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觉得这里眼熟。
程彦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里确实是程老四他们带他来过的地方，只是因为暮色里，方向角度都不同，他又并不熟悉，所以才没有认出来。
现在认出是学堂，金宝就有些雀跃了，他下意识的搜寻四丫和银宝的身影，果然看见两个人拉着手，是往学堂的那个方向走的。
程彦就问狗子：“他们过去学堂，没人会管吗？”
狗子摇头：“都没人愿意去，谁管啊，听老夫子说话大家就都想睡觉了，只有银宝突然喜欢在那里呆着，而且他那么小，蹲在墙根也没人发现他，扒着窗沿老夫子也不一定看的见。”
那银宝说起来简直好学简直是天生的，程彦就打量了一下自己。
他也是差不多大小……不知道先去蹲墙根可不可以？
不然每天守着大白鹅，似乎也有点浪费时间，没什么意思，不如提早熟悉一下这里的学习方式？到时候在家里说点什么出格的话，也有个由头。
就不会像这两天，说什么都要斟酌在三，然后还不好开口。
狗子见他不说话，疑惑道：“你不会也想去吧？”
程彦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笑，默认了：“我想去听听夫子说什么，夫子是很有学问的人。”
狗子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并且肯定道：“听不懂的，我也好奇去过一次，听了会儿就睡着了，你去就知道了。”
程彦笑眯眯的应：“好的，谢谢狗子哥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一本正经的跟他道谢，仿佛他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儿似的，狗子的脸上扬起笑容，非常有义气的承诺：“你是弟弟嘛，到时候你去，我帮你看着鹅。”
看着自己明显比狗子小的身形，程彦：……他现在真的是个弟弟，无从反驳。
“好，谢谢狗子哥哥。”
来放鹅的第一天，程彦也没准备就往学堂跑，他在石头上呆了一会了，狗子就已经坐不住了，说要下去玩，还要拉着他一起。
程彦也想融入一下这群小朋友，不让自己太离群索居，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以后让家里人担心。
狗子在这群孩子里吃的很开，他要带着程彦玩，即使程彦能看的出来有些孩子不太愿意，却也不敢反对。他们要玩的东西也很简单，也很经典，那就是骑竹马。
谁让这群孩子人人一根标配竹竿呢？
只要握着竹竿，腿一跨，双脚并拢就可以立马开始了，最是方便不过。
从这一头，到那一头，速度最快的赢，只是输了的人要接受惩罚，要给赢得孩子做一件事，比如捉蚂蚱给大家一起烤了吃，或者捉了蚂蚱青虫回家喂鸡，可以让鸡多下两个鸡蛋。
程彦就看了一圈这些孩子，和他同龄的银宝已经溜了，还有两个和他差不多甚至比他小的则被家里的哥哥姐姐牵到了一边观战，然后剩下的六七个孩子看着都比他大。
相对的，腿也比他长。
程彦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藕节一样的小短腿，似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撅着臀在草丛里扒拉虫子的境地了。
于是程彦忽然道：“骑竹马天天都玩，不如我们玩点别的？”
其他人就有些犹豫，狗子则表示了自己的大力支持：“金宝，你想玩啥？”
“猜拳怎么样？出拳头赢了走十步，出不赢了走五步，出剪刀赢了走两步，谁先走到终点谁赢。”不用跑，是可以弥补腿短又不危险出格的小游戏。
这群孩子明显没玩过这个，狗子甚至有点跃跃欲试：“是大人玩的猜拳？”
他爹可从来不让他玩这个，要是玩了猜拳，岂不就是大人了？
程彦想起了酒桌上的猜拳，他立马摇摇头，眼见着狗子就要失落的垂下头，他连忙哄道：“也是很厉害的猜拳，学会了也许大人也玩不过你的。”
狗子的眼神又蹭的亮了起来：“我爹会玩不过？”
程彦摸摸鼻子，有点心虚：“只要你比你爹聪明，就能玩的过，不过小孩子越长大越聪明，即使今天玩不过，长大了就能玩过了。”
狗子选择性的听了听，然后选择性的理解了一下，随机兴冲冲的下了决定：“就玩这个！”
于是一群小孩子不得不一起石头剪刀布，开始是挺混乱的，什么耍赖皮，临时变手，快慢争吵乱成了一锅粥，最后还是说耍赖皮的直接出局才好了一些。
然后程彦没想到的是面临的最大困难是教数数，从一到十。
一群孩子也许有这个概念，也许没有，程彦只能一个一个盯着他们的脚数。
“一，二，三，四，五，停！”
“好，开始，一，二，停，你就是两步不准再走了，退回来一步！”
数到后面一群孩子都隐隐转过来下意识的看向程彦，寻求他的帮助，非常听指令了。
再后面，因为节奏太强，又重复太多遍，还是指挥人这样的好事，一群孩子就嘻嘻哈哈的凑趣，开始跟着数：“一，二，三，四，五，哈哈停！”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小孩子接受能力强，学习能力好，后面一群人就已经能够流畅的从一数到十了，只是着时候也接受了大家一起数的习惯，这边就热闹成一片。
程彦笑眯眯的看着，他腿短，但他猜拳总赢，也是第一个赢得的人，避免了捉虫的命运，已经在躲阴凉了。
这边的笑闹和数数的声音很快因为孩童特有的尖锐和不知道的控制的大嗓门飘荡到了不远处的学堂。
学堂里正是安静习字的时间，不少孩子坐不住，都侧着耳朵听外面嘻嘻哈哈是做什么。
老夫子用戒尺敲了敲桌子：“静心！”
然后他背着手慢慢的走出门查看。
他是知道这边有孩子常来放鹅玩闹的，但是以前大多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孩子们也从来没这么大声兴奋过，以致于打扰到了学堂的学生，他担忧是出了什么事，就走出去看。
他视力不好，不过耳朵还算敏锐，很快听见了数数的声音，于是微微诧异。
经常教导附近村里的孩子，他其实知道，孩子数数的水平大多处在能数一二三的水平，而且只是懵懵懂懂，只是生活里用习惯了这样说，如果正经让数数，那是数不出来的。
可现在这群孩子……
在躲阴凉的程彦看见老夫子出来的身影一惊，在看扯着嗓子数数的孩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脑袋，起身喊道：“说话就说话，声音小点！”
狗子现在对猜拳正上瘾，当即附和：“声音小点，听见没！”
一群孩子之前有点怵狗子，现在怵的还多了一个指挥他们的的金宝，毕竟指挥习惯了，听从命令也习惯了。
夫子看的有趣，于是也没有再走近，而是冲金宝招了招手。
金宝跑了过去，学着之前见他的样子行礼：“夫子。”
老夫子笑了一下：“金宝，谁教你们数数的呀！”
金宝一愣，随即很快找到理由：“我爹娘数铜板的时候我跟着看了，就和他们一起数。”
夫子一怔，想想也不无道理，况且程老四夸这个孩子聪明，现在看来确实是有一些聪明的。
他继续问：“金宝……”
“哇……”
突然有一个孩子哭了起来，两个人回头望，只见一边的草地上，一个孩子哇哇哭，四丫有些无措的站在旁边：“我没看到他……”
她是向着老夫子解释的。
程彦却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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