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姐，您先在办公室休息一会儿。”许齐吩咐人端来纯咖和水果，慕齐身份特殊，贸然安排在访客休息室反而惹来注目，倒不如在谢凯泽办公室来得清净。
慕乔点点头，在皮质沙发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算起来，她还是第一次来DK找谢凯泽，若非因为谢母的要求，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个荣幸。
谢凯泽的办公室很大，简约的办公桌上配了台一体式电脑，右侧放了一座奖杯，是谢凯泽首次参加珠宝大赛获得的冠军奖杯，正对着座位的方向放了个相册。
慕乔有些好奇，她想不出来谢凯泽会把谁的照片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上。
但好奇也只是一瞬，下一秒就被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所吸引，甚至有几本还是网友推荐她的原版书，慕乔找遍了购物网站都没找到，甚至还摆脱郭思嘉高价收购也没找到，没想到谢凯泽这里倒是齐全。
她站起来，停在书架旁，粗略扫了一眼，看到其中一本后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刚想抽出来，忽然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她转头看过去。
谢凯泽阴沉着一张脸从会议室里出来，近期设计部的图纸质量远达不到他的要求，甚至出现仿造等恶劣现象，若是不加以处理，市场上将会传开DK的负面新闻，他步伐匆匆，语调冷冽，吩咐许齐：“通知人事，重新招聘。”
许齐迅速应下，又想到慕乔：“谢总，慕小姐还在您的办公室。”
谢凯泽脚步顿住，喉间应了声，早在慕乔上楼前便收到许齐的转达，宁晚晚回国的消息瞒不住，更别说谢母对谢凯泽的掌控欲，自然想要监视到他的一举一动，只是没想到慕乔会是她看上的人选。
所以慕乔这次过来，谢凯泽也想让她回去好好交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凯泽。”
他转头看过去，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宁晚晚，眯起眼。
许齐下意识地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吓了一跳。
这位怎么也来了？
当宁晚晚朝谢凯泽走过来，眼眸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动作自然地耸了耸肩：“我听说你们公司在招设计总监，我想来应聘。 ”
谢凯泽听完她的话，上下打量了一圈，给了许齐一个眼色，语气平静：“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宁晚晚故作不懂：“你不用管我是怎么得来的消息，我完全符合DK设计总监的要求，你愿意请我吗？”
谢凯泽：“以你现在的身份，DK珠宝不会是你最好的选择，慎重。”
宁晚晚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对于谢凯泽没有立刻答应她的要求有些意外：“我选择DK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钱，而是在这里有我喜欢的人。”
话音落完，宁晚晚静静地等待谢凯泽的回应，眼底的光逐渐淡却，亦步亦趋朝他走过去，慢慢抬起手，环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凯泽，我真的很想你，我们复合好不好。”
慕乔看着面前喘着粗气进来的许齐吓了一跳，收回手走向他，柔声关心道：“许特助，发生什么事了？”
许齐来不及解释：“慕小姐，谢总等会儿有贵客到访，我先送您回去。”
等了半天，最终还是没看到他，慕乔心里难免落空：“凯泽他，很忙吗？”
忙吗？
应该是的。
许齐想到出现在谢凯泽面前的宁晚晚，一向条理清楚的脑袋也乱成一团，好端端的这两人怎么会碰到一起了呢？比起宁晚晚那位祖宗，慕乔显然更好解决。
“慕小姐，谢总不喜旁人过问隐私。”许齐帮忙收拾，说是收拾，其实也只是将她带来的保温盒重新让她带回去。
慕乔住了嘴，站在许齐面前，语气平静：“我知道了。”
可走了没几步，慕乔忽然发现下去的路和来时的路不一样，只见许齐打开电梯率先走进去，慕乔站在门口不动。
“慕小姐，您可以进来了。”许齐一手挡住电梯门，一手示意她往里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慕乔忽然觉得眼前的电梯比上来之前要暗上不少，她默默攥紧保温盒的拎手，试探道：“许助理，我们能坐刚刚的电梯吗？”
许齐皱了皱眉，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慕乔会对电梯有执念，宁晚晚和谢凯泽就在另外一边的电梯，他需要做的就是让慕乔与宁晚晚避开。
没有时间能浪费。
许齐又重了语气喊她，慕乔没办法，只好走进去。
电梯按键在一楼处亮起来，电梯门左右徐徐合上时，电梯里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亮度肉眼可见的消失。
当！
保温壶脱手砸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动静，许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等开口就看到以姿态端正礼仪规范的慕乔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近乎贴在电梯门上，飞快地按着开门按键。
