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1 / 1)

第十四章

兄妹二人商议定,便由姬弘先爬上屋顶,只是看着姬弘那笨手笨脚的模样,执佩又急又囧,对姬弘这样的王府嫡长子而言,他平素要做什么事自有成打的下人去做,他又素来端正,哪里做过爬屋顶这般出格的事情。

只是今晚,既然砸头这般的事情都做了,爬个屋顶也不算什么。

好在他手长脚长,平素也习弓马,纵然笨拙,还是爬了上去。

执佩却是警惕地守在院子门口,那两个贼子方才说了他们还有同伙,南面那起火处又喧嚣得异常,执佩不得不防还有其他人会起了这两个贼子同样的心思,来打这些陪葬器物的主意。

这一夜山风极大,头顶浓云密布,除了南面的火光,竟没有多少星月光亮,偏院倒是没有人过来,只见姬弘原本在屋顶张望,却很快伏低了身子、隐藏身形,他跃下了屋顶,神情中少见的慌乱。

执佩紧张地压低了声音道:“阿兄?”

姬弘迅速道:“南面火势不大,只是却打起来了。”他神情严肃:“不知是从哪里来了一波黑衣人。”

他没有对妹妹说的是,他从屋顶远远看去,双方俱持刀剑,在火光下,刀光血影,不断有人倒下,情形十分骇人。

执佩却是吃惊:“一波?到底多少人?”难道他们被那贼和尚骗了,这伙人远不止四人!

姬弘道:“我视线所及,至少有二十余人,都在与护卫们搏斗。”南面那处,正是护卫们夜间栖息之所。虽夜间也要巡防,可护卫们也终是要休息的。

一时间,二人神情俱是难掩惊惶,这可不是一两个来偷冥器的毛贼,用炉灰烛台便可打发,二三十人,足可称之为团伙了!便是王府护卫,这次是在京都边上送葬,又哪里有这许多人!抵不抵挡得住都另说。

姬执佩实在不知,自己到底是招惹了谁,派了四个毛贼都不够,竟叫了这么多人来杀她,这是铁了心要致她于死地。

姬弘深吸一口气:“我去叫上五郎、兰娘他们,咱们逃!三十里外到扶风便有西军大营,咱们去军中求他们发兵来援!”

执佩略一思索,马厩便在这偏院旁边,先时为了停灵、起灵方便,才择了这处偏院安放灵柩,五郎在北面与姬弘住在一道,兰娘他们也在西面不远处,计划可行。

她便道:“阿兄我同你一起去。”

姬弘本欲拒绝,想让执佩留在此处。

却见执佩又道:“阿兄,走,我们先速速做些防身的准备。”

说着,她拉了姬弘便转头往屋里去。

临时安置棺椁的灵堂里面,只见地上躺着那假和尚正滴溜溜转着眼睛,显是脑子里在转着什么念头。

姬弘皱眉:“这二人如何处置?”

执佩也觉得麻烦:“砸头吧。”

那假和尚登时大惊失色,这对兄妹看起来明明富贵出身,为何一言不合便要砸人头?!

姬弘却根本没有半点犹豫,提起地上的香炉便朝那假和尚砸去——他实也顾不得什么圣人教训了,这两个贼子竟领着这许多人来围杀,按这假和尚所说,竟是来杀佩娘的,还将这许多他从小到大熟悉的家人陷入险境,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假和尚两眼一翻,跟着步了同伙的后尘,晕死过去。

姬弘转头一看,佩娘……佩娘正在扒另一贼人的衣服,只见她从那人身上搜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执佩将手中的匕首一抛:“阿兄带好在身上。”

她再把那件黑色的外衣抛过来:“这个穿在外头,咱们这孝衣太扎眼。”

姬弘:……

原来这便是佩娘所说的防身准备。

其余如火折子、银钱、假渡牒、还有些瓶瓶罐罐、兵刃等,执佩来不及一一检查,只找了块布随意包着,准备待会儿背在身后,她又吩咐道:“阿兄,你把他拖到那些灵幡后藏起来。”

姬弘此时也顾不上多问,只知道执佩这般吩咐,定有道理,立时便将那人拖起来,即使他有习练弓马,此时也不免觉得吃力,那头,执佩已经开始搜起了那假和尚的身。

不多时,两个昏倒的贼子被藏好,兄妹二人也已经是换了行头、兵刃在手,这模样,哪里是什么王府贵胄,活脱脱两个小土匪。

说来慢,其实也不过片刻的功夫。

姬弘看了看这乱糟糟的灵堂、半开的石棺,心有不忍。

执佩知道他心意,可此时时间紧迫,便宽慰道:“阿兄,咱们请了援军抓捕这帮贼子,定要教他们在灵前给娘亲谢罪。”

