沥，许栎滢看着灰蒙蒙的天际，不自觉发呆。
陆辰旭已经有些累了，汗珠顺着他凌厉的眉骨滴落，他的胸廓起伏明显，腹部肌肉线条明显，紧致贲张，莫名有些性感。他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随着动作起落，很是优美，淡青色的血管顺着他修长骨感的手指没入考斯滕演出服，他的眼眸专注又认真，总能将观众带入那种虔诚又热烈的情绪当中，让他们感受到花滑的魅力。
快到休息时间，许栎滢突然想起来，出门走的急，没有带水，她朝陆辰旭挥了挥手:“阿阿旭，我去自动贩卖机买个水，马上就回来。”
陆辰旭乖乖点头:“好。”
陆辰旭又练习了两遍，发觉许栎滢还没回来，莫名有些心慌。他出了冰场，给许栎滢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他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换上球鞋，他急着跑了出去。
自助贩卖机处空无一人。
他的声音在清楚空旷的馆内回响，夹着着小雨的淅沥声，莫名让人烦躁。
“姐姐——”
“姐姐，你在哪？你别吓我。”
“许栎滢——”
陆辰旭把馆内直通路线找了几遍，却还是看不见人影。雨幕压低，透彻晶莹的雨珠不断滚落，陆辰旭的声音埋没在淅沥的小雨声中。
雨珠落入柏油路，溅起的泥水沾湿了陆辰旭的裤脚，他却全然不在意。
耳畔回响起王成明的话语:
“帅哥，是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我吧，是我当时嘴贱，是我鲁莽，求求您跟陆总求个情，那怕让我去销售部当个管理也行，能不能不要把我开了。”
“帅哥，我看您似乎很在意我刚刚说的话，您要是给我留一条活路，我就把我知道的有关许栎滢的事情，通通告诉你。”
“求求你，真的求求你。许栎滢长得很漂亮，纠缠她的人不少，她都拒绝了却还遭遇过一些混混骚扰，我把您想知道的都告诉您，您行行好。”
“许栎滢是高三下半年租的我们家的房子，但是大一上半年就搬走了。她妈妈挺漂亮的，但好像精神不太正常，两人经常发生争吵，闹得最大的一次，她妈妈把她跳舞的衣服全都剪碎扔进垃圾车里了。她赌气把冰鞋也扔了出去。她妈妈气急，好像打了她跑了出去，在网吧里打游戏却被人调戏，跟人起了冲突，我本来想上前拦住那伙人，结果进来一个男生，三两下把对面的人踹翻在地。那个男生跟她之间的氛围也很奇怪，不是朋友却也不像不熟，反正就是很别扭的感觉。她好像很不待见那个男生，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那个男生后来找过她几次，但是两人一见面火药味就特别浓，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男生当时看她的眼神，似乎有喜欢，也有痛恨，反正就是很奇怪的一种情绪，让我也不寒而栗。”
……
“时间太久远，记不清那男生长相，但貌似很温润儒雅，名字嘛，好像姓林。”
“她好像确实在练滑冰，我见过她在冰场上训练，她妈妈全程在看台陪同。”
昨天晚上在基地外鬼鬼祟祟的正是王成明。
陆辰旭的堂哥陆皓旻是HY集团的总裁。昨天刚巧他在咖啡厅二楼，碰见自家那个高冷寡言的堂弟‘英雄救美’，免不得打趣。又听自己特助说，王成明这人惯会狗仗人势，业绩也不好，索性就把他开了。
谁知道，王成明以为是许栎滢背后有人，一时气不过，打听到她在花滑基地，就准备过来蹲人。被陆辰旭发现后，又苦苦哀求他，请他去跟陆皓旻求情。
突然，手机震了震，拉回了他的思绪。
是一串陌生的电话。
他挂断，那边又打。挂断，那边又打。
陆辰旭接通，语气有些不耐烦:“谁？”
酥麻的电流声传入他耳朵，他眼神错愕:“姐姐？”
听着电话那头少女的颤音，陆辰旭握着手机的手指不断收紧，明明心底紧张的要死，还是强装镇静安慰到:“姐姐，没关系，你慢慢说，你在那个医院，我马上过来。”
—
离体育馆最近的明仁医院里，手术室的灯常亮，陆辰旭飞奔进来，就看见少女浑身湿透，发梢的水顺着后背滴落，她正抱着胳膊把自己缩在角落，浑身止不住颤抖。
陆辰旭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把自己的黑色外套罩在她身上。
许栎滢还沉浸在林子儒跳江的后怕中，她的眼神涣散，手指无意识蜷缩着，因为高冷，打了几个寒噤。
陆辰旭都要心疼死了。
他从没见过姐姐这个样子。
他拢住衣服，抬手环住许栎滢，又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姐姐，我来了，没事了。”
许栎滢在陆辰旭的安抚声中，逐渐清醒过来。她被陆辰旭温暖的怀抱包裹着，僵硬的四肢百骸才逐渐放松开，她撑住他的手臂，慢慢抬起眼眸看着他，她的眼睫如蝴蝶般翕动，在灯光地映衬下脆弱泛着红。
陆辰旭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划开一个大口子，正有狂风朝里面灌，吹的他生疼。他搂住许栎滢，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很轻，心疼地要死:“姐姐，没事了，没事了，我在，我陪着你。”
许栎滢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倏地断了。
眼泪在他的安抚中夺眶而出，她抬手搂住陆辰旭的脖颈，抽噎起来，哭声隐忍又委屈，就像受伤的小兽般，直叫人心疼。
手术室的门打开，有医生走出来:“谁是患者家属？”
许栎滢回过神，开口，声音还有些闷闷地:“正在来的路上。”
“行，患者呛水过度，肺部湿啰音严重，要留院观察几天。”医生看了一眼落汤鸡似的许栎滢，顿了一秒，指着陆辰旭:“你跟我过来取药。”
陆辰旭扶着许栎滢坐在等候区，还是有些不放心:“姐姐，你等我一下，五分钟，我就回来了。”
许栎滢怔怔地点点头。
没过几分钟，只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林若妍的怒吼:“许栎滢，你在哪？！你真是晦气！”
林若妍走到她面前，毫不怜惜地拽住青紫一片的手腕，把她强行拖拽起来:“你想干什么？我都说了不要再纠缠我哥，不要同他扯上关系，你是聋了吗？你没听见？你不知道自己是个灾星，你为什么就这么阴魂不散的缠着他不放？还让他对你念念不忘？凭什么啊你！”
许栎滢还很后怕，就这么听着她的责骂，没有开口，只默默承受着她的怒火。
”林若妍，你给我放手。”
陆辰旭走过来，看见这一幕，心里的怒火不断燃烧。
他拉着许栎滢，把她护在身后，看着林若妍，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林若妍眼眶已经红了:“陆辰旭，你怎么不问她想干什么？躺在里面的是我哥！我哥！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在纠缠我哥，你还这么在乎她。”
“她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评判。”
林若妍已经全然不顾自己形象:“她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她自私自利，连自己母亲都能够——。”
“够了！我不在乎。只要是她这个人，就够了。”
林若妍歇斯底里的声音不断涌入她的耳膜，许栎滢只感觉双眼不聚焦，声音渐渐远去，头顶的灯似乎也在左右乱晃，绕的她头晕眼花。
她感觉双腿失了力，在一片喧闹声中，直直栽倒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陆辰旭:好心疼姐姐
顺便猜一猜，我们阿旭的表哥是什么来头（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