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栏上，邪恶小狗那一行已经变成了灰色。
张安地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消散，原本还想等外面平静下来后，出去看看能不能把人捞回来，只不过现在是不用了。
可怜他的中二兄弟，就这样死了......
张安地难过两秒，立马恢复过来，屁颠屁颠地跑去邀功。
他踏着步走到顾云茧身前，稍息立正站好后，行了个标准的敬礼，声音洪亮：“报告总指挥，我等探查到二楼租户就是这栋公寓的房东，据他所说，这里从未发生过火灾，但我们在前往一楼大门时，发现卷帘被封死，并突然燃起大火，初步判断其在说谎。”
张安地抬头挺胸，一脸骄傲的模样，绞尽脑汁回想着电视剧里那些战争片的台词，挖空了他那为数不多的词汇量，总算是磕磕绊绊地汇报结束。
顾云茧沉默两秒，对上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神，哪怕已经尬到脚趾能抠出一座城堡，面上仍没有任何异样，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一个礼。
语气严肃：“做得非常好，感谢你们带来的情报，组织不会忘记邪恶小狗同志的牺牲。生死存亡，危在旦夕，望诸位谨慎小心，继续努力。”
得到NPC的夸奖后，张安地等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顾云茧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打打闹闹的玩家们，眼底悄然划过一抹无奈。
她无法想象，要是以后让这些人知道，她不是游戏里程序化的NPC，而是同样有思想有感情的蓝星人时，他们会如何反应？
恐怕要社死无数遍吧！
为了照顾玩家们的心理健康，顾云茧决定要好好捂住她NPC的马甲才行。
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怪味，四周温度越来越高，只是无论火势多么凶猛，始终被隔绝在了门外，房间里仿佛一个大型蒸笼，燥热难耐。
玩家们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并开始享受起来。
张安地盘腿坐下，双手撑地，大爷似的向后仰着头，感叹道：“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在游戏里蒸桑拿。”
十里飘香附和：“是啊，这时候再来一瓶冰镇啤酒就完美了。”
旁边有人反驳：“蒸桑拿喝啤酒，你想死啊？”
十里飘香睨了他一眼，说：“现实不行，游戏里还不让我试试？”
话落，立即得到其他玩家的认可。
在全息游戏里，能够不计代价地去做那些现实世界中，只敢想却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这大概就是他们疯狂迷恋这里的原因吧。
不远处。
顾云茧在想一件事。
既然房东说没发生过火灾，那新闻报道的镇西路公寓在哪？刚才那股熊熊大火又是什么情况？
如果房东在说谎......
那有没有可能他就是纵火犯？
或者和纵火犯有关？
除此之外，邪恶小狗的死也很让她在意。
顾云茧沉眸，不着痕迹瞥了眼角落处的小红，回想第一次见面时她的凶残，现在似乎有些过于安静无害了......
【能查到邪恶小狗死前的画面吗？】
【抱歉，001暂无该权限功能，升级以后或许可以解锁。】
不知过了多久。
太阳升起，房间的温度顷刻下降，透着几分清凉。
“啊——”
一声尖利的喊叫划破整栋公寓楼，不过片刻，咒骂声紧随而来。
鉴于昨天突如其来的大火，玩家们稍微收敛了些，不再盲目地冲出去，而是趴在墙上，耳朵贴着门缝，试图听清楚外面的情况。
“五楼......死人......”