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快！快开门啊……”
许齐觉得奇怪，可他还没来得及问她到底怎么了，就看到电梯门重新打开，骤然亮起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下一秒匆匆跑了出去。
看清慕乔奔跑地方向，惊呼了声：“坏了！”
慕乔想要找到谢凯泽，她知道他在会议室，刚刚上电梯的时候看到了，就在前面……
几秒种后，慕乔看到谢凯泽的背影，唇畔处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下一秒却看到从他怀里退开一道人影，从慕乔的角度看过去，只能分辨出来是个女人。
还听到了她的声音。
“凯泽，我知道你养了一个女人，我也知道她是我的替身，短短五年的时间，难道你真的爱上她了吗？”宁晚晚握起谢凯泽的手，试图勾起两人曾经的回忆。
宁晚晚仰头看着谢凯泽，眼底流露出不安的情绪：“凯泽。”
慕乔站在不远处，默默攥紧拳头，她也想要知道，谢凯泽的答案。
谢凯泽眉眼低垂，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张脸是他日思夜想的脸，面前的这个人是他曾经许诺要保护她一辈子的人，终究还是不忍心，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不知道是说给她听的，还是在说服自己，语气平静道：“她怎么能跟你比。”
她怎么能跟你比！
慕乔后退了两步，听到谢凯泽的话，只觉得刺耳。
若非许齐出手扶了一把，现在的她恐怕更加狼狈了吧。
她心中想笑，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勉强挤出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许齐头皮发麻，扶着慕乔站稳后松回手：“慕小姐，你——还好吗？”
慕乔一言不发，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谢凯泽身上。她好或者不好，有人关心吗？
她曾经把谢凯泽当做自己生命里的光，以为他会是例外，盲目自信地以为总有一天能将他的心焐热。
但她做了，谢凯泽的心不是焐不热，只是可以焐热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许是听到了动静，谢凯泽转过身，往身后位置撇了一眼。
慕乔脸色苍白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皱了皱眉，扫过旁边的许齐：“我等会儿还有会议要开，许齐你先送她回去。”
许齐顺口应下，在慕乔身边低声说了句，可慕乔就像是没反应，不仅没走，反而朝谢凯泽面前走过去。
他吓了一跳，伸手想要去拦，却堪堪擦过她的衣角。
慕乔本来有很多的话想要问他，可现在站在他面前，又什么都不想问了。
她不想哭的，可是眼眶根本就控制不出，氤氲出来的水汽让眼前变得雾蒙蒙，就连谢凯泽的脸都看得没那么清楚了。
五年前，是她主动找上谢凯泽，一场带着交易开始的游戏，慕乔以为这场游戏的胜负是五五开，但其实胜利早就握在谢凯泽的手上，是不是他早知结局，却依旧眼睁睁看着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狼狈不堪的扮演着角色。
宁晚晚与谢凯泽站在一块儿，刚刚被谢凯泽挡住没注意，现在仔细盯着慕乔的脸看了许久，忽然蹦出一句：“她的眼睛，凯泽你是不是也觉得她的眼睛看上去特别像我？”
谢凯泽没回，而是皱着眉看着慕乔。
慕乔忽地咧嘴笑出了声，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谢凯泽时候的场景。
她只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雪中夹着雨，学校提前半天放假，而她被同班级的女生拦在角落里，扯烂了她的外套，裸露出来的手臂上一条条的血痕清晰可见，他们嫉妒班主任将比赛的名额给了她，想让她自己放弃。
就在她真的想放弃的时候，谢凯泽出现了，那件带着温度的羽绒服披在她的身上，还有他清浅关怀的声音：“你没事吧，眼睛长得这么好看，要是哭伤了就不值得了。”
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喊他，慕乔抓住衣摆，想要谢谢他，却只看得到他还嘴角微弯的弧度，以及精致的下颌线。
而那是那个冬天，她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后来她追随谢凯泽的脚步上了同一所大学，想方设法离他更近一些，她成功了。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谢凯泽会答应她，留下她。她不是没问过，却都被谢凯泽含糊带了过去。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
她长了一双和宁晚晚一样的眼睛，成了宁晚晚不在他身边的替身。
谢凯泽无声地反驳，成了最有力地承认。
慕乔攥紧的手慢慢松开，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忽地轻笑了一声：“当初你把我留在身边，真的是因为这双眼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