姬弘嗯了一声,便不再去看灵堂,带上执佩便朝北面而去,五郎最远,先去叫他。

兄妹二人一路提心吊胆,猫着腰、摸着黑朝北面院子而去,见五郎的院子里正亮起了灯、十分平静,二人俱是松了口气,这里并没有贼人来袭的慌乱,不过只是照顾五郎的仆从被南面的动静惊醒了而已。

姬弘去扣门,又压低了声音说明了原委,果然两个仆从带着面色苍白、神色茫然的五郎出来,此时也顾不上收拾什么东西了。

好在五郎十分懂事,并没有哭闹,姬弘道:“我去隔壁叫阿青他们一道。”

阿青是他的书童,姬弘在书院读书,他从来不用什么婢女服侍的,只有这书童一直与他一起长大、同坐同卧,感情甚笃。

执佩看到两个仆从,却更是宽慰了许多,他们这队伍里面,好歹是有两个成年男子了。

此时也顾不得他们二人有没有习过武,执佩给他们二人发了武器:“带好五郎,莫出声,护好我们三人,回到府内阿兄定然大大有赏!”

二人忙不迭点头应是,王府三个小主子在此,若掉了根头发只怕都要掉脑袋,何须吩咐?只是二人莫名觉得佩娘又发兵刃又勉励许诺的模样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怪异。

可此时也容不得多想,二人一前一后护着三个孩子便往隔壁去。

五郎却此时仿佛回过神弄明白了情形,不高兴地问道:“佩娘,为何我没有匕首?”

执佩:……

这小破孩子!你多大点你拿什么匕首?!

五郎却目光灼灼盯着她手上的匕首,执佩无奈给了他一根短棍,不管五郎一脸“就这?!”的神情,她振振有辞:“这个要大一些。”

随即她忽然压低声音:“噤声。”

甫一进隔壁院子,执佩便觉不对,这里一片黑暗,黑暗中传来隐隐的血腥气息,这气息她不是第一次嗅到,却总令她仿佛身处黑暗无法呼吸。

执佩声音都有些变调:“小心!”

黑暗中一个身影忽然扑了上来,竟是一个黑衣人。前面那仆从亦是骇了好大一跳,一时竟未及动作,后面那仆从大概有些底子,拿着刀才冲了上去抵挡。

那黑衣人竟颇为机敏,他闪过先前那仆从,格挡过后面的刀,竟直直冲着姬弘与五郎而来,五郎拿着短棍小脸煞白,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姬弘将他推开,竟自己握着兵刃挡在他身前。

两个仆从已经面无人色,立时回身来劈那黑衣人,只将他的动作阻了一阻。

执佩只觉得鼻端的血腥气刹那浓郁,她握着匕首的手竟有些发抖,待她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两个仆从已经与黑衣人扭打到了一处,姬弘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连忙冲上去查看伤情,五郎呆了一呆,也急忙冲过去。

执佩只摸到姬弘手臂、腰腹湿热一片,她摸出火折子一吹,一时紧张加之第一次用,竟没能吹亮,执佩定了定心神,第二次才将它吹亮。

借着火光拨开姬弘衣物,长长的伤口划过手臂腰腿,好险没有伤及内脏,可伤口也较深,需要立时止血。

那头的打斗也已经分出胜负,以二敌一,加之姬弘受伤,两个仆从惊惧之下不顾一切,已经将那黑衣人杀了。

姬弘却低声道:“你和五郎带上兰娘他们先走。”他这伤势,自己不可能控马,便是勉强叫人带着只怕伤口绷裂也走不得多远,但他不能叫汉王府的孩子因他都折在一处。

执佩却不应他,只指挥着一个仆从寻了干净衣物来给他包扎,叫另一个仆从则在周遭仔细检查,看还有没有这些黑衣贼人。

消息很快传回,这院子倒是并没有其他埋伏,只是书童、仆从俱已经遭毒手,想必都是这黑衣人下的手,此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执佩也没有放过,放进了背上的布包中。

姬弘还想催促他们快走:“他们既下这般狠手必不肯善罢甘休,你们快走……”

执佩却严肃道:“阿兄!大家此时能不能活命,须得听我的!”