楼上隐约传来一些声音，张安地不确定道：“好像在说死人了？”
十里飘香：“该不会是邪恶小狗吧。”
李复：“外面应该安全了，要不出去看看？”
几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用猜拳决出胜负，让输的玩家担任先锋，走在最前面。
结果，张安地惨败。
他小心翼翼打开门，探头向外看，却发现楼道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火烧过的痕迹，仿佛昨晚那场火只是臆想出来的幻觉。
“奇怪了，不应该啊。”
张安地一脸疑惑，其他人见没有危险，也纷纷冒出头。
“卧槽！我记得当时墙壁都烧焦了，怎么还和原来的一样？”
“这游戏有bug啊！”
“你都说是游戏了，有一点bug很正常。”
玩家们叽叽喳喳时，顾云茧也注意到外面的情况，垃圾场里的一切事物本来就不能用常理来判断，它本身自成一套逻辑，昨晚那场大火肯定有所意义，只是他们还没发现。
这时，楼上的声音再次传来。
顾云茧收回思绪，想去五楼看看，抬脚刚往外走，玩家们立马跟上，像专业保镖一样紧随在她身边。
“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空气，死也不滚到外面去，弄脏我的公寓，真他妈该死。”熟悉的声音出口成脏，显然来自他们那位祖安房东。
五楼楼道上躺着一个黄头发的青年，他倒在血泊中，瞪大双眼，浑身上下布满大大小小的刀伤，深可见骨，似乎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顾云茧低头看去，一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
不是邪恶小狗。
而是这栋公寓的原住民。
李复突然开口，问出了大家的疑惑：“老人家，这个人是谁啊？”
“五楼的租客。”房东黑着脸，继续骂骂咧咧：“最近真他妈晦气，一大早起来鸡笼里的鸡又少了只，现在还死了人，这间房租不出去，下个月你们的房租全部都要加钱。”
房东丢下一句话后，像是怕染上什么脏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玩家们站在原地，对着地上那一大片红色马赛克，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从那些模糊的轮廓中也能猜到现场的惨状。
十里飘香：“啧啧啧，什么仇什么怨啊，下手这么狠。”
阳光大男孩：“幸好有马赛克，我还想着回去吃泡面呢。”
张安地：“哟，好巧，我上游戏前也在泡面。”
忽然间，信息栏跳出一则公告。
【支线任务（二）：找出杀害五楼租客的凶手。】
【注：率先完成任务的玩家将会获得特殊奖励，敬请期待吧。】
看见后面那条提示，玩家们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起来，呼吸微促，握紧拳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游戏里最吸引人的是什么？
限量皮肤！
专属道具！
荣誉称号！
虽然还不知道特殊奖励是什么，但已经成功勾起了玩家们的好胜心。
房东离开后，场上还剩下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女人，阳光大男孩最先冲过去，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姐姐好，你也是这栋公寓的住户吗？”
柳桂凤点头，惊疑不定看着他。
阳光大男孩一脸欣喜地说：“太好了，我昨天刚搬过来，就住在404号房，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姐姐吗？”
少年一口一个姐姐，而且还很有礼貌。
柳桂凤微顿，稍稍放下戒备：“好。”
阳光大男孩看向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见过几次，他住在五楼。”柳桂凤嫌恶地瞥了眼地上，急忙收回目光，继续道：“我听说他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难怪会被人砍成这样......”
张安地忍不住插嘴：“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吗？”
柳桂凤被他炙热的目光吓住，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姐姐，这我朋友，也是昨天刚搬进来的。”
听见阳光大男孩的解释，柳桂凤这才开口：“对，我儿子出去玩了，去找他的时候，没想到一上来就看见......”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完，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显然是想到刚看见死人时的可怕场景。
张安地：“......”
为什么连NPC都知道区别对待？
不就是会叫姐姐吗？
他、他也可以！
于是，二十八岁死宅，外号‘狂战士’的游戏主播，红着脸，声音小得似蚊子般：“姐姐。”
为了赢，可以抛弃脸面。
这就是他的职业道德！
柳桂凤奇怪地瞧了他一眼，态度却是好了许多。
张安地轻咳一声：“你见过比较可疑的人吗？凶手还没找到，我怕还会死人......”
话落，柳桂凤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可疑的人当然有.......小心住在你们对门的赵大强。”
她神神秘秘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我儿子喜欢去天台玩，经常看见他手里拿着把带血的菜刀晃来晃去。”
关键词：带血，菜刀。
张安地马上想到昨天晚上，楼上传来争吵声，似乎就是赵大强在和死者吵架，等他们赶出去看热闹时，赵大强已经走了下来，手里拎着一把还在滴血的菜刀。
难道他就是杀人凶手？
张安地沉思，脖子后突然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去。
那个被他们讨论着的最大嫌疑人就在身后，悄无声息，不知站了多久。
中年男人半张脸隐在暗处，黑不见光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突然扯了一下嘴角。
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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