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长这么好看，还这么有学问，大哥为什么不娶？”萧平平扭头问萧平川。
萧平川将人抱起来，心道：你大哥我倒是想娶，可惜没这个福气。
“是啊，将军为什么不娶？”沈素钦问。
萧平川昨日跟陛下拒婚，被他拿着兵权避退。“为什么不娶”，归根结底，还不是他受人拿捏。
想到这里，萧平川恼羞成怒，反问道：“我肯娶，沈小姐肯嫁吗？”
沈素钦想，赐婚的圣旨都下了，人也站在你面前了，还什么肯不肯的，说的好像两人能做主似的。
“自然是不愿的。”沈素钦回。
她原本就不愿成婚嫁人，这跟对象是不是萧平川没关系。
萧平川再怎么倾慕沈素钦，也还是被她的直白伤到了，“我萧平川仪表堂堂，武功高强，哪里配不上沈小姐？”
“唔，将军可是恼了？”沈素钦直白发问。
萧平川被噎住，渐渐冷静下来。
“感情这种事总要两厢情愿才好，”沈素钦继续说，“再说了，盟友可比夫妻长久得多。”她点到为止，“将军方才问盐铁之法，我确实会。将军不妨回去仔细想想，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萧平川总觉得这段对话哪里不对，可又具体想不出来。
是了，他最初喊住她，是想问问有没有解决粮饷的办法，毕竟她是“大梁第一才女”。
“晚点，我想约小姐单独见一面。”
“可。”沈素钦大方回他，“对了，我这人再小心眼不过，此事我先记下，早晚问将军讨个说法。”
她指的是被萧平川拒婚一事。
萧平川却以为她说的是刚才自己挑衅她的话，苦笑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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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骠骑将军拒婚，求娶沈家大小姐的消息也在国子监内传得沸沸扬扬。
沈素秋是何人？
她三岁识千字，五岁背诗百首,七岁出口成章......是大儒詹伯衍破格录入国子监的关门弟子，被视为他的衣钵传人。
大梁重文轻武。
沈素秋的存在，彰显的是大梁年轻一辈的才气，这也是敬康帝不肯将其赐婚给萧平川的原因。
论家世才学，萧平川还真配不上。
“这萧将军书读的不多，眼光却是不低。”
沈素秋抬眼打量自己这位闺中密友，“你倒是消息灵通。”
“关于你的事，我哪件不上心？”
“倒也是，多谢。”
“话说昨日你便宜妹妹闹那一出，人尽皆知，你就不嫌丢脸？”
沈素秋淡淡一笑，“丢脸的是她那个像老鼠一样寄居在别人家的娘。”
来人也跟着捂嘴笑，道：“你这张嘴啊，还是那么厉害。也对，当年你父母感情深厚，要不是半路有人插一足，时姨也不会跟沈大人生份，两人也断不会十几年如一日过得相敬如宾。”
“所以啊，那沈素钦千万别落我手里，”沈素秋漫不经心地垂眸看着手指，“否则我定叫她褪一层皮。”
“怪不得你连接风宴都不回去。”
“接风宴？沈二她不配。”
“是是是，走吧，别耽搁了。裴家小姐还等在门口呢，别让她又念叨我。”
沈素秋放下手里的书卷，不悦道：“裴听雪一日不找我痛快，是活不下去不是？”
“好歹你也得喊人家一声表姐，嘴上积点德吧，快起来走了。”
来到门口，果然一矜贵小姐被侍女簇拥着等在一旁，才刚见到人便出声道：“如今表姐想要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呐。”
沈素秋面无表情，“你这不就见到了么。”
“好了好了，快走吧。”有人打圆场，催着两位赶紧出发，“听说那批新胭脂想要的人特别多，咱们去晚了就抢不到了。”
沈素秋不置可否。
一行人这才朝着图安最热闹的坊市走去。
要说裴听雪此人，是从二品参知政事裴家的嫡女，她母亲也出身郡王府，她自己跟沈素秋算是表亲。
自小被家里人拿来跟沈素秋比，却事事差她一大截，天长日久，就嫉恨上了，暗地里总想给她找点麻烦，压她一头。
沈素钦自然是看得出来的，但沈家、裴家加上郡王府时家，三家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她不好太下力气整治她，故而一避再避。
这倒叫裴听雪不依不饶起来。
走了一阵，裴听雪突然停下来，指着前方来人道：“哟，表妹，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你家养在乡下的野丫头？哦，不对，你应该不认得。”
“她呀可厉害着呢，先是在大庭广众下责打下人，再是公开诋毁《东梁赋》。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得尽点责任，好好管教管教。”