姬弘登时无言,便是两个仆从此时也深觉后怕,若非佩娘早早给他们分了兵刃,现下更不知是何情形,五郎看看姬弘与佩娘,更不知说什么,一时间,竟没有人反对执佩。

执佩向那检视周遭的仆从道:“南面火势可有扩大?”

那仆从答道:“火势没有变大,只是护卫们怕是不敌……”若是护卫们被屠戮干净,他们这些人的下场简直不会有第二个。

执佩随即道:“快,背上三郎。咱们去西院那头。路上警醒些,拿好兵刃,能潜进来一个,便能潜进来第二个。”

两人凛然应是。

姬弘面色发白,却提醒道:“不若再多唤些人手?”

执佩却只是摇头,这人能这么精准地摸到姬弘的院子,王府中恐怕有内奸,五郎身边这两个仆从起码方才搏斗一番已经验证过忠诚,别的人?怎么知道那些人里面没有混了奸细?便是等会儿兰娘她们的婢女嬷嬷都要看管好了,不许跑脱一个。

执佩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因有五郎与执佩在,兰娘等人被迅速悄悄集中、一齐带到偏院墙下,只是个个一脸惊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执佩确认了没有人跑脱的,她自己院中的婢女也没有放过。

随即,执佩便对那两个仆从道:“按阿兄所说,你们往西军大营而去,可知方向?”

此时,众人已从她的话里听出,她与三郎是要留下、与他们一起逃走了。

一个仆从声音发颤:“小的家中便在扶风乡下。”

执佩点点,又问:“你们身上可有表明身份的信物?”

姬弘忍痛从怀中取中一个令牌,执佩交给五郎,他却一脸倔强:“佩娘,我留下来保护你们。”

执佩把令牌塞给他,郑重道:“我们在此不见得危险,可一路上山高路黑,姐姐们更需你保护。”

五郎转头一看惊惧的兰娘几人,一咬牙,接下了令牌,突然抹了抹眼睛:“你们定要好好的!”

执佩亦对这几个面色不定的仆从嬷嬷连同婢女们道:“今日事起仓促,皆是我的安排,你们离开之事不会有人追究。但你们也莫起其他心思,便我与阿兄出了事,也还有阿父在、汉王府在!保护好五郎与兰娘、珍娘、芳娘,阿父定会赏赐!去吧!”

如此恩威并施,看着他们神色稍定,几个孩子才仆从们帮助下开始上马,此时也确实无法周全,会骑马的带不会骑的孩子。

直到他们马上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执佩才低声问姬弘:“阿兄你可还能走?”

姬弘此时被止了血,点点头,执佩艰难扶着他挪回了灵堂中。

姬弘叹气:“你何苦留下来,阿娘定不会愿意见你这般涉险……”

执佩却是一指被那两个贼和尚推开的棺椁:“阿娘会保护我们的。”

姬弘一怔,执佩却道:“阿兄,快进去吧。”

姬弘先是震惊,随即流露出挣扎:“那是阿娘的棺椁!”如何能去惊扰她!

这三重石椁内为了安置下葬后的冥器,最外那一层石椁所留空间极大,别说两个孩子,便再来个大人也藏得下,只是要藏在里面,非但是挑战胆量,更是挑战姬弘的道德观。

执佩却慢慢低头,红了眼圈:“阿娘才不会在意这些。”她只会在意我们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长大,要是知道有人要这么伤害他们,她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姬弘也慢慢红了眼眶,今夜若不是来与阿娘话别,他在那院中恐怕也遭了歹人毒手,怕也是娘亲在冥冥中庇佑他们……

他叹了口气,也罢,便是不为他自己,也要藏好佩娘。

安置好姬弘,执佩自己又在外边忙碌半天,将一些食物贡品、酒水扔了进去,才翻进了石棺。

二人合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石棺盖好、留了条小缝,执佩长长松了一口气,累倒在姬弘身边。

他们身旁就是汉王妃的二层石棺,二人竟都没有丝毫恐惧,不约而同倚在石棺上,这空间黑暗又静谧,兄妹二人一时间没有说话。

姬弘有伤在身,执佩作为一个小孩子,今天操劳的心力远远超过极限,俱是疲累已极,不知不觉间,兄妹二人竟都沉沉睡了过去,在这个黑暗静谧的空间内,莫名有种回到娘亲怀中的安全感,仿佛谁都不能再伤害他们。

执佩是被说话声惊醒的,那声音极其陌生:“大哥,这里里外外已经搜过了,没有一个孩子。”

执佩的心脏怦怦直跳,藏到娘亲的石棺里成与不成,就看现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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