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乔选择跟谢凯泽的那一天开始，类似的话听了不下数百遍，一开始还会难受，她也曾试图向谢凯泽委婉描述，却换来谢凯泽一句轻飘飘“只是玩笑话”的评论，久而久之，她便将自己的心思全都掩藏起来。
好比现在，慕乔当做没听到旁人的议论和非议，从人群外穿过，停在谢凯泽面前：“我先带凯泽回去，你们继续。”
她轻轻推了推谢凯泽的手臂，耐着性子询问：“还好吗？”
谢凯泽的酒品不错，哪怕喝醉了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大喊大叫，而是寻一处安静的角落，静静地呆着。
好比现在，他缓缓睁开了眼，染上朦胧醉意的眉眼落在她身上，漆黑的瞳孔里没有温度，只有眼底深处倒映出来慕乔的身影。
下一秒，谢凯泽攥住慕乔的手，手上力道稍稍用力，将慕乔拉入自己怀中，下动作亲昵地将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你来了。”
慕乔目光落在自己腕骨上，白皙的肌肤上被握出一圈红痕，她不自觉皱了眉，却没说什么，而是轻轻地弯腰靠近他：“我带你回去。”
对于谢凯泽来说，没有否认就是变相地承认，他忽然凑近，目光落在慕乔的……眼睛上，格外炙热的打量似乎将她四面八方全都围住，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慕乔偏了头，移开目光，手掌抵着他的肩站起来。
郁思源瞧见谢凯泽站起来也帮了一把手，和慕乔一左一右扶着谢凯泽出门上车
“嫂子，今天的事我先跟你说声对不起，雪儿她不是那个意思，要是说了什么让那个你不高兴的话，我代替她向你道歉，对不起。”郁思源和陆雪儿一起长大，习惯了替她擦屁股，这么多年以来，已经将这件事当成自己必做的事了。
慕乔：“没事，他们都在等你，你先进去，这里交给我。”
郁思源：“好，麻烦嫂子了。”
慕乔坐上车，膝盖一沉，谢凯泽闭眼靠在她的膝盖上，眉目皱在一起，看上去很难受。
慕乔熟练地从子置物箱里翻出醒酒药，倒在掌心中，端到他的嘴边：“凯泽，先吃两颗醒酒药。”
谢凯泽眼睛也没睁开，转头贴上慕乔掌心，醒酒药药效没那么快，他忍着难受吩咐慕乔：“我头疼，帮我按会儿。”
慕乔不会拒绝，只会听话地顺从。
回到金樽华庭，慕乔扶他进了房间，忙活了一阵后反而将自己折腾出一身的汗，从床边站起时忽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大概是过敏药的后遗症吧。
慕乔想。
谢凯泽翻了个身，慕乔听到声音转头，低垂着眼认真专注地打量着。
真要算起来，谢凯泽也不过28岁，为了让他好好休息，只开了床头柜一盏灯，橘黄色的灯光明度不高，光感不会刺激到睡眠神经。这么近的距离可以很清楚的看清谢凯泽的模样。
暖灯落在他的脸上，雕刻出明暗分明的五官，精致分明的下颌线下落下一圈朦胧的阴影，卷翘的睫毛清晰可见，正随着他的呼吸而轻微颤抖。
慕乔看失了神，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半蹲在床边，手指停留在谢凯泽的脸侧，只要再往前就能碰到他的肌肤。
“慕乔……”就连谢凯泽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都不知道，他的精神比起从酒吧接出来时清醒了不少，很安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慕乔开口。
但注定会让他失望。
谢凯泽揉了揉眉心，满脸倦意：“很晚了，我今天没兴致，你回去休息。”
慕乔看了谢凯泽一眼。
如他所愿起身出门，临到门口依旧体贴：“要是还觉得不舒服，可以喝床边的醒酒汤。”
白色陶瓷碗里盛着一碗褐色汤药，徐徐升起一道白色烟雾，最终消散无形。
慕乔贴心地关了门，回了自己房间，洗漱完出来才觉得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越来越痒了，难怪从酒吧里出来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不对劲，在谢凯泽身上嗅到玫瑰的气息还以为是自己闻错了。
慕乔披上外套，也没打扰徐妈，开车往最近的医院。
晚上的医院只剩下急诊，病人不是很多，唯一不变的还是熟悉的消毒水的气息，她握住就诊单，眼睛看着墙壁上不断闪烁的名字。
很快便叫到了慕乔的名字。
“什么情况？”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年纪略长，声音很沉重，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慕乔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急性过敏，知道过敏源就好办了，等会儿缴了费去挂水，你们年纪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这样的人我看得太多了，等老了就知道后悔。”