沈素秋却连半个眼神也没给她，只说：“她亲娘老子还活着，轮不到我管教。”
她这下知道裴听雪着急忙慌拉她出来是为什么了，不就是为了借那个乡下野丫头折辱自己一番，手段也是够低级的。
说罢，她提脚就想折返回国子监去。
不想，裴听雪却一把拉住她，示意侍女出声喊人。
侍女受意，高声道：“前方可是沈家二小姐沈素钦？”
沈素钦正跟居桃商量着要买几坛子酒送回浮梁山去孝敬老师，忽然听见有人喊她。
她抬头，待看清人后，眼中慢慢漾起兴味。
从二品参知政事裴家嫡女裴听雪、从三品御史大夫次女柳兮以及她的便宜姐姐沈素秋，还有几个叫不上名字来的小姐，应该家世一般，否则她不会不认得。
决定上图安前，她将图安各世家关系脉络全都捋了一遍，顺便记了下人，这不就用上了。
“裴小姐，柳小姐，沈小姐，各位小姐。”她走上前去一一问好。
裴听雪愣住，她心里震惊这村姑的长相。
沈素秋薄唇细眉窄眼，长相清冷寡淡，除满身书卷气有些显眼外，实在不够出挑。她本以为自小养在乡下的人比起沈素秋来，该差上不少才是。
谁知人家长得明艳大气，不施粉黛也美得出尘。尤其是那副剪水双瞳，像沾了万点星辰在里头，似笑不笑地望着人时，自有一股风流洒脱意味在里头。
沈素秋倒是没有特别关注她的长相，她在意的是此人居然敢公开贬低《东梁赋》，这份与全天下文人作对的胆识，真是难得。
“沈小姐，”裴听雪好笑地重复一遍，对沈素钦说，“我以为你该喊声阿姐。”
沈素钦淡淡一笑，“我喊了沈小姐未必会答应，何必呢？”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她扫旁边的居桃一眼，问，“来闲逛？”
“是。”
“如何？可是富贵迷人眼了？”
沈素钦微愣片刻，嘴角的笑更大了些道：“确实。”
裴听雪语气傲慢，“妹妹看中什么尽管说来，我替你家阿姐帮你买了，就当给妹妹接风。”
“真的吗？”沈素钦故作惊喜。
裴听雪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屑，“自然。”
“那我可不客气了，”沈素钦拉拉居桃的手，“你去那间酒铺定十坛九酿春、十坛鹤年贡、十坛屠苏、十坛杜康，不杜康要二十坛，还有十坛桑落、十坛酃酒，完事拿着票据来找这位裴小姐。”
“哎！”居桃高高兴兴地跑走办事。
裴听雪在听见她报九酿春的时候，眼皮就狠狠跳了下。要知道九酿春可是朝廷贡酒，一两抵十金呐，她居然一开口就要十坛。还有后面的鹤年贡、酃酒也是贡酒，杜康、桑落也不便宜，她这粗粗一算，万金没了。
万金呐，她可怎么向家里开口。
想到这里，她眼前一黑，几乎当场就要反悔。
可扭头瞧见死人脸沈素秋，便又生生忍了下来，咬牙道：“我倒是不知沈二小姐如此嗜酒。”
“还成，一般。”沈素钦回她，“哦，我是不是买太多了？”她恍然大悟道。
“怎么会？”裴听雪艰涩开口。
“这就好，裴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家底厚，素钦太感谢你了。”
“不必，听说你被沈家丢在乡下十多年，我与你阿姐感情好，替她补偿补偿你也是应该的。对了，你可不要怪你阿姐，有些事她也无能为力。”裴听雪说。
她话里所谓的无能为力，指的是沈家以沈素钦八字冲撞沈素秋为由，把她丢去乡下。
“素钦晓得。”
裴听雪一拳打在棉花上。
“其实裴小姐，我还想要......”沈素钦环顾四周，指着一家胭脂水粉铺子说。
“沈素钦，”沈素秋打断她，声音如霜如雪，“几位，我先带家妹回去了。”
说完，她又朝裴听雪说，“多谢表姐，票据我稍后差人送去府上。”
沈素钦任由她拽着手臂走出好远，才轻笑着甩开道：“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出手，还好，你不算蠢。”
沈素秋从袖袋里掏出素色绣花手绢，轻轻擦拭拉过沈素钦手腕的那只手，说：“下回想收场请找别人。”
说完，她就想撇下沈素钦先走。
不料，沈素钦却斜插一步挡住她去路，“其实，你我可以好好相处。”
她说这话很认真，刚才那一出双簧唱下来，她还蛮喜欢这个沈素秋的行事风格的。
沈素秋垂眸一脚将她的腿踢开，道：“做梦。”
“啧，”沈素钦轻啧一声，弯腰掸了掸小腿上的土，遗憾道：“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还挺喜欢你的。”
沈素秋淡淡瞥她一眼，将擦完手指的手绢一丢，走了。
沈素钦见状，叹息道：“真是浪费。”
说完，踩着那手绢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