慕乔拿着医疗卡缴费，站在缴费窗口静静地等候，大概是从未体会到的被人关心的滋味，所以哪怕只是陌生人一句关心的问候，也让她心里暖暖的。
在医院折腾到凌晨，慕乔提着药袋强打起精神回家，正好撞见谢凯泽下楼吃早饭，大概是听到了开门的动静，抬了下眼皮看着她，以及她手里的药：“我晚上不回来，不用等我吃饭。”
慕乔脑袋昏昏沉沉的：“好，我去给你拿领带。”
“不用，你好好休息。”这是谢凯泽第一次开口拒绝，离开得有些匆忙。
徐妈从厨房出来，看见慕乔的脸色也吓了一跳：“慕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看上去怎么这么难看？”
下一秒注意到她手里的药袋：“您是不是过敏又严重了？你怎么不把我喊醒，也怪我，明知道你对花粉过敏……”
慕乔挤出一抹笑：“徐妈我没事，我有点困了，先上去休息，早饭我就不吃了。”顺便又转述谢凯泽晚上的安排。
大抵是身体难受，觉也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出了一身的汗，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就连胃也跟着抗议。
慕乔浑身都没力气，病恹恹地靠着床头。一声清脆的手机出厂铃声打破房间里的寂静，她侧身从床头柜上找到手机，看见“郭思嘉”的名字。
“喂。”慕乔打开扩音，放在被单上。
郭思嘉语气很急：“乔乔，你知道你男人在哪儿吗？”
慕乔听到谢凯泽名字，勉强回复了几分精力：“他今天有应酬，怎么了？”
“应酬个屁！我告诉你，你男人现在在和别的女人一起吃饭！还有说有笑的，我马上给你拍照片，气死我了！！！”郭思嘉发了好几张照片，叮咚叮咚响了好几分钟。
慕乔点开微信图片，拇指和食指压在屏幕上，慢慢扩大。
屏幕上的男人唇畔处挂着淡淡的笑，眉眼里染上温度，和在面对自己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眼眸思绪如数落在屏幕上，一张一张地划过。
郭思嘉替她抱不平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乔乔，他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欺负你，当初你说你喜欢他，我不好阻拦你，你曾经说过想要在设计圈站稳脚跟，你的设计很有灵性，不然也不会还没毕业就拿到offer，可是现在呢，你还记得你的梦想吗？”
梦想吗？
慕乔眼神恍惚，微微抬头看向屋内紧紧闭合的抽屉，她也不知道她的梦想还在不在。
“乔乔，我希望你认真的想想，以你的天赋，足以轻而易举地登顶，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想开一间工作室，现在还缺少工作伙伴，你愿意来吗？”郭思嘉大学还没毕业就在国外留学，拿到国际知名大学文凭后回国创建属于自己的品牌，她家里有些钱，供得起她挥霍，短短几年时间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目前我接了个单子，正好是你擅长的领域，客户资料我发你一份，如果你有兴趣，尽快回我。”郭思嘉那边传来嘈杂声，还是希望慕乔能认真想想。
挂了电话没多久，慕乔便收到郭思嘉发来的资料。
为了保护客人隐私，郭思嘉只发了客户的诉求，约莫是一对相恋多年的情侣，下订单的是女方，想要送给男方一枚带有特殊意义的戒指，要求简约却不简洁。
慕乔的天赋是极好的，脑海里冒出一道粗略的轮廓，想要将戒指注入灵魂，还需要客户的经历。
一晃神，笔尖在白纸上落在一道长长的痕迹，深灰色的铅笔痕迹出了纸张落在白色睡衣上，心里泛起一阵躁意。
慕乔是大四那年做出的选择，为了谢凯泽付出一切，一开始谢凯泽并不知道她的信息，包括学的专业、家庭环境。她因为当初的那件事喜欢谢凯泽，喜欢到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
包括谢凯泽知道她曾经在大学生全球设计SRIP大赛上拿到创意大赛金奖，却不希望她继续从事珠宝设计，而是允诺她，迟早有一天会为她设计一款只属于她的珠宝，并且还会以她的名字命名。
慕乔当真了。
她婉拒了导师推荐的工作机会，也放弃了国外知名珠宝设计公司的邀约，直到今天，一直留在谢凯泽身边。
在谢凯泽身边的人看来，慕乔和照片上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他们高高在上看不上她。
但慕乔不在乎。
她恍惚地看着照片上的谢凯泽，什么时候谢凯泽也能这么看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